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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一直等到夜里,才见诸葛亮从刘备那里回来,瞧见他时,平时素来矍铄有神的双眸也难掩一丝劳累的神情
阿呆将阿祺所说的前言后语都和诸葛亮转述了一遍,他见诸葛亮起初一边听得,一边还在整理屋内的书简,听得数句后,却越发关切,坐到阿呆边上闭门凝神倾听,手中又是持回了羽扇。
阿呆话毕,诸葛亮仍是闭目神思,双眉却是未皱,阿呆轻轻地问了一句:“兄长,我看那日夏侯惇在山上拖住我,实则是为了山下突袭你们,把阿祺小娘掳去。”
诸葛亮双眼一睁,赞许地看着他说:“你所言正是,看来当日在官道上相遇,夏侯惇所率人马极少,见你和子龙带着二十余骑,又有流寇捣乱,便先行退去。然后一边一路尾随跟踪我等,一边召集部众,想在深夜一击得手。然而你知道他们要捉去这小娘的真实目的为何么?”
“我大约知道,却不敢肯定。先前已与阿嫂说近期我夜里值守她们那个院子,以防不测。”阿呆说。
“事出反常必有玄机,无论是为了给曹操医治还是此书背后另有隐情,能让夏侯惇亲身至此,都代表其中干系重大。不过甚好,有你在我也能安心了。”诸葛亮叹了口气,“华佗先生乃古往今来罕有的神医,此去邺城多半凶多吉少,这小娘身世与你有些相似,你可要顾好了人家,将来若得时机,便将她送往荆州城,与她那些同门相聚,再往南去吧。”
阿呆起先听到诸葛亮让他照顾好阿祺,还不住地点头,随后听到要择日把她送走后,却不禁有些难过,心里想:“或许真就如孔明兄所言,正因为身世相似,所以看到阿祺才如此亲切?”
诸葛亮看他出神发呆,大概猜得几分原因,轻拍了一下他,甚是严肃地说:“今日你离开后,我又与主公,元直商议许久,后来关张赵、孙乾糜竺等文武皆被唤来共议。新野城小民寡,离许昌、洛阳又太过接近,曹操若发兵,月余便可兵临城下,绝不是长久可居之地。恐怕到时候南下的,就不止是阿祺小娘了。”
阿呆问:“兄长这是建议玄德公另寻别处以图大业?”
诸葛亮回道:“那日在草庐已与主公明言,先领荆州、后图西川,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单单一处新野,绝非用武之地。主公今日已授予我印信,正式拜我为军师,可号令节制诸将。”
阿呆听他这么一说,非常欣喜,说道:“玄德公对兄长真是无比信任。”
诸葛亮笑了一声,说:“主公是这么想的,可他手下那两位情同手足的大将却未必如此。他三人从中平元年起事至今已近二十五年,我初来乍到,主公即让我节制号令诸将,关张二将心有不平也属正常。”说着,他笑盈盈地看着阿呆,“于这博望坡头一战,你可务必要助我一战而胜,此战胜败之要害便在于你。”
阿呆点了点头说:“自当助兄长一战扬威,只是我从未上过战阵,却不知该如何才能将夏侯惇等人引开博望?”
诸葛亮初到新野,屋中还未来得及准备各项事物,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新野周遭的地形图。他取出刮书简的书刀,拉着阿呆来到屋外的院里,在地上大致刻了几个方位,说道:“我今日已点派诸将各行其是,过的几日,你即从新野出发,沿路缓缓北上,需在五日内到的博望,再由博望继续北上,日行可缓至二十里。夏侯惇此次前来,多半是两个目标,一个是你,另一个便是阿祺。”
“啊?”听到这里,阿呆不由惊道,“难道还要阿祺小娘与我一同作饵?”心里想着自己倒是不怕,可带着阿祺,既不方便,又实在是太过危险。
诸葛亮哈哈一笑:“你即便想与她孤男寡女共处,我也不会拿如此关键的一战去冒风险。我已与子龙将军安排,由他穿着女子服装,披散头发坐于马车内,假扮阿祺小娘与你同行,再带两位精干士卒扮做随从,只要子龙沿途不下马车,曹军探子因为你的缘故,绝不敢接近马车,故绝无可能发现其中细节。”
阿呆听他说完,噗地笑了出来,心中担忧尽散,觉得上阵打仗竟然还可以如此戏弄,真是别有一番乐趣。
“离开博望坡再行一百里,便进了豫州地界,届时你们四人将那马车卸了,子龙也不必再装扮,藏于山林坡谷之中,沿途设伏袭扰曹军,且战且退,尤其是那夏侯惇,如遇他率众而来,可尽管出言侮辱,引他一路追赶,直至博望坡方休。待见得博望坡火光闪现,你再与子龙杀回敌军阵中,则此战必胜。”诸葛亮吩咐得明了,阿呆听得清晰,不由地好生敬佩。
阿呆轻声问道:“兄长,这些是你在‘神算’里看到的?”
诸葛亮摆了摆手说:“如此雕虫小技,都是诱敌的常规计策,何须用到那秘传之法。不过却也是上天相助,若不是因为你和阿祺小娘的奇异身世引得夏侯惇对你们穷追不舍,一旦埋伏之策暴露,则新野倾覆,荆州也立时不保。”
阿呆心想这诱敌的法子真是适合自己,只许败不许胜,虽然有些丢人,但却不必伤人性命。
诸葛亮又依计详细吩咐了一些细节之处,阿呆都牢牢记下,见天色不早,让诸葛亮早些休息,自己也就离院退去。
他回屋简单整理了一下,见月已当空,按照承诺,去到了黄月英和阿祺所住的院子里。见这院子不大,阿呆心里犯了难,他特地带了那柄黑衣人长剑,若是像日常练功那般,跳跃翻腾、金刃破空之声太响,势必要影响二人休息。思来想去,干脆落地打坐,像平时提速疾奔、迅速出剑那样,将胸腹中的那股气运起,沿着周身散开、又聚拢。
他在荒野山洞中,自从学了石壁剑影,渐渐觉得胸口始终有股热腾腾的气在淤积,后来到的冬天,由于没有冬衣,单靠篝火也不足以取暖,于是就琢磨着把打坐运气,将胸口这股热气在心里想象着,沿着身体换换散开,倒成了一个御寒的法子。只是他素来喜动,平日练功仍以石壁剑影上的剑术、轻功为主。
阿呆刚一坐定,见厢房一处的窗后有个人影,然后听得幽幽地轻声:“是…是恩公吗?”
阿呆当即听出正是阿祺的声音,不由心里一怔,顿时语无伦次:“是…不,不是,我是阿呆,小娘千万别再称我为恩公了。”
阿呆说完,看着窗影,见阿祺一直站在那,却迟迟没有没见她再说话,心里不免焦急,各种念头闪过心底,担心是不是因为语无伦次而失言了,反复犹豫要不要再说些什么。就这样安静了好久,阿祺才说:“阿呆…君,外面天冷,婢子给君拿一件袍子可好?”她语气关切,显得甚是感动。
阿呆心头一暖,说:“不用了,小娘早些休息,我打坐练功便是。”语出之后,又隐隐有些后悔,想着倒是答允了,到还能见上阿祺一面,说不定还能多聊上几句。
“吱呀”一声,另一间厢房的门开了,出来的正是黄月英,她边走边说:“一个小郎、一个小娘,说话怎么就这么不干不脆的。”说着,去了阿祺的厢房,接过了她的袍子,出来院子里交给阿呆,笑眯眯地悄悄低声说了句:“明天亲手给人送回去。”
阿呆自然是明白她的用意,脸颊一红,却是在这月光下也瞧不见,低声回了一句:“多谢阿嫂。”
黄月英故意高声说道:“小兄弟,可是苦了你了,明日阿嫂做几个菜给你尝尝,犒劳犒劳。”说着径直回了屋。
阿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点头,见黄月英回房,便将阿祺递来的袍子披在了肩上,生怕弄脏,还吹了吹地上的灰,然后坐下开始运气打坐。起初想着刚才那一幕,心思不纯,运气始终不畅,后来渐渐思绪空明,就像回到了当初山洞中那样,以一种似睡非睡的方式,闭目凝神潜心运气。
一夜无事,四下寂静。五更天一过,太阳已升,众人要起来洗漱,毕竟男女不便,黄月英就让阿呆回自己房中歇息了。
阿呆打坐调息一夜,此刻非但不累,却是精神百倍,回到屋子,小心翼翼地将袍子拍打灰尘、叠好放起,就出门想去城里转转。一路打城西的军营出发,穿过衙门府邸,来到城南市口,过了五更天城门早已打开,往来的人流并不多,摊贩也零零散散的分布,所贩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作物与早食。
阿呆自从来到荆州,最多也就去过几次襄阳,有时城里管得严,防止流民涌入,像他这样的装扮是进不了城门的,只有士卒、士子、官员才能自由出入,客场也得凭着货单和凭据申报入城。以前的他总希望有一天能和其他士族的后辈一样,能够随意的进出城,在茶楼里听听戏文、看着楼下街坊市井里贩夫走卒熙熙攘攘,哪怕不是像襄阳这样的荆州大城,换座小城,他也会很高兴。
可如今阿呆跟着诸葛亮来到了新野,却也没有他想象中的茶楼、戏文与熙熙攘攘,好在他生性恬淡,也并未觉得有多少失望,只是隐隐又在设想,儿时的故乡吴郡、东都洛阳、北方第一大城邺城还有天子所在的许都,这些天下名城,又会是怎样的热闹景象。
正自闲步走着,阿呆微微觉得腹中起声,再一想,回屋只记得把阿祺的袍子放好,他素来穷苦,出门并没有带钱的习惯,于是苦笑一声,转身准备往回走。日到隅中,是军营早食的时候,要是错过了,那就只能等申时夜食了。天下大乱,田垄荒废、流民四散,新野一半的粮草还是由刘表供给,士卒一天两餐能够保证已属不易。若是午时想加餐点心,就得自己宅中备制或者上街坊市井购买,那一般都是豪门士族才有的作息习惯。若是夜食错过,黄昏时城门一关,市井也已闭市,就只得家中自备了。
阿呆正走的几步,听见有人不停高呼:“使君留步!使君留步!”正自四处张望,却发现是一群士卒朝着自己在呼喊,心想大概是诸葛亮命人传报又有事相议。待那群士卒走近,竟然齐刷刷的单腿跪地拜倒,他一惊,连忙去扶,定睛一看,原来领头那人正是官道上相遇的流寇的头领,却是早已换上了刘备军的军服。
“使君大恩,我等没齿难忘,无以为报,还请受我等一拜。”领头的一席话,其余众人又是拜倒下去。
阿呆见他们如此穿着,心知定是已被刘备收编为官军,心里也是高兴,赶忙扶起众人。“各位不必言谢,当日下手没有分寸,还请各位兄弟勿怪。”阿呆拱了拱手道,“这位阿叔我记得应该是姓董?”
“兄长不敢当,使君称呼在下董昆便是,昆仑山的昆,陇西人。”他年纪较大,年近半百,但自报家门却中气十足。余下七八人也一一报了名字,“张坤、吴昊、宋鹏、项昭”等等,阿呆一时也记不住。董昆又说:“那日蒙使君手下留情,挡住了赵将军一箭,留了我这条性命,后来我等及余下众人跟的进城,我嘴中被堵又无法辩解,本以为在劫难逃,后来没想到简雍、孙乾几位使君前来招抚我等,好言相劝,又将主公匡扶天下的志向说与我等。我们这些人原本都是北方各州人士,后来连年灾乱只能四处流浪靠拦路抢劫逃兵与各地盘剥百姓的豪绅为生。到得荆州以后本想去投刘表,奈何风雅名士嫌我等粗鄙之人不受管束,因此我们只能在这荆州继续干了老本行。”
张坤边说边将阿呆引到路边,免得大路中间人多口杂,接着说道:“那日我们伏于山间,正好见了一小队官军追赶几个流民,平日里我等自是不敢去惹官军。但那天一来官军人少我们人多,二来流民被欺压,我等心里看了也是气不过,便一不做二不休,抄起家伙就冲了上前,哪知道一交手,发现者六七人实力彪悍,我们百来号兄弟围着他们也无济于事。我只能让大家赶紧和流民一起跑,咱惹不起躲得起。可跑着跑着,使君带了人从另一路赶来,我等还以为是官军两面包抄,心想大事不妙,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一队官军是曹操手下的人马。说来着实惭愧。”
阿呆已经听阿祺说过一遍,因此此时听来倒也不意外,想到当日自己格开赵云一箭,竟能落得这样一个好结果,心里极是高兴。董昆、张坤等人又把所在军营、所岁校官和阿呆说了一通后才各自告别,阿呆于军中事务并不知晓,只是默默记下也不多言。
一伙人走后,阿呆一看太阳方位,心知早食多半已过,只得漫步走回宅子,打了一壶清水,大口大口地喝水垫饥,干脆捱到午食再做打算。于这饥一餐饱一餐的事,他经历良多,因此也不以为意,只是身在城内,不便施展轻功,反倒不像住在山野河边,可以跃山入林,寻些野菜野果充饥。后来又看了一会书简,觉得无所事事时间尚早,想到晚上还要值守,干脆在榻上睡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有人敲门,他赶紧从榻上起身问道:“哪位?”只听门口淡淡地一声:“阿呆君,我…黄夫人让我请你过去用午食。”正是阿祺的声音。
不听则以,这一听声音阿呆脑中如“轰”得一般嗡嗡直响,看自己睡得凌乱又不及整理,却也不好意思去开门,只能结结巴巴地说:“我…阿祺小娘,我刚才卧下了,稍后便至。”赶紧从榻上跳起,手忙脚乱地赶紧把外衫披上。
“那我回院子里等候阿呆君。”阿祺又是轻声一句。阿呆只听得轻轻的脚步声越行越远,当即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盘发梳妆,也没带长剑,心里既慌又喜地朝黄月英和阿祺的住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