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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美娟就快被他急死了,顿足催促:“你话说清楚点撒!因为孟想咋子嘛!”
熊胖侧过身背对孟想,看似尴尬,实则心虚,舍弃最后一点良心撒谎:“因为孟想暗恋灿灿,被林畅晓得了,他气不过才想找灿灿麻烦。”
病房里瞬间真空,声音失去传播介质,静得匪夷所思,几秒钟后才出现一些格格的细响,那是孟想的拳头在怒号,若要找一首歌曲给他此刻的心境做BGM,那么最贴切的就是那首《黄河大合唱》。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他脑中激荡着强劲的旋律,真想端起**洋炮,挥动大刀长矛剁了那狗彘不如的混蛋。熊胖提心在口缩成一团,见孟想的嘴角抽动一下,立刻做风鹤之惊,失神而叫:“孟瓜娃子,我们之前说好了的哈,有事一起承到,反正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晓得,你再丢脸也丢不到哪儿去,我也就不替你隐瞒了。妈,我先跟你打招呼哈,这个事我都没有怪孟想,你更不能说他,人家只是暗恋,又没做啥子实际动作,我们就当没的这场事,等它过去就算了。”
信口雌黄、倒打一耙、无中生有、假仁假义,这通骗术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想来他心里早已设计好了各种发展选项,先前叮嘱孟想遇事装哑巴都是在为这些气煞人的谎话打伏笔。
梁美娟再精明也算不到儿子的小九九,被唬得一惊一乍,面部表情变换太快,高级粉底也撑不住,扑簌簌掉了一层粉,眼角的几道皱纹由此现形,瞅着兵马俑似的孟想,到底没忍住嘴,致以委婉的批评。
“孟想,你喊嬢嬢咋个说你喃,人家院坝头的花开得再好看,终究也不是自己的,你又何必这山望到那山高,有了芝麻还想摘西瓜呢?快个人想开点,不要陷到这些没脚海头去,对你没的滴点好处。”
熊胖急怒插话:“妈你还说!不是喊你闭嘴得嘛,你闹个球啊!”
“嘿!你这个死娃娃咋个跟你妈说话的,耍长了哇!”
母子爆发口角,犹如魔音灌耳,孟想感觉自己是一锅加热到340°的菜油,再升高一度就会起火燃烧,立马拔脚冲出房门。徐灿追出来,又是抱歉又是慌张地拦住他。
“孟想,你别生气,熊凯不是故意让你难堪的,发生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真的不希望因此影响到你和熊凯的友谊,他的酒肉朋友太多,真正值得信赖的也只有你了。”
可怜的小白兔尚不知道中了圈套,被骗子吃得死死的,依旧全心全意为其着想,孟想暗骂自己助纣为虐,几乎按捺不住检举的冲动,但到底不愿亲手挥下屠刀,咬牙咬到牙釉质将要开裂,气恨恨说:“事到如今我和熊凯肯定不能做朋友了,你多保重,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情况,我都支持你。”
徐灿八成错会了他的意思,脸倏地喷红,包里的手机忙里添乱地叫起来,又是林畅打来的。他接完电话后完全慌神,吭吭哧哧对孟想说:“林畅让我呆在医院别动,他人已经过来了。”
第51章破局
强敌即将来犯,熊胖望风而靡,主观上打算尽早避逃,客观情况却不允许。且不说梁美娟缮甲厉兵准备予敌人迎头痛击,徐灿为求释疑,也想等林畅到来问个究竟,就在病房里原地驻守,看接下来如何通关。
兵贵神速,不出半小时林畅已翩然而至,手里还握着一束马蹄莲,别以为他好心知礼,在日本马蹄莲一般是扫墓用的,他送这种花显然是对骗子的恶毒诅咒。梁美娟先听众人议论林畅,只知道是个刁钻难缠的霸道人,见了本尊却发现其人一表非凡英英玉立,那通身的华贵气度只在上流社会中看得到,谁见了都眼羡。
林畅不理外人,径直走向目标,向徐灿问好。
“现在有空了吗?跟我去外面谈一谈吧。”
他自带领袖风范,使人难以拒绝,徐灿气势远不及对方,诺诺地不知所措。梁美娟岂容他带走自家儿媳妇,挺身推开徐灿,摆开把式正面同敌人叫阵。
“你就是林畅哇?我是熊凯的母亲,听说你最近老找我们家麻烦,都把我儿子媳妇逼得不能好好过日子了,我昨天收到消息特地从成都赶过来,想问问你到底想干啥子?”
熊胖的语言天赋源自父亲,假如随母亲,那舌头会和孟想一样不灵光,由此反推,梁美娟的口音也很一言难尽,走南闯北跑遍全球,英文法文俄语德语都会说几句,但千篇一律都带椒盐腔,比起孟想的改良版川普汁味更纯正。
林畅进门时已注意到这位大妈,见她杀出来做拦路虎,明白熊胖已做起裙脚仔,妄图以老母挡驾,轻鄙地瞟他一眼,诮笑道:“原来是熊凯的母亲啊,来得正好,这场好戏又多一位重量级观众了。”
梁美娟以为他虚张声势,也回敬冷笑:“你还真是脱裤子打老虎,又不要脸又不要命啊?人家有志气的女人都不愿意当小三,你当了小三还好像自己多光荣一样,一天到黑到处张扬,也不怕给你父母丧德!”
林畅对付泼妇有一套,深知先动气者为输,不慌不忙说:“您好像弄错了,我正是因为被人欺骗背上第三者的名声才不肯轻易放过骗子,非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不可。”
梁美娟啐道:“你脸才大嘞,哪个喊你交往之前不先弄清楚人家的底细,被骗只能说你脑壳瓜撒,人家屋头耍得有朋友,两口子恩恩爱爱感情好得很,你凭啥子想来拆散人家?苍蝇不叮无缝蛋,自己做的傻事自己反省撒,想拉到其他人跟你一起难受,我看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哦。”
林畅反唇相稽:“只让被骗的人反省,却只字不提骗子的过错,您这种受害者原罪论很成问题,母亲是非不分,难怪会教育出狼心狗肺的儿子。”
“嘿!这件事关我儿子啥子事?你不要疯狗一样逮到人就乱咬哈!”
“抱歉,我在日本长大,只学过标准的中文普通话,请您捋直舌头再跟我讲话,否则我听不懂。”
林畅不屑再与梁美娟纠缠,又对徐灿说:“请你跟我出去吧,这事本身不复杂,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梁美娟再度阻隔,因被林畅嘲讽口音,已然恼羞成怒,指鼻大骂:“干啥子干啥子,光天化日想抢人唆?你和别人网起,关我们家啥子事?要算账找那个骗你的人去算,少拉不相干的人凑数!”
“哼,跟骗子的账我已经算完了,下面是眼见不平事,想当一回正义路人,解救同样被骗的无辜人士。”
林畅说着又瞟一瞟熊凯,眼里寒光飞掣赛过闪电,吓得熊胖头盖骨裂缝,魂魄都跑脱一半。
梁美娟不知儿子命悬一线,还把那吊颈索挂出来,厉声诘问:“你说清楚,哪个是无辜人士!?”
林畅望着徐灿说:“我这不是正要找他谈话吗?请您别捣乱。”
他也不曾料到熊胖提前布下迷魂阵,徐灿和梁美娟受其误导自然错会林畅的意思,梁美娟打个哈哈,狠巴巴呸了一声,厉叱:“我看你硬是臭袜子当口罩,说的话都喷腥臭,你跟孟想没搞成,人家暗恋哪个管你啥子事?灿灿是我们凯凯的男朋友,和孟想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上茅房坑都找不准,屙屎屙在坎坎上,自己踩到该背时!”
林畅听不懂她那些方言俚语,却还能领会基本意思,正在惊异,徐灿也怯生生开口:“林先生,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看我的,但这事跟我真没关系,请您理性解决和孟想的矛盾,有些时候宽恕别人也是对自己的宽容。”
一般人遇到这情行多半懵逼,林畅聪明绝顶问牛知马,将两个人的口供综合一下已省悟其详,山明水秀的脸霎时黑云滚滚,阴沉沉地转向孟想:“孟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要陪着熊凯一条路走到黑了?”
熊胖魂不附体,多希望孟想能来几句假证词,可是孟想已没脸吭声,干脆照他的吩咐装死,他不得已斗胆出阵,提着脑袋对林畅说:“林教授,孟想已经知道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招惹您,您念在他这些日子对您忠心耿耿,鞍前马后地服侍您,放他一条生路吧。他和他男朋友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谁都离不开谁,您这样活生生把他们拆散了,对他们是致命打击,可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借孟想的名义哀声求饶,却大大激怒林畅,招出他的杀气。
林畅怒极反笑:“熊凯你好能耐啊,天生是当骗子的料,为什么不去从政呢?”
梁美娟截骂:“你嘴巴还这么臭!凭什么骂我儿子是骗子?”
她已失去发言权,林畅拒不理睬,只锁定徐灿一人,态度也比之前严郑许多。
“看来不用出去了,就在这儿说吧,首先请你相信我的目的不是伤害你,而是告诉你事实,帮你认清事情的真相。我确实和在场的某个人交往过,那个人在追求我之前已另有对象,一直瞒着我,直到昨天早上他和朋友通话炫耀跟男朋友的性事被我无意中听到,这才原形毕露。和骗子通话的人是他。”
他微微抬手指向孟想,随后关节一转指向熊凯,森严控诉:“真正的骗子就是躺在床上装病的那个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病房顿时开锅,梁美娟成了最先爆炸的水泡,尖声吼:“你不要乱说哈,我儿子咋会跟你交往过!凯凯这是咋个回事!?”
林畅那一指好比六脉神剑,已经重创熊胖心脉,他面白如纸,死到临头犹在挣命,结巴抵赖:“我、我不知道啊,他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气糊涂了?”
林畅冷笑:“你的演技真不错,到现在还有发挥的余地。”
梁美娟气急败坏冲过去推他一把,母狮子似的咆哮:“你少胡说!乱给别个扣帽子,你有啥子证据!?”
林畅有备而来,自会让她心服口服,当即取出熊胖的手机调出相册展示他以前同自己拍摄的合影。铁证面前,每个人都像经不起风雪的鸟类般萎缩,林畅说:“本来我很烦拍照,每次都是他硬拉着我拍的,您不会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