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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把蒲扇边已有了破损,扇筋也有了裂缝,肯定已经有了十年八载,然而虽然电扇空调齐全,不需要它们了,还是舍不得“吐故纳新”年复一年的天凉了擦洗干净插在空调背后,天热了又从空调背后取出来擦洗干净。
从前年代一到热天蒲扇是个宝,搧出的凉风爽身怡人,随身带着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凉凉的风,一路上还能遮挡太阳,雷阵雨来了又可以挡雨。
号称“火炉”的城市哪离得开扇子。凝滞的空气靠它疏通,热烘烘的气流靠它搅散,吃饭如果没有它,额头上的汗滴也许会从额、眉、眼、鼻、嘴、颔往下淌,粗心的甚至可能落入饭碗。
百姓有句话:
冬天火笼夏日扇,雨天伞和吃饭碗;
缺吃缺喝又缺穿,不能少了这四样。
还有一首俏皮的小曲:
夏日握手中,摇出凉凉风;
白日遮太阳,夜里赶蚊虫。
扇子不能借,借走哪来风;
如果想要借,且等腊月冬。
五花八门的扇中我格外喜欢大且轻便的蒲扇,微微洒上些水,搧出的风尤其神清气爽。散步时候蒲扇不离身,一摇一晃好一派豪情又风度翩翩。
现在很少人用蒲扇了,家家户户都有电扇;大的、中的、小的,台式的、立式的、吊式的应有尽有,有人因为不断更新换代,甚至已经处处是,多得成了灾。何况还有空调,也是窗式、分体式、立式一应俱全。
三十年前家里几乎没有空调。一邻居的单位为展示群众生活水平提高,统计各家各户“电器化”进度。有人自报有电扇,一同事打哈哈,帮那邻居报:“小电冰箱一台!”
登记的人傻了:“哇,了不起,走在大家前面当领头羊啦,大喜事,该用红笔登上!”
原来这邻居每天用一只小保温瓶带午饭去吃,下班时装冰棒回家。那同事幽默,说是个小电冰箱。那年代她家哪有电冰箱,连电风扇也还没有呢。
现在她家真的有了电冰箱,不知是因为“穷惯了”或因为对用过的旧东西存留恋之情,或者依恋蒲扇的别样风韵,所以有了电扇空调也恋恋不舍那几把蒲扇,年复一年天凉了擦洗干净收起来,天热了又取出来擦洗干净。
也有说人是贱骨头,没有电扇空调的时候羡慕电扇空调,有了电扇空调又留恋蒲扇了。年轻人哪体会得到蒲扇真还有种别样的滋味呢。
一个班一个组的团团围坐,在一起政治学习,一起讨论贯彻落实上级指示,男人穿件背心甚至打着赤膊,女人手擎扇,蒲扇、折扇、羽扇、油纸扇,麦秆扇,纨扇五花八门、缤纷多彩,此起彼伏、竞相飞舞。
白天在一起念报纸,这里呼哧呼哧,那里劈里啪啦。晚上一起学习文件也是处处扑哧扑哧,间有驱赶蚊子的啪啪声,更有破蒲扇的噗嚓噗嚓,增添了学习中的一片热闹气氛,其乐融融。
天黑以后各自搬一张竹床放在操场洒上水,干了以后躺在上面一边乘凉一边论天说地,一边啪嗒啪嗒搧风不停。几十年过去,耳边犹闻蒲扇噗嗒声。现在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只有空调的轰隆声。没有聊天和说今道古。
老人留恋蒲扇也许是因为不喜欢空调寒气刺骨,电扇冷风凌厉,喜欢蒲扇的风缓软温柔、不入腠理,不伤肌肤与筋骨。也许又因为扇子方便,赱到哪里都在身边,别具风雅与风韵。
记得堂伯父就爱摇着一把蒲扇,他身材不算高大,因为搧着那把大蒲扇,却显一份尊严与高贵。他一身素白中式短衣,不热也挥着蒲扇,半闭眼睛似睡非睡似搧非搧。蒲扇如同是他的代言人、指挥棒。他很少开口说话,只微微点头,几乎由扇子代替说话。求他的人从他搧扇的轻重缓急和一起一落中“察言观色”捉摸他的喜怒哀乐。
伯父招呼人常常靠那把扇子,微微一招是叫人过去,蒲扇提起是高兴,急搧扇是不耐烦,微微一挥是送客。他握扇特有一种尊者的威严,扇子成了活物,生气、高兴、赞成、反对都在其中。
扇展示女性的媚美妖娆、风姿绰约,显男人的阳刚正气、粗犷豪放,不仅能搧去夏日热浪,还搧出了人情冷暖。
风度翩翩一扇中,闲情逸致真从容;
风姿绰约消闲日,三伏盛夏乐融融。
有风无风把扇摇,摇得炎炎热气消;
聊天散步悄悄语,心旷神怡乐逍遥。
诸葛亮挥扇怡然自得,汉钟离摇芭蕉扇中谈笑风生,济颠背插破蒲扇似醉非醉,杜牧“轻罗小扇扑流萤”的妩媚妖娆,戴叔伦“歌扇多情明月在,舞衣无意彩云收”比电扇空调丰富多彩:
蒲扇时刻握手中,有风没风都中用;
遮阳挡雨离不了,一步一搧风味浓。
天热搧它身上凉,天凉搧着精神爽;
论古论今情趣多,说天说地真欢畅。
扇的摇曳中分急缓、轻重,有含蓄、张扬,寄老人的庄重、少女的妖娆,含儿童的稚气、壮汉的淋漓,随时是趣味,处处有表情,电扇和空调哪能相比。
可搧可摇还可招,可拍可甩又能敲;
苍蝇躲得远远去,蚊虫只得快快逃。
朋友挥扇是相邀,长辈拍扇是呼叫;
儿童使扇追萤虫,丽人一招魂魄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