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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开始我回白眉镇去找过你,但是不但没找到你,还发现整个秦家镖局都遭盗匪灭门,你爹娘与我娘都过世了。我太过震惊,难过得几乎快要死去,但我想到了你,你一定还在这世上的哪个角落等着我,等我去寻你,所以我强打起精神振作起来,一面替人打零工赚取旅费,一面开始踏遍全国,寻找你的踪影。”
“昀儿苦了你了!”
沧浪鼻酸,他能想像一个身无分文的娇弱女子,如何凭着一己之力寻到他,那得花费多少气力与心血?他真的心疼。
“我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在你乘马车出巡时,意外瞧见你。”
“而你为了留在我身边,所以才进宫来?”
沧浪心中盈满感动,知道她为他吃了很多苦头,也总算知道她进宫的经过了。
“嗯。刚进来的时候,只有御膳房有职缺,所以我先到御膳房做事,之后才被你调过来”
“那么,既然入宫了,为什么不找我,告诉我实情、与我相认呢?”沧浪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抱怨。
“我不能。”柳昀儿轻轻摇头,凄凉苦笑。
“为什么不能?”沧浪怒问。
“当我找到你时,你已不是秦天佑,而是堂堂的大理国太子,而且还失忆了。试问我要如何去告诉你,我这个小小的宫女其实是你的未婚妻呢?你会相信我,不会当我是前来诈骗的骗子吗?”
“”沧浪语窒。
如果是在素昧平生的情况下,突然有个女人冒出来自称是他的未婚妻,他确实不会轻易相信,而且极有可能把她当成别有心机的女人,打入大牢详加盘查。
“况且,就算你知道了一切,事情有可能改变吗?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我依然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宫女,我们之间有任何可能吗?真要强求,不是自取其辱,还落得伤痛心碎吗?”
“所以你宁可独自吞忍事实,只安于当个小小爆女,终生服侍我就够了?”沧浪无法理解她的消极想法,她明明可以试图改变的。
“不然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有办法扭转宫中的制度规矩吗?”柳昀儿凄楚地反问。何况还有那三宫六院的后妃嫔妾,她能有宽大的肚量容忍吗?
“当时我想,只要能留在宫中,远远看着你、守护着你就好,但没想到”
只是远远看着、守护着,也会招来数不清的欺凌污辱。
“没想到什么?”她未竟的话语中似乎别有含意,沧浪犀利地追问。
“不没什么。”柳昀儿避而不谈。
沧浪思忖的眼直盯着她,知道她还隐瞒了什么,但一时之间也不再逼迫她。反正天下没有能够永远藏住的秘密。
终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沧浪紧紧握着满脸臊红的柳昀儿的小手,不顾她想逃跑的念头,大方地走入用膳厅里。
“没想到董颢那恶人都瘸了一条腿,还能这样害人。”
“是啊,当初只罚他在崇圣寺里抄经,对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竟还企图谋杀太子哥哥,实在好可恶!这不让他闻风逃走,往后也不晓得能不能抓到人。”
“不过,幸好太子哥哥安然无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则哪怕翻遍大理,我也要将他找出来啊,太子哥哥!”
几位公主和驸马正在谈论谋杀沧浪的凶手董颢之事,正好四公主沅淳抬起头瞧见沧浪走来,当下开心地大喊。
“咦?”她瞥见沧浪手里亲昵牵着的女子,只觉得眼熟。
仔细一瞧,她赫然发现——
“啊!你就是那名照顾太子哥哥的宫女咦?我以前是不是还在哪儿见过你呀?”沅淳觉得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柳昀儿低着头,没有提醒她上次在凉亭的偶遇,只因不想让沧浪发觉她一直受人欺压,但沅淳歪头想了会儿,竟想起来了。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上回被几位秀女欺负的那名宫女吧?”
“被秀女欺负?有人欺负了你?”沧浪利眸一闪,立刻犀利地捕捉到事实。
“啊,其实也不是”
她语焉不详,想息事宁人,但性子直爽的沅淳可不依。
“哪儿不是?她们明明命你跪在地上,把你辛苦做好的点心打翻了,还拿脚拼命践踏,那不叫欺负叫什么?”沅淳气呼呼地道。
沧浪脸色铁青,腹中怒气翻滚,就快要爆发了。
他快气疯了!原来这就是她所隐瞒的事,她一直在宫中受到欺凌,却忍着不肯说,他难道没有能耐保护自己的女人?她竟半点也不信任他,真是——气死他了!
“你过来。”霍耕尘把爱妻拉过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咦?真的吗?”沅淳惊呼连连,瞪大眼,跑到柳昀儿面前,上上下下来回打量。
她那种好像瞧见什么珍奇动物般的兴味眼神,让柳昀儿很难为情。
“就是你吗?原来你就是太子哥哥的旧爱,还是唯一被收房的女人。”沅淳毫无心眼地呼嚷道。“嘻嘻,你长得真美呢,太子哥哥一定很爱你喔?”
“沅淳,你别这样盯着人家看。”
沧浪的眼睛像要保护什么似的瞪过来,霍耕尘赶紧将她拉开,免得她被沧浪的火眼金睛给瞪穿。
“该死!那些秀女,等会儿马上全部送出宫去,一个也不许留!”沧浪怒声下令。
他实在太恼火了,那些女人竟敢背着他欺压他所爱的女人,如果不将她们全部赶出去,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早就受够了那票自认高雅实则庸俗、又爱争风吃醋的女人,以前容忍她们,是看在老臣们一片忠心,巴望着大理的皇嗣能够传承,所以也不阻止他们将人送进来。反正他不碰就是不碰,谁能耐他何?
但这会儿那几只庸俗的母虎竟敢将利爪伸到昀儿身上?这分明是自断生路。他没要人将她们打入天牢治罪,已经对她们够客气了!
“那可不行啦!”二驸马唐冠尧嘻皮笑脸道:“人嘛,吃饭怎能只配一道菜?一个男人身旁只有一个女人伺候怎么够?当然得多添几个才行呀!好歹多留一个下来吧。”
“你说什么?”二公主沁水眯眼瞪着自个儿的夫婿。原来他一直认为只有一个女人是不够的?
“不是啊!亲亲公主老婆,我不是说我自己,而是沧浪呀!”他见爱妻变了脸色,慌慌张张地安抚道。
“哼!”其实沁水知道他这么说可能有原因,所以暂时不与他计较。
大驸马祈昊走过来,以一副“你该懂”的表情,别有含意地拍拍沧浪的肩。
“沧浪呀,所有的女人你都能送走,唯独一个,绝对不能送走,要是送走了,你、一、定、会、后、悔!知道吗?”
沧浪精明聪敏,知道他们要他刻意留人必有用意,于是沉思了会儿,便道:“好,那就如你们所愿,留下一位秀女。至于该留哪一位,由你们决定便是了!”
“太好了!就等你这句,那我们就僭越僭越,替你做主啦。”祈昊满意极了,立刻折回爱妻身旁吃饭去也。
一开始,柳昀儿听到沧浪为了她要将秀女全赶出宫时,心里是惊慌又惊喜.虽然这么一来势必引来大臣反弹,而她也深觉这样不妥,但他肯为了她杠上那些三朝元老,她真的好开心。
只是没想到才一会儿工夫,他竟同意留下一名秀女伺候他。
她不自觉咬唇,满心凄楚。
“还站着做什么?坐下来用膳呀。”沧浪好像没事人般,替她拉开圆凳,示意她在他身旁坐下。
“坐下来?”柳昀儿倏然惊醒过来,慌忙摇头道;“不、不成的!我只是个宫女”
“胡说什么!你是我的未婚妻,自然可以坐下。”沧浪不理会她的自卑,硬是拉着她坐。
“哗!未婚妻耶——”沅淳两眼亮晶晶,才打算发表感言时,她的驸马夫婿赶紧夹了颗饱满的小笼包,塞进她的小嘴里。
“多吃东西,少说话。”
“唔唔——”沅淳小嘴鼓得大大的,气恼地瞪着霍耕尘。
柳昀儿忐忑不安地坐在沧浪的身旁,浑身不自在,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好,幸而沧浪的姐妹与她们的夫婿都不是势利之人,席间倒也与她闲话家常,问些沧浪过去的事,气氛颇为融洽。
“真的吗?我太子哥哥以前真的是个笑口常开的爽朗之人?”三公主涵泠难以置信地偷觑沧浪平板无表情的面容。
好难想像他满脸笑容的样子喔!其实她有点怕这个太子哥哥呢,因为他总是不笑也不太搭理人,令人难以亲近。
“我笑口常开很令人难以想像吗?”沧浪撇过头,佯装凶恶地逮住她来不及逃开的惊讶眼神。
“啊,对不住!太子哥哥,我只是”柔弱胆怯的她赶紧将头往亲爱夫婿的怀里钻,寻求他的保护。
“别吓坏她。”冷翼搂住爱妻纤细的肩,厉眸瞪回去,冷然警告。
“未免保护过度了吧!”沧浪挑眉轻笑,迳自转头替柳昀儿夹菜。
“彼此彼此。”冷翼嗤地回嘴。
其他人津津有味地瞧着这一幕,深深有种感觉:“今儿个沧浪好像变得特别有人情味耶。”
别说是和他们斗嘴,即使用膳也经常不见他出席,总是孤僻地独处,现下看见他能自然地与大家谈笑,转变真是太大了。
他们不自觉将目光转向柳昀儿,她替沧浪夹了口菜想放进他碗里,但他却横过身子一口咬住,惹得昀儿细细惊呼。让他能有今日转变的人,应当就是她吧!
也唯有她,能敞开沧浪心中最柔软的那个部分,让他少了分冷漠疏离,多了分温暖亲和。
“只可惜,咱们暂时得棒打鸳鸯。”
“是啊,希望柳昀儿可别怪我们”
棒日,沧浪颁下一道旨令:即日起封柳昀儿为昀妃,赐宅邸一座,仆佣数十,绫罗绸缎百箱,全银珠宝十箱。
认了她之后,他自然不可能再让她屈居下人之位,但他暂时还无法给她一个正式之名,只能做此安排。
但柳昀儿却不愿意。
“不!昀儿什么也不要,昀儿不求封什么嫔妃,也不要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昀儿只要能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就好。”
柳昀儿抓紧他的衣袖,慌乱地摇头祈求,只求他别把她赶离东宫。
沧浪笑哄道:“傻瓜!哪有人笨得不要赏赐?那是我对你的一番心意,你乖乖接受。嗯?”
“可是——”
见她慌得白了小脸,沧浪几乎要心软地收回成命,但他有不得已的理由,不得不这么做。
“听话!爆里有宫里的体制与规矩,即使我身为太子,也不能轻易破坏,你别让我为难,行吗?”为了怕自己动摇坏了大事,沧浪说了重话。
“对不住昀儿不该让你为难,我听话便是。”
“这才乖。”
她的应允让沧浪松了一口气,他揉揉她的发,更加温柔地哄道:“走,我陪你去瞧瞧你的新宅院。”
“嗯”柳昀儿想装出开心的表情,却怎么也挤不出一张笑脸。
她就要被逼着搬离他的寝宫了,往后两人相隔两座宅院,朝夕相对,已是不可能再实现的梦想。
“你瞧瞧,这院落你喜欢吗?虽是由旧宫院改建的,但里头的摆设与桌椅已重新添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