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薪老人的千头万绪

带雨的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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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百余篇博文中缺讨薪者。原因是没素材缺感受,仅在电视屏幕里看过。原以为讨薪事枯燥乏味,听些讨薪故事,又有过亲历与真情实感,眼前闪烁着讨薪者的声像,原来,这犄角旮旯也颇有精彩处。似梦,却活灵活现,于是产生写他们的灵感。尤其文艺界曾负盛名的老艺术家之“讨”

    朦胧中,扮演伟大人物的成了崴着脑袋,精神炯炯的竟然耷拉眼皮,踩单车戏耍自如者踉踉跄跄,声调朗朗不愧金嗓子的犹如寒蝉,自负的已经唯唯诺诺,高大者居然萎萎缩缩,一个个崴着脑袋耷拉着眼皮入了我的脑海。

    老矣,再没当年的飒爽、英俊、飘逸,龙钟老态、歪歪倒倒、满目疮痍,如同油枯灯欲灭。不禁一个寒颤,悚然。

    多美丽的大地回春,祥和温馨、蓝天白云、春风送暖、草地泛青,百花盛开、柳絮摇曳、楼房林立、彩灯璀璨。一年之计在于春,却如此的不协调,阳春三月的暖风照不进这老人的旮旯,春的帷幕在春寒料峭中拉开:

    阳春三月暖人心,春风吹拂香阵阵;

    老人心坎难吹入,耿耿于怀心不平。

    杨柳飘荡不见春,红黄蓝绿晃眼睛;

    老人温暖随水漂,春风送暖骤然冷。

    老翁老妪为讨薪,一步一崴忒费劲;

    眼看日子不长了,没能得着心哪宁。

    上天还能给几春,越想越觉不甘心;

    屁颠屁颠蹒跚去,为了维权把力尽。

    一老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去不去还颇费了一番周折,辗转反侧。一会儿想,七老八十的人何必为几个子儿去,当年在舞台上叱咤风云,今日却“讨”钱去,岂不愧狈,岂不丢了老脸。再想又觉得该去,不去能主动给吗,既然政策规定该给的该该去要,不能总靠别人操心跑腿,人家也是老人。去与不去,想呀想呀不能入寐。

    一老人坐着、躺着,仰着、俯着,一会儿想:老了就该颐养天年,不管这屁事,反正日子不长,眼睛一闭两腿一伸一了百了,管它则甚!”一会儿又想:“正当的维权不能不去!”一会儿又想:“风雨飘摇、风烛残年中,若有个三长两短、山高水低,岂不被祖宗嗔怪、后人笑骂,怪自己无能又骂这般年纪还斤斤计较。”一会儿又生另一念头:“去,责怪就责怪、笑骂就笑骂,自己的合理权益,理直气壮的怕什么!”

    一伙人去讨说法,上气不接下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崴在皮靠背椅上,耷拉眼皮、萎靡不振,像被春风入梦。

    一老人也许是梦见一农民工来到身边:“你不是劝我别给政府添乱子,您老咋也来了呢?”奇怪,啥时认识这农民工,啥时说过这话?

    晃晃脑袋,略清醒后环视,哪里有农民工,都是同来的魔术家、歌唱家、舞蹈家、杂技与戏剧表演艺术家、舞美工作者。一正襟危坐,精神沮丧,谈笑风生的脸变得木然。

    几个小时过去,领导还在开会。老人们表示一定耐心等领导开会结束。

    有人被暖暖的空调催入半睡眠状态,倒在软软的靠背椅上。脸上或露浅浅笑靥,或嘴角现一丝隐隐的苦纹。像在回忆一辈东奔西跑吧,得意与苦恼交替,到如今,年老体衰、灯枯油尽、颤颤巍巍。似反悔当年:真傻呀!

    折腾得筋疲力尽,为事业通宵达旦,背行礼、住庙宇、居澡堂,睡舞台地板与剧场座椅;走夜路、推小车、抬布景道具翻山、过河,赶场子没日没夜,顾不得晴、阴、雾、纷纷飘雪、大雨滂沱。

    一老人正与另一老人絮叨当年的艰难,常常带病上台,靠激素撑着,关节作痛靠止痛片,女演员怀几个月孩子为演出用布带勒紧肚子啊,好汉不提当年勇!

    光阴荏苒,变得手脚哆嗦、说话结巴、颠三倒四、没精打采、口中无味、上床辗转、起床眼花头昏。现在不仅被冷淡,尤其讨薪,常有厌恶的眼光,言下之意可能是:“行将就木还讨薪!”甚至受申斥:“政府规定,上访只许两人以内,你们违反规定!”

    一旧日“金嗓子”想说,却如同寒蝉不能出声。另一老人接说:“不是一个单位,没超两人。”又一人接说:“没给添乱子,规规矩矩坐着,是和父母官沟通嘛。”

    一可怜巴巴的声音:“两千来元,拿它吃饭还是吃药呢?吃饭花了就没钱吃药,吃药用了又没钱吃饭了。”

    他身边一老人打趣:“魔术师不是能变吗,大魔术变美人、汽车,小魔术变钞票、手表,你这样大本事,变饭变药岂不小菜一碟。接着打趣说:老哥啥时变美人多变一个,我老婆死了,想续个弦,帮个忙哦。”

    领导接完电话回来后,气氛又开始严肃。

    一声音重起:“不是无理取闹,是按政策规定来要求该给老人的,不该的不会要,来要该给的不叫添乱子。和父母官沟通、反应情况、诉说困难,没打标语没喊口号,真正是文质彬彬、温良恭俭让。”

    有人补充:“单位改成私有,演出和剧场租金全归他们,演出的收入没话说。剧场是从前建的,出租收入全归他们,不管老人了。你们给的权力,不找你们还能找谁?请不要对老人如此冷漠嘛!”

    领导默然,没回答,似乎不关他的事,过去的事怎能找他呢,言下之意是:你们心甘情愿奉献,为国家为人民为党做出了不小牺牲,他敬佩你,牢记你的功劳,永记你们的奉献。可过去的帐怎能找他呢

    一老人接手机后打断了领导的话题,告诉说某某老人今儿凌晨走了,前两天还问有希望补发没有。他掐紧手机,几乎呜咽着说最后一句:“某某终于解脱,再不用操心人间烦恼。祝他闭上眼睛一路走好,但愿天下太平。”

    老人不再声响,千头万绪成了乱无头绪,沉入思索,呆呆的,无动于衷。

    有人起身系上风衣扣子,戴上帽子,慢慢走出会议室,其他人紧随。会议室空了,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

    啊,啊!竟然是黄粱一梦,已经醒了却未见黄粱熟。

    兴旺繁荣日欣欣,处处阳光暖人心;

    怎么留了这死角,闹哄哄的叫不平。

    被忽悠了怎心定,日以继夜咯噔噔;

    怕要被谁搅黄了,不分日夜恶梦惊。

    天下哪能有公平,人生命运别人定;

    穷富劳苦就不同,千万不能想平衡。

    会议室里再没人,喧喧嚷嚷死般静;

    人老早去真是好,不必留下麻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