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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没说什——”陶七气不过地还想说嘴,忽地觉得顶上一凉,一缕缕的黑发便自他的顶上飘下。
“谁让你在这坏了他的好事呢?有点报应也是自然的。”龙项看了看被削掉发髻的他,顿时心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闭嘴,喝酒。”韩冰才不管那个陶七捂着头顶东跳西窜的模样,眼下他只想合上龙项的大嘴。
龙项认分地再次去取来新的酒杯,在严彦的冷眼下,一一替每个人都斟满酒杯,开始了他们与众不同的新婚之夜。
只是才酒过三巡,他们便发现了一个大错误。
眼前这个名叫陶七,脸皮厚得异于常人、性子又十分自来熟的小表,实在是实在是太聒噪了,黄汤才下肚两杯,他便管不住嘴巴,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搞得龙项只想回房打几套醉拳,而韩冰则想回房抚琴发泄发泄。
“想当年我五岁的时候”陶七眨着一双醉眼,兴高采烈地对其他三位沉默的同行说起了童年旧事。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嗝!我六岁的时候”陶七大大地打了个酒嗝,亲热地勾着龙项的肩头。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七岁那年的时候”他边说边往韩冰的方向挪动,也不管韩冰是否冷着一张脸。
半个时辰也过去了可杀手榜史上最年轻的第四名才俊,却还在继续回顾他不太漫长的人生。
严彦捏碎了手中的酒杯“他今年多大?”
“十七。”龙项满头冷汗地看着还在发酒疯的表弟。
再让他说下去还得了?天都亮了。
喝不下酒的某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举步齐齐离开了大厅,来到了云侬的新房外轻敲着房门。
“何事?”
龙项清了清嗓子“妹子,能否劳烦你来厅里收拾一下我家表弟?”
“开价多少?”被人扰了新婚之夜的云侬,此刻声音听来冷淡得跟冰一样。
明知道他们现下阮囊羞涩还跟他们开价
“五两。”有些肉痛的龙项只好开口。
她还在记仇“你们就陪他一块回忆回忆逝去多年的青春年少吧!”
“那十两?”龙项愈想愈觉得他早早就该把陶七给扔出庄外。
“早点睡。”
还是韩冰最痛快“一百两。”
“那有什么问题?”下一刻,早已换下喜服的云侬,笑意盈盈地打开了房门,排开了他们迳自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他们三人跟在她的后头,看她走过去低首在陶七耳边说了一会儿,不久就见陶七以袖掩着脸,一路哭号着跑出大厅外。
“呜呜,你欺负我——”
某三位同行胆战心惊地看向云侬,不知她这回又是下了什么杀手锏。
“你你对他说了什么?”
“嗯?”她笑得一脸无关风与月“不过就是陪他回忆回忆这些年来他的悲惨情史而已。”敢坏她的好事?
不过多久,跑出厅外的陶七已跳上屋顶,并藉着酒意在房上头鬼吼鬼叫。
“莫珊珊,你这个不识货的女人!看不上我是你没福气!”
厅内的众人动作一致地抬首望向房顶。
“纳兰郡主——”陶七扯开了嗓子心酸地直嚷嚷“你怎么可以吃干抹净就不要我了?总有天你会后悔的!”
三人各自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深刻体悟到当家掮客今儿夜里的火气有多大。
“待他喊够了就去把他拎下来吧。”云侬若无其事地招呼着他们“你们也别光喝酒了,我去帮你们做几道下酒菜。”
当云侬手端着托盘,带来了热腾腾还香气四溢的下酒菜时,老早就被拎下来的陶七,此刻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两手抱着酒坛醉意无限地滚来滚去。
她搁下托盘“摆平那小表了?”
“总算摆平了”龙项讨好地邀她入座“来来,弟妹,你就别忙了,今儿个你们成亲,你也陪我们喝个两杯。”
严彦晾他一记白眼谢绝了他的好意,迳自扯着云侬的手带至自个儿的身旁坐下,并且对不爱饮酒的云侬斟上一碗清茶。
“喝吧,我敬你们。”韩冰首先举起酒杯,卸下了以往生人不近的冰冷俊颜,诚心诚意地与他们祝贺。
少了个长舌又老说错话的陶七,酒宴上大伙儿的心情明显地好了许多,随着美酒一坛坛地拍开封泥开启,桌上的众人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气氛也变得更加热络了。
一个时辰后,龙项顶着一张抹过胭脂似的醉脸,醉趴在桌上,在嘴边也不知喃喃念些什么;韩冰则是愈喝脸愈白,最后不胜酒力,一手撑着面颊,紧闭着长长的眼睫动也不动;严彦虽未醉成摊烂泥,但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一径呆坐在椅上朝云侬憨憨傻笑
云侬叉着腰,问向刻意海灌房客们的严彦。
“别人是拿酒腌梅子,你这是拿酒酿杀手吗?日后他们是能吃还是能卖钱?”这是多么难得的盛况啊,杀手榜上排行前四名的杀手,今儿个全都住她家醉得躺下了。
严彦一反面瘫的常态,两手抱着她的腰,笑咪咪地缠着她不放。
“小侬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记着你的话”
她掏出绣帕仔细拭去他额上的汗水“我对你说过的话可多了,哪像你这么节省?”
“我我从不充英雄、不强出头、不做多余的买卖”他埋首进她的胸腹间,撒娇似地以额磨蹭个不停。
她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乱动“嗯。”“我安安分分的当我的杀手第三出门好好的赚、赚钱,再平平安安的回来找你”“我知道。”
“我什么都听你的嗝,我什么都依你”他仰起头,醉眼迷濛地仰望着她,就像在朝拜心中的女神一样。
她放软了音调“为什么这么乖?”
“因你是我媳妇。”他绽放出心满意足的笑意“全天底下唯一会为我着想,一心一意只对我好的媳妇”
“嗯。”她微微弯起唇角,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他难得露出的可爱笑脸。
他将她抱紧“这世上你只珍惜我一人是不?”
“这还用说?”她的心可不大。
“嘿嘿”“算我怕了你。”云侬在他粘在她身上不动时推推他“下回不许再喝得这么醉了,起来,咱们回房睡。”
“好,都听你的”严彦乐呵呵地拉下她,在她颊上印了个大大的响吻,然后在她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走好。”在他把泰半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时,云侬一手环抱住他的腰际,一手拉过他胳膊放在她的肩上。
“小侬”
“在这呢。”她扶正他的身子慢慢移向大厅门口。
“我等好久了”他边走边偷吻她的芳颊“好久好久我们终于是夫妻了”
“嗯。”“永远不分开”
她红着脸“好,都依你。”
在他俩走出大厅后,压根就没彻底醉死,只是装睡的韩冰睁开了双眼,本来趴在桌上的龙项抬起头打了个酒嗝,就连一直躺在地上的陶七,也抱着酒坛子起身来到桌边坐下。
聆听着愈走愈远的他们,一路上断断续续的低声絮语,厅内的三人彼此看了对方一会儿,再各自拿起酒杯。
醉死他们吧
懊死的严彦,害他们都想找门媳妇了。
正午的日光照耀在昨夜所下的初雪上,薄薄的积雪很快即在阳光底下融化了,而同样融化的,还有严彦的那颗心。
侧卧在床边的严彦,双目瞬也不瞬地瞧着犹在梦中的云侬,他以指轻抚着她泛着淡淡粉红的面颊,再滑过她略带暗影的眼帘,一想起昨夜醉睡到大半夜后,酒醒的他是如何一路折腾着她到天亮的,他就不想扰醒正沉沉睡着的她。
由于他靠得太近,不断轻拂在云侬面颊上的呼吸,还是扰醒了睡眠向来都很浅的她,她倦累地眨着眼,有些迷糊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他。
“累吗?”严彦以指轻轻勾过一绺滑落她额际的发。
“嗯”她疲困得不想睁开眼睛“什么时辰了?”
“还早,再睡一会儿。”
她喃喃说着“要去给爹娘的牌位敬茶”
“我去敬就好,他们不会介意的。”他拉过大红的喜被遮盖起看了一夜的美景,结实地盖到她的下颔处,免得她会受凉。
“也得同小弟说声”舒适的暖意让她轻叹了口气,再次漫上的睡意,令她的声音愈说愈小。
“都说、都会安排好的,你安心睡。”严彦在她的额际印下一记轻吻,再次抬起头来时,发现她已经又睡着。
外头明亮的日光穿过窗棂,映得室内亮堂堂得有些刺目,担心她会睡不好,他放下了床边的纱幔,透过红艳的纱幔,投映至她面容上的光影,显得格外柔和美丽,令他只看了一眼,便无法再挪开眼眸。
她生得不美?
在他人眼中,或许吧,龙项之前有好阵子也挑剔过她的容貌,而他总是一句他也不是什么潘安就打发龙项了。
因工作的缘故,走遍大江南北的他见过不少美人,有人家闺秀、有青楼艳妓、有小家碧玉,她们无一不美,无一不诱人,可她们再美,却美不过他心中那一张雪地里的容颜。
那时他隔着眼中一层薄薄的泪,看见雪地中哀歌的她,面容削瘦,双唇冻得泛紫,可他却觉得美得九重绛仙也比之不上,因她是为了他才如此的。而就是为了他,所以他才更深刻地觉得她美丽,只想将她恒久地置在他的心头上,任世上再多倾国颜色,也不换。
当严彦坐在床畔痴痴地看着她的睡容时,庄里饿了许久的房客们,却没他此刻百花齐开的好心情。
“人呢?”站在主院外头的韩冰,低声问向溜进主院远远偷听的龙项。
“昨晚洞房花烛夜。”八成是还在睡呢,怪不得今日厨房都冷清清的。
看在人家小夫妻正新婚燕尔的份上,视吃食为人生大事的韩冰与龙项,决定这回就睁只眼闭只眼,让小俩口继续关起门来亲亲热热、你侬我侬
可到了第三日后,他俩就不再是这么想的了。
饥肠辘辘的韩冰,气虚地一手按着主院的院墙问。
“人呢?”
“呃,还在洞房花烛夜”同样面有饥色的龙项,这才发现他实在是太小看一忍十年的严彦了。
“不行,我不能忍了。”为了饿扁的肚子,韩冰决定放弃善解人意那类的东西。
龙项苦皱着一张脸“不能忍又能怎么办?难道你有脸皮去敲他们的房门?”
“我——”
早就在房里听到他们声音的严彦,在他们愈来愈不克制音量,就快吵到云侬的睡眠时,他无声无息地来到院内瞪着他俩。
“吵什么?”都不知道他新婚吗?
韩冰控诉地道:“把厨娘还我们。”
“再碍事我涨房租啰。”要不是为了那什么玉块的事,成完亲当天他早就把他们给轰出去了。
龙项气得跳脚“就知道你被你媳妇带坏了!”
“都三日了,总能叫你媳妇出来下厨了吧?”韩冰不得不提醒这个快乐到根本就忘了时间的房东。
“就是,再饿下去会出人命的。”龙项也忙着点头奥援。
意犹未尽的严彦不在意地道:“再三日。”
“兄弟,看在你媳妇都坑扁了我们的银袋,你就可怜可怜我们饿扁的肚皮吧!他两小夫妻可以在主院里开小灶煮些东西吃,当然可以不在乎时间的问题,但他们这些大男人可没一个会洗手做羹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