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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不告而别,连张字条都没留下!
难道那夜的对话就是他的告别?这人也忒没诚意!
她两颊微鼓,一脸闷闷不乐。
“女儿啊,怎么坐在这儿皱眉苦思?”季老爷一到东侧后院,就见女儿若有所思地坐在园中小亭内。
“哪有苦思,女儿正赏花呢。”瞧!满园花儿姹紫嫣红,春景宜人。
“怎不让人备个茶水?”季老爷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她懒懒回道:“别了,多浪费是不?”
“这丫头哈哈”被女儿这么一糗,他倒不以为意。
“阿爹这会儿怎会在家?”季老爷平日出门巡视各家茶肆酒楼,不近黄昏是回不了家的。今儿个午后,竟然在家里?
“不就那个”季老爷眼光闪烁,干笑几声。“哈哈难得偷闲、难得偷闲!”
螓首倚着栏杆,她眼皮掀都懒得掀起。唉!她还不了解阿爹的心思嘛!
前天清早,丫鬟宝儿慌慌张张地,说是一早就不见冷公子人影,客厢房已给整理过,冷公子的东西全不见了。
她急忙奔了过去,敞开门一望,客厢房内洁净明亮,几乎瞧不出有人留宿过的痕迹。
他走了!
连着几天,她心口总闷闷地,做啥事都提不起劲,每日除了上关家一趟,就是回屋里东侧后院待着,也不大上街闲逛,整个人慵慵懒懒。
她睐着阿爹,知道他是担心女儿来着。
那一晚季老爷与冷遥夜谈过,翌日他即离去,季老爷以为是自个儿把人给吓跑,想问女儿人怎么走了?又怕女儿生气,这么琢磨了几天,这会儿忍不住,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呢。
“珞儿,那个姓冷的?”吞吞吐吐着。
“阿爹,人家找到了亲人,回乡去了。”她抬起头,索性与阿爹讲明。
“原来啊,害阿爹以为”释怀地笑了笑,忍不住又道:“回去也不急在一时嘛。”
“说不定家里有人等着呢。”话里有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
“冷公子尚未娶妻”见女儿投射过来的狐疑眼神,他呵呵道:“不是阿爹问的,是上回闲聊时冷公子提及。”
冷遥夜会主动提及这种事才真有鬼!她斜瞄一眼。
季老爷一时心虚,连忙转移话题:“我听王员外说咱们城西几家茶楼座无虚席哪,还说打从昨夜至今早城西那边陆续涌走入潮,看来都是些外地来的陌生汉子。”
“啊?”她挑着眉,总算有点兴致。
这倒奇了,临阳城虽有不少外来客,然此时又非大节大日,哪来那么多外地人?
“外地人花起银两应是不手软,倒不如”季老爷沉醉在自我想象的金山银山里。
“阿爹,您该不是盘算着要如何趁机大捞一笔吧?”她眯起眼问道。
呵呵!知父莫若女,季老爷咧嘴得意一笑。
“阿爹,这种趁机哄抬物价的行为啧啧啧,会绝子”
“呸呸呸你这丫头都老大不小了,还这般口无遮拦。再说,阿爹是这般不仁不义、投机取巧之徒吗?”真气死他了季老爷脸上那十足十的冲冲怒气,实则有五六分是故意佯装,用以掩饰心中那么丁点儿心虚。
见阿爹面子挂不住,她忙讨好道:“堂堂季老爷子当然不是这般投机之徒,否则哪来这么个玲珑可爱的女儿呀。”
“呿!净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他笑骂着,往女儿头上轻轻一拍。
季珞语轻巧闪过,站起来说:“待女儿去瞧瞧,如何帮咱们茶楼捞上一笔。”
“得了,想出去溜溜就明讲。”季老爷笑着摇摇头。出门散散心也好,这几日见女儿难掩失落神色,他心里一阵不舍。
“还是阿爹最了解女儿。”
“这还用说吗!”疼宠之情溢于言表。
与季实走在街上,她左右张望,觉得城西大街氛围异常,往来行人不少是佩剑带刀的江湖人物。刚踏进四季茶楼,她目光往楼内一扫,果真如阿爹所言。
“今儿个茶楼不太一样?”看看那些人,竟有大半是生面孔。
“是啊。今早就陆续涌进这些人,二楼更是坐满了一群看似高来高去的江湖汉子,咱们临阳城何时见过这等阵仗。”孙掌柜低声回道。
临阳城商贾文人居多,不似小舞他们德化镇,三教五流穿梭其中,因而季珞语一听见江湖汉子,那双眸子蓦地陡亮,饶富兴味地瞧呀瞧,心里忖度着,或许可以打探打探,为下一期的三殊漫谈添些新题材。
“咱们临阳城最近有何盛事?”一定有事,否则这些奔走于天涯的江湖人,怎会不约而同聚在此地?
“没什么盛会。刚才进门的人嘴里好像念着什么神神月教?”应该是这个词儿吧?孙掌柜疑惑地晃晃头。
她听了,心头却是一凛。之前曾听人提及一段武林轶事:十二年前神月教主一心想统霸中原武林,放任教众胡作非为,残杀不少江湖中人。武林人士为求自保,便决意结盟,推举新任武林盟主带领抗敌。那一战打得轰轰烈烈,两派争杀结果,双方死伤惨重。
当年神月教主因而丧命,神月教险遭灭教,余活下来的长老及教众拥护幼主逃至关外;而正教各派于此役中亦折损不少高手,武学传承青黄不接,幸得这几年神月教众已甚少涉足中原,武林人士忙于休养生息、茁壮实力,十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听见传闻中的神月教。
这她可好奇了!有好戏看,岂容错过。一个眼神示意季实在一旁等着,她同孙掌柜点个头,便快步上二楼。
二楼此刻的确高朋满坐,人声喧嚷。刚上楼,隐约听得有人说着:宝藏啊圣物不甚清楚。
季珞语眼珠子转了一圈,目光惊愕地停在一处,不由得张大嘴,一对眼珠子瞪得斗大。
那个独坐角落、一袭月牙白绸衫的男子,身上那份悠然闲情与周遭众声喧哗大异其趣那人不正是三天前离去的冷遥夜?
他他、他不是回乡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像是有所感应似,冷遥夜抬眼投向她,眸底仿佛闪过一丝愕然,仔细一瞧,却又冷淡得很。
她明眸一动,搓揉着巧鼻,走了过去。
“还真巧,咱们又见上啦!”她皮笑肉不笑地讽道。
冷遥夜心里无奈一笑。才正想着该离去,不意她却出现了。茶楼是季家产业,她的出现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在此际。
不想见到她?感觉有些异样的目光投射过来,她左顾右盼,眼珠子再转回他身上。
“不是说回乡去?”偏不如他意,大方地往一旁坐下来。
他冷着脸,没回应。
这人真冷淡!她噘着嘴,闷闷道:“该不会这些天都待在临阳吧?”
还是没回应。
“住不惯说一声嘛,咱们会改进的。”她一脸奚落神情。
他仍是淡定无动静。
“还是我知道了!”她故作吃惊状。
冷遥夜眼皮总算往她身上一抬,淡淡一瞥。
“原来我认错人啦!你们就只是长得像,你不是冷”她杏眸一转,没好气地胡乱扯道。
突然有道娇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季珞语猛地打住话。
“小扮儿长得可真俏呢。”
脸带艳妆、神态风骚的妇人竟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旁,红唇几乎贴在她耳边低语。
季珞语一惊,芙颜泛红,忙将身子往旁挪开。
“害臊?”一双眼勾媚地瞧着季珞语,食指忍不住在她粉嫩的面颊轻轻一划。
来了!霎时像有千虫万蚁钻过全身,季珞语扭曲着五官,一张小脸紧皱着,浑身鸡皮疙瘩抖呀抖地
说来怪异,她虽则行事不拘小节,然若有不喜之人过分亲近,总让她全身不舒服得如有千虫万蚁钻探,这种反应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秦三娘,你又心痒难耐啦?”席中有个满腮纠须的大汉呵呵笑道。
“怎么?你有意见?”那双骚媚的眼陡然一变,充满戻气。
“三娘,别惹事。”大汉座旁的斯文中年汉子出声制止。
秦三娘犹豫片刻,不舍地说:“那就可惜了。”说罢,她目光从季珞语身上离开,看似无意地往一旁淡定的男子一睇,转身走回座位。
呼季珞语长吁口气,紧绷的身躯一松懈,这才想起什么似地,侧脸横了眼身旁的冷遥夜。
“你真不够意思,竟然冷眼旁观。”她不满地抱怨。
“我以为你乐在其中。”唇角一勾,目光往她那身男装打量。
“”一时气结,这男人竟然取笑她作男子打扮一事!
忽地,有个急遽步伐跑了上来。
是季实的脚步声?她转身一探,跑上来的果真是季实。
“大小姐”朝季珞语喊了一声,但见满楼的目光全往他的方向投射,季实吓得话说到一半就傻楞住。
“秦三娘,这回你可看走眼了!”浑厚的笑声自那汉子满腮纠须里阵阵传出。
秦三娘轻哼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掀动,冷冷道:“我早瞧出她是个女娃,我的目标可不是她。”说着,眼神直勾勾地锁在冷遥夜身上。
先前将她叫回的斯文男子以眼神向秦三娘探询。秦三娘轻摇头,恼道:“探不出什么门道。”
方才她伸手摸向小姑娘时,掌中带气佯装袭向那男子,他若是习武之人定能察觉,且出于防卫本能地定会出手,谁知那男子全然无任何反应,她只得暗中将掌气收回。
他的沉着定静是真不懂武亦是城府太深?
“有谁识得他?”斯文男子蹙着眉低声问道。
秦三娘及其周遭几位皆无语地摇着头。
他们这群人长年奔走于江湖,彼此虽不甚熟稔,却多数曾见过或听闻过,唯有这悠然坐在一边的男子竟无人对其有丝毫印象。
“找我啥事?”见季实吓呆了,季珞语索性起身走向他。
“呃”他偷偷觑了几眼,才低声说:“喜儿姑娘说有事相告。”
喜儿是曲映欢的贴身丫鬟。最近映欢周遭发生太多事,季珞语听了,连忙走下楼去,季实赶紧跟随在后。
忽地,她转身又跑了上来,冲着冷遥夜喊道:“冷遥夜,不许再不告而别!”
她故意横眉竖目地告诫,语罢,转身急奔下楼,也因此未及发现当她一喊出“冷遥夜”三个字时,二楼顿时一片死寂,众人停下手边动作,神色凝重,惊骇的目光全数集中在冷遥夜身上。
不许?冷遥夜浓眉不由得一抬,再望向周遭众人,心中不禁苦笑。没想到这些人竟是这般得知他的身份。
空气中霎时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流,人人脸色惶恐,双手紧握武器,战事仿佛一触即发。
“咳咳”有位长须老者站起来轻咳几声,示意众人心绪稳定下来。他向冷遥夜微微颔首,和气问道:“敢问阁下可是神月教主冷遥夜?”
冷遥夜淡淡一瞥,回道:“正是。”
此话一出,顿时兵器撞击,杯盘落地,不少人惊慌失措,险些夺窗而出。
唉!竟是一群乌合之众。长须老者在心里长吁短叹。
“我等不识神月教主,真是失敬失敬。”老者客气道。
“不识冷某有何失敬之处?”冷遥夜面无表情,心里思忖,虽不知此事何以招来这群人,然一路看来应是不足为患。他起身打算离去。
见他起身,老者急忙问道:“传说神月教圣物出现在临阳——”
“神月教的教务,不足为外人道。”这话听似谦逊,然其神色却是严峻得令人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能让冷教主亲自前来,想必此事非同小可?”秦三娘缓缓走近,眼波带媚地睇向他,红唇似笑非笑地勾着。
“容我再说一次,神月教的事不劳他人插手。”他口吻冷硬,眉间掠过一抹不悦。
“若是咱们硬要插手呢?”席中硬是有人不怕死地追问。
他冷哼一声,目光冷冷地往众人一扫。虽无任何言语,然那凌厉的眼神已足以令人打从心底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