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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地近两百坪的自助式火锅餐厅,装潢柔和明亮,空间整齐洁净,宽敞的座位让上门的饕客可以尽情享受无压力的用餐时光。
“屁啦!真的吗?我以前有那样阿,我怎么都不知道?”紧跟着是几声甚愉快的笑声,音质细细的。
细致却爽朗的笑声在略显吵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直直窜入叶刚的耳膜,他长眸一抬,觑见了不远处那张映在鹅黄灯光下的可爱脸蛋--真的是她?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里那份骚动,低下面庞,随着服务生的脚步,跟在今晚的女伴身后。
餐厅左方这一区座位全被s中学的毕业校友订下,服务生领着王献芳和叶刚往订位区移动,三人方走进订位区,便见何心心惊嚷了声:“献芳?你怎么这么晚?坐这边吧,特地留给你的喔。”她拍拍身侧的位子。
王献芳坐了下来。“因为我朋友工作比较忙,所以晚到了。”
叶刚见王献芳坐到何心心身旁,他直接在王献芳对面的位子落坐,动作间,领带从里头滑出,他伸手将之塞回西装内,一抬眼,就见献芳隔壁的何心心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像在研究什么生物,他心一促,以为她认出他。
“献芳,他就是你说的朋友?”何心心一手握着叉着花枝丸的筷子,一手扶住沾酱碗,将丸子在酱里绕转了圈。“新认识的吗?我以前怎么都没见过?
斜对面的他看上去是个很稳重,也很注重仪态的男人,献芳爱这一款的?
她与献芳在高中毕业前常腻在一起,到了大学即使不同校也是常聚在一块,但大学毕业后,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工作,联系自然少了许多,对于献芳身边莫名多出的伴,也就多了些好奇。
“你没见过他?”王献芳讶然看着她。
“我应该见过他?”视线在叶刚脸上绕了圈,又回到好友的面容上。
坐在何心心对面的女生看了看叶刚,确定那张面孔之后,压低了声音对何心心说:“他是大我们一届的学长呀,那个年年模范生,每学期总成绩都是全年级第一的叶刚学长啊,叶刚学长还是毕业生代表,时常上台领奖的风云人物,你真的认不出来呀?”
何心心微蹙秀眉,片刻,恍然大悟。“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成绩很好,但听说考运不好,和第一志愿就差一分,所以才念s中的那个叶刚喔?”当年好像是很红啦,常听同学们谈到他。
叶刚看着菜单的长眸微微一瞠,意外他当年的一分饮恨居然连她也知道,一个长相不被她记住的人,竟然也能让她知道他当年差那一分就能进第一志愿,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
“你说的那个叶刚学长就是他,你没见过他吗?”王献芳纳闷地看着好友。
何心心放下筷子,再次端详叶刚,半晌,她摇揺头。“没印象见过啊。我们以前在学校时见过面吗,学长?”她突然问叶刚。
还沉吟着该怎么回答比较恰当时,身旁那个女生倒是先说话了。“见过啦,你一定见过学长啦,他常上台领奖啊,你怎么会没见过,我看你根本是记不住学长的样子。”
何心心愣了下,呵呵笑。“也许大概是这样吧。反正我一向眼拙,拙到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脸孔辩识障碍,不认得谁的脸是很正常的事。我还曾经和同学逛夜市时,我妹经过我身边都没认出来,还是我同学问我那是不是我妹,我才知道妹妹刚刚经过自己身边。”她哈哈朗笑出声。
听她这么说,叶刚笑了一下,对于她不记得他这张脸,有点释怀了。
这时,服务生过来帮后到的他们点餐,然后,他听见王献芳问她:“心心,你一个人来?”
“唔,是啊。”她咬下一口刚捞出汤锅的丝瓜。
“怎么没有带男伴过来?”王献芳又问。
“我没有男伴,当然就一个人呀。”
听见她说了没有男伴时,叶刚抬眸看着她,她正抽了张面纸,轻压因为太烫口而微微渗泪的大眼。他嘴角淡淡勾起,觉得她的吃相很有趣,好像东西非常可口似的。
他交往过的女生,吃饭时不仅吃得少,也吃得优雅,他没见过哪个女生像她这样吃东西的,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目光似的,吃得很自在。
“你现在没有男朋友吗?”王献芳又问。
何心心揺头。“没有,我最近工作好忙,哪有时间交男朋友。”她大眼一转,看了看叶刚。“你什么时候和学长在一起的?”
“啊?”没料到有此一问,王献芳愣了几秒后,偷偷觑着对面的叶刚,然后不大甘愿地开口:“其实我们、我们没有在一起啦。”
何心心明显一怔,以为自己听错,才想开口确定时,另一桌的同学唤了她。“心心,你真是愈来愈会打扮耶,今天怎么没有带男朋友来?”
“没有啦,就没有男朋友啊,我这么粗鲁,哪个男生会看中意啊,哈哈。”
她是满脑子粉红泡泡的女生,渴望爱情,也谈爱情,不过大概是她的恋爱运不佳,老是交往没几个月就分手,前男友们的说法都很好听,说她太自然单纯,他们怕污染了她。
其实她哪会不知道那都只是借口而已,直接说她粗鲁,没有气质就好了啊,说什么自然单纯?她才不单纯咧。
“哪里粗鲁?你那是不做作。我记得以前有几个男生在追你呀,我也听说你念大学时交了几个男朋友。”同学隔看两张桌子说话。
“哎呀,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真的没对象啦。”何心心呵呵笑两声。
“嘿,话说你身上那件衣服很好看耶,哪里买的?”
“你说这件吗?”何心心轻拉上衣。“这我自己做的,外面没得买喔。”她起身,走到问话同学那一桌,在好奇的同学间坐了下来。
“哇塞,真是你自己设计的?真不容易耶,你以前不是老嚷着说要当服装设汁师,现在有个样子了嘛。”同学轻推她一把。
何心心笑开来。“我现在在卖自己设计的衣服喔,然后给配合的--”
她那爽朗却细柔的笑声、那直接不迂回的谈吐、那灵活的眼神,在在牵动着叶刚的思绪,他一双长眸不自觉就随着她的身影转。
多年未见,她相记忆中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唯一变化最大的是头发。
她今日的发型上半部仍旧是直顺,但下半部呈现的是波浪,柔亮的直发和错综有致的波浪卷发,在她身上营造出轻熟女的性感,深紫带棕的发色也为她添了些女性魅力,还有那齐眉的浏海,更显出她个性十足,这样的她在他眼里,是相当动人的。
她很喜欢服装设汁吧?现在从事相关的工作吗?他看着她在同学间谈笑,人缘好得不得了。
“叶大哥,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夹一些菜回来。”见叶刚目光毫不掩饰地追着何心心,完全忽略了她,王献芳微有不甘地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将目光收回,叶刚拿起桌面上的圆盘,起身往自助区移动。
“叶大哥,你很喜欢心心是吗?”王献芳也起身跟在他身后。
他一双美丽但偏淡漠的长眸看着开放式冰柜上的食材,未回应身后的问话。
“叶大哥,我和心心以前可是很要好的朋友,你知不知道她成绩并不好?她以前在我们班上的成绩都是倒数的耶,而且她常不在座位上,老师点名也不在,都是我把我的笔记借给她,她才能安全度过每次的考试耶。”王献芳拿着盘子和夹子,一面拿取食材,一面说着。
“你想说什么?”叶刚未回身,只是冷淡地问了句。
“我想说,像她那样的女生根本就不适合你啊,你这么优秀,研究所毕业,现在还是个律师,可是心心她成绩很差,个性迷糊,做事也不积极,了不起就是长相还算甜美可爱,而且她交过好几个男朋友喔,这样的地,根本就配不上你呀。”王献芳大胆地走到他身边。
“我听献纬说,她是你高中时很要好的同学不是吗?”他眼神淡淡,睐了她一眼。他突然发现,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女生。
“呃是呀,我们高中很要好,就是因为我跟她很好,我知道她的个性,所以才想要劝劝你,毕竟你们两个背景悬殊,以后会有很多问题的。”
“既然是好朋友,怎么能在她背后这样批判她?”他语声仍淡,却让她背脊莫名一凉。
“我叶大哥,那是因为我欣赏你,我希望你能有好的伴侣,才提醒你要慎选啊。”王献芳略急地解释。“就因为我是她好朋友,所以我很了解她那散漫的个性,你们真的不适合啦。”
“你自认为很了解我,知道我想要怎样的伴侣吗?”他对她说话毫不客气,一点也没念着她是好友的妹妹,因为,他真的无法喜欢眼前这个女孩。
律师说话都这么直言不讳的?“我不知道,但我想”
“你想错了,我从不在乎那些条件,若依你这样说,我找个有学历的美艳女星不是更完美?”他夹了些肉片和蔬菜,离开冰箱前,淡淡又说:“这事到此为止,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谢谢你的关心。”他端看食材回座。
他原本不确定自己想要怎样的对象,但这一刻,他却非常清楚,他要的就是何心心,一个不做作、谈吐直率,会大声笑、大声说话,吃相一点也不优雅的女子。
那场同学会之后的一个午后,他刚结束一场民事辩论,驱车回事务所的途中,发现一家外观颇具异国风情的餐厅,他决定在这家餐厅用午餐。
餐点送上时,迷迭香的气味勾出他食欲,他握着叉子卷了面条,吃了起来。
“就那天同学会你看到的那个学长,叶刚。”他原是沉静地用餐,却在听见自己的名字时,眉头蹙了蹙下,他搁下叉子,注意着附近。
这家餐厅的设计犹如秘密花园,室内和户外皆种满了植栽,在他身后的一排绿色植物隔绝了后方的用餐区,而他身后的那桌客人,似乎就是谈论着他的人。
他不动声色,只是将面庞稍往植栽靠近,静静地聆听绿色植物后的对话。这样是有些不道德了,但对方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同学会,他如何不好奇?
“叶刚?”那是一道好软好甜的声音,他一听就认出来是何心心,他听见她哦了好长一声后,问道:“就是陪你出席同学会的那个学长?”
“嗯,就是他。”这次是王献芳的声音。
“原来他是你男朋友,难怪那天会陪你参加。”想起什么,她又问:“可是我记得那天,你说你和他没有在一起?”
他是献芳的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了,他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他说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他是我男朋友。”王献芳的声音听来有些委屈。
“为什么?”何心心讶然地问。
“我不知道。其实叶刚是我哥的大学同学,他们退伍后,合伙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我很喜欢他,非常喜欢。后来透过我哥的关系,我们认识了,他也疯狂追求我,我很开心地答应要和他在一起。可是真的在一起之后,他又不肯公开我们的关系,所以一直都没有人知道我和他在交往,连我哥也不知道。”
何心心惊讶地啊了声。“他的意思是要你和他偷偷往来?又不是偷情还是搞外遇,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语声里,满满的不平。
“我本来也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个性低调,后来后来”王献芳停顿下来,片刻后才又道:“后来无意间听我哥提起他的恋爱事迹,我才知道原来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我想他不让我公开我们的关系,应该是不想破坏他的行情吧。”
“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何心心扬高细嗓。
呜咽了声,王献芳语声含着哭音。“那天,我要他陪我去参加同学会,他说我不能向大家介绍他是我男朋友,他才愿意陪我出席。所以你问我时,我才会说我们没有在一起。结果结果”她哽着声音,又说:“结果昨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说要跟我分手,理由是他怕他对我不够好,没办法对我哥交代。”
“好烂的理由喔,他以为他在演分手擂台呀?你说他在律师事务所上班?”何心心很气愤。
“嗯,他是律师啊,虽然事务所成立不久,但因为之前他帮一个艺人赢了离婚官司,还上过新闻,所以名声不错。”
何心心有些鄙夷地嗤了声。“所以仗着自己懂法律,念了几年书就想要拐女人哦?这样的男人不要也好啊。”
“可是心心,我好爱他耶,怎么办?虽然他对我这么绝情,我还是很爱他,不想要离开他心心,你帮帮我吧!”
“帮?你需要我帮你去痛骂他一顿吗?可以啊,我很乐意做这样的事。你是我的好朋友耶,我哪有不帮的道理,不过就是去骂人呀!”
“可是我想回到他身边,因为我真的很爱他啊,你帮帮我,先帮我出出气,再让他发现我对他最钟情,让他最后选择我。”王献芳恳求的声音。
“回到他身边?”何心心像是愣住,语声高了几度。
“就是”王献芳停了下,才说:“你去追求他,和他在一起,等他爱上你了,你再甩掉他,让他尝尝被甩的滋味。之后,我再去安抚他,那时,他就会觉得所有的女人只有我对他最专情,他一定会回头和我在一起。”
他没再听见声音,还在纳闷时,又听见何心心问:“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嗯,我想要让他也尝尝被抛弃的滋味,然后他一定会讨厌你,甚至是恨你,我再出现安抚他,他就会离不开我了。”
“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让叶刚恨我?我和他毕竟没冤没仇呀。”
“心心,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啊,你不是说过好朋友就要互挺吗?你忘了你以前老是不看书,考试时都是我把答案偷渡给你的,你现在不挺我吗?”
叶刚有些讶异。何心心以前做过弊?但想想,那也没什么,她的性子倒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毕竟他第一次注意到她,就是因为撞见她在威胁教官。
“可是你既然爱他,那要做到这么绝吗?让他恨我耶”他听出了何心心的犹豫。
“就是要让他恨你,他才会知道我对他有多好,才会珍惜我,我们才能再在一起啊,你和他又没关系,他恨你,对你而言并没差别,不是吗?”王献芳说得头头是道。“心心,你刚刚说了要帮我出气的?高中那三年,除了帮你作弊外,笔记也都是我借你的,你跷课时,我还帮你掩饰过”
“好啦,我答应你!”
叶刚还在忖度她的心思时,她竟开口答应了,他甚是意外。
他不知道王献芳的目的在哪,但大概推测或许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将何心心当成情敌了。偏偏何心心的耳根子软,她难道没想过王献芳是在骗她?她真傻。
她们后来又说了什么,他没仔细去听,只是想着如果她真找上他,他是要拆穿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夜幕低垂,庞大的车体穿梭在流动的车潮中,从车窗看出去,万家灯火。
他罕有这种搭公车的机会,若不是这两日车子送保养,这个时候他该是自己开着车,降下车窗享受夜晚清凉的风。
虽说车内乘客甚多,空气不怎么好,但偶尔像这样看着窗外的街景,感觉也不差,因为这是自己开车时所无法享受到的。
慢!那只手在做什么?思绪忽被窗面映出的影像给中断,他微眯长眸,试图看清。
他有轻微近视,阅读或是开车时,才会将眼镜戴上,夜色中的亮度本就不是很充足,加上他的近视,和晃动的车身,让他无法确定自己方才看到的画面是不是错看,他警觉地拿出眼镜。
车窗映出几道站在走道,随着车身摇揺晃晃的身体,一只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大手,正贴在一道纤薄的女性腰腹上,然后那五根粗指往下探去他浓眉一拧,略抬视线,在看见那张猥亵中带着得意,约莫四十多岁的脸孔,和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女性睡容时,一股气提了上来。
“喂,你够了!”叶刚站起身,顾不得是不是会在车内引起注目和骚动,他喝斥出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需要负什么责任?”
“什、什么责任?你现在是在说什么?”那名中年男人明显愣住,还以为一切顺利,想不到跑出这个程咬金。
“我在说什么?”叶刚手搭着前方座位椅背,高大的身型让他弯着身躯,那挤在小空间内的模样有些滑稽,但他沉冷的气质,紧抿的方唇,和那双烁动着火光的黑眸,在他身上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他眉一挑,冷嗤了声。“那么就让我仔仔细细告诉你,你可要听清楚。关于方才你对身旁这位小姐所做的骚扰行为,依性骚扰防泠法第二十五条罚责--意图性骚扰,趁人不及抗拒而为亲吻、拥抱或触摸其臀部、胸部或其他身体隐**之行为者,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新台币十万元以下罚金。”
原来的嘻笑声、打呼声、交谈声都在此刻终止,所有乘客都将目光移向那发出争论的方向。
“什么、什么罪?我做了什么?我跟你又不认识。”那中年男人心慌地低吼。“很快你就会认识了,我会让你在法庭上好好认识我。”叶刚视线移向站在中年男人身侧,方才差点遭遇狼爪侵犯的女性容颜上,她才睁开眼,眼神迷蒙,似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有病呀,我干嘛要认识你,真是莫名其妙!”中年男人面红耳赤,对着叶刚怒吼。叶刚不以为意,一脸高深莫测。“对了,忘了提醒你,除了刑事责任外,你还要负起民事责任,在民事责任的性骚扰防治法部分--”
“你够了喔,我做了什么啊,你我是犯人的样子!”
“要看证据吗?我用手机录下来了。”毕竟是法律系毕业,应变能力极快的叶刚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装腔作势一番。“就在刚才,我和你对话前,你趁你身旁这位小姐熟睡之际,对她做了--喂!还跑!”伸手,只抓到一阵空气。
因为车子陡然一顿,停了下来,中年男人知道自己的罪行曝了光,不能再继续待下去,眼见机不可失,他转身拨开人群就往车头跑,钻出车门,逃了出去。
前头的司机没听清他们的对话,以致于不清楚发生何事,但附近的乘客不应该袖手旁观,就这样让那个男人离开。叶刚看着原先还像是看好戏心态的人们,渐渐将注意力转开,好像方才的事情设有发生过。
就是这样!就因为这个社会变得如此冷漠,每天才会有那么多的性侵和暴力事件!若不是他方才那一眼,瞧见了车窗上映出的影像,她恐怕被触碰了最隐密的地方也还不自觉。
叶刚视线略移,看着那原先还睡眼惺忪的脸蛋。她单手握着拉杆,正睁大眼睛直盯着他瞧。
这么多年来,将她的影像存在脑海间,却都未能在街道上与她不期而遇。而前几天中午,他开完庭后,在回事务所的途中随意找了家餐厅用餐,竟意外听见她和王献芳的对话。
就是那好奇心让他听见了王献芳那番谎言。
他确定自己喜欢她,喜欢她不做作的个性、喜欢她的不娇情、喜欢她如阳光般的灿灿笑靥,喜欢到即使听到她笨得和王献芳一起骂他,他也不以为意。
她这么傻气、这么容易就对一个人付出信任,浑然不觉自己正被欺骗,也许哪天被卖掉了,还会帮对方数钞票并且用力道谢。
她不知道自己被王献芳骗了,他对她生气也没用,相反地,他却突生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好好保护她,让她别再受那样不怀好意的朋友的欺瞒的想法,特别是,就在刚才,她差点遭受性骚扰,自己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迷糊又有些脱线的性子,难保不会再遇上怀看恶意、只想利用她的朋友,或是想占她便宜的男人,不把她放在自己身边,那怎么成?因为他是真的想要保护这个少根筋的笨蛋啊。
他看着面前那双大眼,却发现她只是纳闷地看着他。
“抱歉。”叶刚向坐在外侧的乘客点了下头后,从里侧座位走了出来,他站到她身旁。
何心心一脸纳闷地看着他。
叶刚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向上握住拉杆,他目光不离地,探究着那双澄净的眼眸下,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若不是稍早前那车窗上映出的一幂,他恐怕没发觉她也在公车上,而他相信会坐上同班公车是缘分,因为他还想着该怎么再去接近她,却在公车上不期而遇。
“你刚下班吗?”见她迟迟未开口,叶刚掀动方唇。
“呃嗯对。”虽然不认识,不过见他语气和善,她也不好意思太冷漠。
“平时都搭公车?”叶刚又问。
何心心点点头,一脸狐疑。他的样子不像是搭讪,倒像在和一个朋友聊天,问题是他们认识吗?
“先生,你--嗯,我是说我们认识吗?”心思翻转间,她已问出口。
叶刚微微瞠大长眸。“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嗯”她双眼仔仔细细打量着他。是个好看的男人,外面快速流动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发上、脸上造出深饯不一的阴影,让那俊美的五官蒙上一层神秘,而镜片后的那双眼晴很温煦。
见她一双大眼透着困惑,很认真地看着他,他倏然想起在那场同学会时,她说过的话--脸孔辩识障碍。她若连自己的妹妹经过身边都没察觉,那么现在想不起他也不是太夸张的事。
只是他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见过几次面,却还不认得他的女人。
他突然摘下眼镜,放回胸前口袋。“这样认得了吗?”
何心心好认真地看着,也认真回想着。这张脸好像真的在哪见过,好像啦,她也不是很确定
“上次你们高中同学会,我陪献芳一起去。”他略低下面庞,让她看个清楚。
“啊!”她睁大了双眸,眼底顿时亮晶晶的。“你、你是叶刚对不对?”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学长。”原来是他。
好巧喔,前几天中午才听献芳抱怨过他,他们居然以这种方式再次碰面了。
“你不大会认人?”她的反应让他确定今晚的相遇是意外。
何心心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呀,真抱歉,没有认出学长,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人的功力很差,有时候明明见过好多次的人了,我还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我想我真的有脸孔辩识障碍。哈哈。”
她爽朗的笑声,让他不禁多看了她了几眼。“那要是下次又遇上,你还会认不出我吗?”他看着她,眼底烁动着光芒。
他别有深意的目光让她心口一跳,她吶吶道:“应该应该会认得了啦,就算我没认出你,但你认得我啊。”
他微微一笑,沉吟片刻后,松了拉杆,向她探出手掌。“你好,我是叶刚,请多多指教。”
她愣了下,随即伸出手掌与他交握,唇畔绽开两朵笑花,声嗓愉悦的说:“你好,我是何心心,也请学长多多指教。”
她的手很小,他不意外,毕竟她身材娇小,身高只及他下巴。她体温偏凉,也许是车内冷气所致,他想多握一会儿,但思及礼貌,他松开手指。“下班了?”他问。
“对,学长也是吗?”
“嗯。”他低应了声,心思翻转着接下来该找些什么话题,但车子却在这一刻减速了。
她看了看窗外,啊了声后侧过脸容看他。“学长,我到站了,有机会再聊。”
她快速越过他,一面喊着借过,一面侧着身子往前头走去。
叶刚看着她小小的背影。
对她的执念如此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了,难道不追上去吗?虽然她很可能因为王献芳的那番话而对他印象不佳,甚至不打算再理会他,但他要就这样放弃?
心念一动,他随即跟上去。
何心心下了车后,才想起献芳说的话,她应该趁机会好好认识他,然后想办法让他爱上她的,接着再把他甩掉。
但真要这样吗?她毕竟与他无冤无仇的,他就算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也与她无关,可是想到献芳是自己很好的朋友,高中时还借她笔记
“唉呀,真烦。”她踢着路面的小石子,喃喃说看。
“你烦什么?”叶刚略低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止步,回首看他,大眼闪动看惊诧。“你--学长住这附近?”
他深邃长眸烁着淡辉,藏着些许趣意,因为她自言自语,晃着脑袋的背影逗乐了他。“算是。”再过两站就到他住处,所以也算附近吧?
他想,当年会对这样一个只交谈过一次的女孩印象深刻,除了她那让人觉得惊骇的翻墙举止,和令人发噱的谈吐外,恐怕就是那不娇情亦不做作的性子,让他留了心。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无法和哪个女人长时间交往,全因为再没有哪个女人的性子,比她更纯真了。
何心心点点头,看着街灯将两人拉得好长的影子,除了经过的车声外,两人间陷入静默。
她想开口约他,但又觉得不妥,这样突然约他,他会觉得奇怪吧?
她想了想,找了个话题。“刚刚在车上,你和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们快要吵起来了。”她只是打个盹,醒来就见他和那男人互相质问着。
叶刚微地一怔,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她轻咦了声。“我睡着了,不知道啊。”
“那个男人趁你睡着,伸手摸了你的身体。”怕她难堪,他言词尽可能含蓄婉转。
“摸、摸我的身体?”她侧过脸容看他,大眼睛瞠得好圆好大。
他淡点了下头。“你没发觉吗?”
她揺揺头。“没有啊,如果有的话,我怎么可能放过他--可恶!怎么那么变态啊?他摸我哪里?”一双大眼迸出火光,气呼呼的。
她听到有人大声说话,就醒了过来,醒来后思绪还未完全清醒,她只是看着他很凶的骂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也不客气的回敬。
原来原来他和那个男人吵起来,是因为她?
“现在追究这些已经不重要,人都跑了。”他看着她那件偏短的蛋糕裙,浓眉一蹙。
“虽然是这样,但想到还是会生气。”她试图回想自己被摸的情况,却只想起他念了好长一段她听得有些头晕的东西。“你--我听献芳说,学长是律师,你们当律师的,是不是开口闭口都是法条啊?”
叶刚一愣,笑了声。“看情况。”
“喔。”她走着走着,低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步伐。
她一直都没去注意这个学长,若不是献芳,她不会特别留意他。
方才在公车上,她略观察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是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而且,他的举止谈吐给她的感觉很内敛,不像献芳口中那种会抛弃女生的花花公子。
她想着献芳说过的话,却无法将身侧这个人和献芳口中那个对感情不负责任的男人兜在一块,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睡着时,那个逃走的**到底对她做了怎样过分的事,但当她听见争吵声,惊醒过来时,就见他沉着刚毅的五官,义正辞严地斥着那个男人。
现在回想起稍早前那个画面,当时哪有其他乘客出来说话,如果不是他,她会被摸到哪种程度?这样的一个男人,会是滥情、对感情不负责任的吗?
“你上班都穿这么短?”叶刚走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看着白晳的小腿。
“不、不一定啊,看心情。”发觉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腿肚上,她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你上下班都搭公车?”她的穿著时髦,走在流行前端,虽然相当好看,但他不认为一个女孩子穿这样搭公车是安全的。
“没有,昨天晚上下雨,我的机车放在外面,淋了整夜的雨,结果早上就发不动了,所以才搭公车。”
“那明天呢?”
“明天有司机会接送我。”
司机?他长眸一侧,看着她,表情高深莫测。“男朋友?”
“不是,是我家的司机。”没想到就这样和他聊了起来,她遂顺着话题问他。
“那你呢?都搭公车上下班?”
“不,这两天车子送厂保养,所以搭公车。”和她谈话很轻松愉快,他想,或许可以顺势要她的电话。“你明天--”
“你明天--”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说出一样的话,愣了一下后,相视而笑。
“女士优先。你想说什么?”她让他的心情非常好。
“这样吧,明天我来接你。”这样子,就有机会进一步认识他,答应献芳的事也才能有个交代。
“你要接我?”他眉一挑,意外听到她这么说。
“嗯,你的车送去保养不是吗?反正我们两个都没交通工具,我家司机会来接我,我再让他过来接你去上班。”
他没多考虑,笑了笑。“好。”
“那你几点上班?”她的眼晴在夜空下特别灿亮,像星星。
“八点半。”他喜欢看她的眼睛。
“那我们约八点在这里碰面。还是要到你家去接你?这样的话你要把地址给我喔!”她微侧面容,小巧下巴略扬,模样俏皮。
想了想,他道:“那就八点在这里碰面。”
“好,那我先上楼了。”不知不觉中,他已随着她的脚步置身在一栋七层楼的公寓前。
他点点头。“你上去吧。”
他看着她开门、进门后,他才转身走到街边拦了辆计程车。
坐在计程车里,看着外头的街景,他已开始期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