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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早明白她本就不是个多话、多事之人,就算人们拆穿了那时的她的身分,就算她的清白因他而受损,对外的她,也绝不会对他有半分微词,只会更努力地维护着他。
两年了,他还不知道她那性子吗?
但她若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干嘛不早点告诉他,让他有点心理准备?
这丫头就这么爱看他闹笑话啊?
“抱歉”望着柳孤泉那明显有些无奈的眼眸,月噙香终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可她的脸上还是残留着那褪也褪不去的浅浅笑意与淡淡的羞红。
“算了。”柳孤泉叹了口气,由墙前一回身“龙阳癖就龙阳癖吧!这样至少我以后可以少看点花柳病。”
“不过呢!你也别忘了这宫里也有龙阳癖的男子喔!”月噙香追上柳孤泉的脚步,她的眼眸是那样晶亮“所以呢!我劝你最好在他们下手前,早点把我娶回家,这样一来,往后你就可以彻底的舒心自在了。”
“我一点也不想成亲。”柳孤泉继续向前走去。
“很好,这回说的是不想成亲,不是不想娶我。”月噙香边走边取出怀中的拒婚薄,又一次完结一个“正”字后,喃喃说着“在我两年来的坚持与努力下,终于向前跨越了一大步”
“我不想娶你。”听到月噙香的话后,柳孤泉猛地停住脚步。
“说晚了。”月噙香嘻嘻一笑,将薄子收回怀里,突然绕至柳孤泉身前,仰头望着他,神情是那样严肃“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要不然怎么会对我的一片痴心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没有对我一片痴心。”柳孤泉别过脸去,含糊地说着。
“明明就有啊!”月噙香一点也不死心地将柳孤泉的脸扳正,踮起脚尖,将脸凑至他的脸前“来,仔细看着我的眼睛。”
风中有两双眼眸,一对清澈而又晶亮,一对深邃而又幽远。
两双眼眸就这样紧紧对视着,没有一丝阻碍,没有一丝游离。
“你肝火过旺,最近还是多多休息为好,要不然等肝火窜出就麻烦了。”许久许久过后,当月噙香望着那对令人着迷的眸子忘却所有时,却听得柳孤泉这么说。
“你”月噙香有些无力地伸回双手,认命地拎起身旁的出诊箱“劳驾您了,我的柳老爷,回去后,我一定会补张请诊单给您的”
老实说,对外柳孤泉那个愣头呆竟对自己的举动与提议一点都不怦然心动,月噙香真觉得有些泄气。
但泄气归泄气,她也不会傻到以为柳孤泉真是个如假包换的龙阳癖,因为她明白,他只是尚未对她动心罢了。
是的,动心,就像她对他的感觉。
什么时候开始的,其实连月噙香自己也不清楚,当她意识到时,她的眼眸,已再离不开他。
她喜欢看着他脸上那副总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似的天然呆模样,喜欢看着他那明明邋里邋遢,可又邋里邋遢得理直气壮的模样。
她喜欢走在他身前,感觉身后有堵山似的那种安心,更喜欢望着他在她狂笑不止时,眼底明明一副完全不明所以然的无奈,却又完全放任与包容的神情。
或许在很多的人眼中,除了那一身精湛、高妙的医术之外,柳孤泉就像是个不谙世事、不解风情,一手字丑得如同鬼画符,经常放空,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愣木头。
但事实却非如此。
因为他们很少看到他放空回来后那凝神专注的眼眸,很少听出他恍若无意,却慈悲、温柔的话语,更几乎没有机会知道他其实经常替一些苦于病痛的穷人家解决伤痛。
尽管了解的或许也只是片面,但对月噙香而言,这样的柳孤泉已足够她为他而心动,还足够到让她将心动化为行动,反过头来向他求亲。
月噙香永远忘不了自己开口第一回向柳孤泉求亲时,他那集错愕、惊吓、呆愣、纳闷于一体的有趣脸庞。
而柳孤泉那始终如一,至今丝毫没有动摇的断然回绝,不仅没令她伤悲,反倒令她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是个好男人呢!虽然有点呆。
但就是因为这样天然呆的好男人世间实在不多见,所以她若不赶紧纳为已有,难保哪天就被人纳了去――虽然在宫里,这个可能性很小。
因为尽管柳孤泉医术高明至极,人也长得不差,站在那群老迈的御医中真可说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只可惜他那让人叹息的应对进退,与那一袭永远沾着尘土与杂草的衣衫,总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宫中女眷们退避三舍。
可宫外,那还真就难说了。
毕竟柳孤泉在天都的名气不小,又长得人模人样的,万一哪天天都的姑娘家不小心全了解了他的可爱之处,她一人又怎敌得过那万干姑娘啊!
只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就是看不上她呢?
究竟是因为心有所属,还是因为他早看出她对他动机不纯、图谋不轨?
可这两项,她一点也没从他那天然呆的脸庞中看出任何端倪来啊!难道他比她想像的老奸巨滑多了吗?
这日,正当月噙香趁着柳孤泉出远差而休假至天都城外探亲访友,在归途中边冥想边叹气对,突然,她的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嗓音―—“小月!”
一听到这声音,月噙香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小月、小月,等等我,别跑得那样快啊!”“我很忙!”月噙香加快脚步继续向前狂奔,连汗都没空擦一下“我真的很忙”
“小月,你等等我啊!现在全天都都知道柳孤泉那家伙是龙阳癖了,你就别再执迷不悟,早些接受我对你的一片情意吧!”
嗯!是的,就是这样,一个一见她就发了狂猛追,可一转身就又对着别家熟识的姑娘家发狂猛追的风流才子。其实,若他不这么猛追着她,这她自小就认识的家伙还满有趣的,只可惜他每回都这么穷追猛打的,让她除了直接拔腿就跑外,实在没有第二个选择。
咦?等会儿,难不成这也就是她对柳孤泉求亲屡战屡败的最主要原因?
将身子闪入一座林间破庙,月噙香躲入破庙院前一尊两人高,斜倒在地上的废弃破败神像肚子里悄悄寻思着。
“小月,你干嘛老躲着我啊?我真的是个好人哪!”
听着那愈来愈近的呼唤声,月噙香赶紧将暴露在外的衣角拉起,侧躺下来,再不发出任何声音。
真是的,躲在这里应该耳根子可以清净一些了吧
“小月,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永远等着你的啊!我的小月”
总算,那个热情如火的声音慢慢变得有一搭没一搭,最后,终于在留下一句只要改了名字后便在天都通用无阻的结束语后缓缓远去。
总算走了。
当再也听不到那呼喊声与脚步声后,月噙香舒了一口长气,然后在全身肌肉都不再紧绷时,恍惚觉得眼皮子有点重。
嗯!拔火过旺是吧?
看样子她最近夜里确实是睡得晚了点,也难怪天还亮着,她的眼皮就开始像柳孤泉似的往下垂了
不过既然天色尚早,再加上这个地方也还算隐密,而且大概由于是附近孩童们玩耍的秘密处所,因此不仅打扫得挺乾净,空间也不算小,那她在这里小小补个眠应该没关系吧?
月噙香伸了个小小的懒腰后,就这么斜靠在神像里,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究竟睡了多久,月噙香不清楚.她只知道当自己在半梦半醒间被一阵细碎的嘈杂声惊醒时,夜幕已深沉。
哎呀!怎么睡到这个时候了!
一当发现天色已晚,月噙香连忙就要起身,可在听到一阵似乎是由破庙中传出的对话声后,她的动作下意识顿了顿。
咦?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
“说,究竟是谁在掩护你们的身分?”
“没有没有人”
“没有?没有的话,你们这两名低贱的外地鬼族女子怎么可能拿到天都城的进城及工作许可?”
表族?
月噙香愣了愣,悄悄地由废弃佛像里一处小小裂缝向外望去,望见了原本破落、无人的破庙中,此时竟有微微的火光闪动。坐在地上,抱在一起不断颤抖着的少女身影。
“快说!”
“真的没有”
“不说是吗?”
就见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在冷哼一声后,突然亮出一把大刀,在一阵狰狞的冷笑中,将锋利的刀口直接划向其中一名少女的胸腹处。
红,满眼的、怵目惊心的红。
红得月噙香连惊呼声都梗在了喉中。
“真的没有”
“没有,是吗?等我们三个把你们这两名低贱的鬼族彻底玩过一遍后,到时看你们是不是还只会说没有!”
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眼眸倏地瞪大了,月噙香努力地想喊叫出声,可她的口中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谁来帮帮她们啊!
望着眼前那如同人间炼狱般的血腥与凌虐,月噙香努力地想站起,但她的全身早被眼前那恐怖的一幕幕惊骇到彻底虚脱无力。
谁来帮帮她们啊依旧是那个高大的身影,依旧是那袭皱得不能再皱,衣摆上还东一块泥装,西一片漉湿的藏青色长袍,可今日的柳孤泉,眼眸底下没有惺松。
远远望见柳孤泉,御医苑的守门先是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色,因为自柳孤泉进御医苑的第一日起,就没人见他这么早出现过!
“噙香来了吗?”未待守门开口问安,踏入大门的柳孤泉便直接问道。
“
回柳大人,没有。”
一听到“没有”两个字,柳孤泉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但他却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迳自推开天字号御医房的房门,然后望着里头的齐齐整整,以及一份怎么也不该存在的空旷。
这丫头是在搞什么鬼?竟然整整四天都没有出现,而且还完全没有告假。
难不成趁他这几日出远差时玩疯了?
瞪着那个空位,今晨刚差旅归来便得悉月噙香已旷职四天的柳孤泉眉头更皱了。
老实说,不告假便擅离职守这样子的事,是自月噙香任他的贴身女侍官以来从未发生过的!
包准确点来说,这两年多来,她是日日画印,天天至摸黑时才走,就算他不在时也一样。
而这样一个奉公职守的人,居然会整整四天都没有出现,更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处,除了出事之外,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解释了!
一当“出事”二字浮上柳孤泉的脑际,他眼眸突然一眯,没有任何考量地立即走出御医苑,然后开始由御医苑与月噙香住处的往返道路附近细细寻找起。
月噙香的住所其实就在宫外不远处,与其他的几名女侍官相邻,是一个独立的小小院落声过去在宫中发生急症病患,而她依他的命令放消息给他时,他曾去过几回。
只是那个院落离皇宫根本就没有多少路程啊!
就这么来回寻了不知多少趟都没有发现月噙香的踪影后,柳孤泉转而向天都街上找去,愈找,他的眼眸却愈来愈深沉,而脸色,愈来愈凝重。
就那样一直找到月上东山,找到柳孤泉几乎都怀疑月噙香其实早已离开天都之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令他怎么也不愿、不忍去想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