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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叶儿就跑到爹娘房里叫他们起床,并且一直嚷着自己也要去。
刚走进门,小叶儿傻眼了——
爹娘已经走了!
无极握着莲衣的手,悄悄进了冥界,大老远一看,宁淮果真不敢怠慢了那位老祖宗,正在奈何桥头和伊疏说着什么,孟荨翎也在一边,看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极心里担心夙沙,和莲衣蹑手蹑脚的去了往生殿。
只不过他没有看到,宁淮的眼睛一直有意无意朝这边看过来。
夙沙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无极将她抱起来,洋洋得意:“等他来跟我要人再说!”
“其实,以冥王的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咱们回来。”莲衣对无极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很是担忧,无极瞄了她一眼,忽然侧过头在她脸上啪的亲了一下。
莲衣顿时又羞又怒:“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笨蛋……”
“我是笨蛋你就是笨蛋夫人。”无极嘿嘿一笑道:“我跟宁淮认识了三万年,我还不了解他了,他就是嘴上说‘哎呀我不管我就是要夙沙’,实际上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无极这句话在说的实话,对宁淮还是百分百的信任,但其实他已经在鬼门关走了好几个来回,宁淮整个夜晚都没谁,对他起的杀心更是来来回回想了很多次,最终才为了夙沙妥协下来。
如今沧霖已经是新任天后,看她的样子,似乎很喜欢玄漠。那就让她来解决夙沙苏醒后的事吧。
如果小叶儿不能唤醒夙沙,他再把夙沙抢回来也不迟。
无极抱着夙沙刚回到妖界,就被万妖宫堆积如山的连环画震惊的目瞪口呆的。
小叶儿正拿着一本在看,时不时和小璇玑、小天枢说两下,笑的很开心。
无极黑着脸走进去,将夙沙放在长椅上,这才转头道:“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小叶儿跳起来,双手附后摇头晃脑:“谁让你们早上走了都不带我……”
无极掐了掐他鼓起来的包子脸,吐了吐舌头。
“无极,你和娘娘可是青梅竹马,她喜欢什么样的书,你应该最清楚吧?”莲衣将小叶儿抱起来,言下之意——你自己找吧。
无极揉着太阳穴道:“夙沙从小就不喜欢看书……一点都不肯看。”
更不要说她喜欢什么类型的书了。
莲衣哦了一声,抿抿唇道:“那就一个一个试吧……”
半个月后。
莲衣望着还有一半儿的连环画,捏了捏眉心,起身给无极披上风衣,轻轻走到夙沙跟前。
小叶儿趴在无极旁边,睡得酣畅淋漓,这几日他们都累坏了。
莲衣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娘娘,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只有你醒来,才能问清楚帝君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相信帝君把你忘了。”
万妖宫外,树影婆娑,星光璀璨。
璃珞远远的坐在一堵高墙上,双手托腮看着万妖宫露出的柔光,上好的夜明珠,光线很足,但又不刺眼,将他们一家三口的影子映在了纸糊的窗户上,温柔缱绻。
璃珞悄悄叹了口气。
“坐在这儿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清冷的声音,璃珞本能地向前一跃,这才回过头看去,星光下,孟荨翎一袭绿衣,俏生生的浮在虚空,璃珞见了她本来很开心,但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淡却逼的璃珞不敢靠近。
“殿下让我来看看,他们忙完了没有?”璃珞似乎有些心力憔悴,整个人都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感,她慢无表情的脸在看向万妖宫后,又落回璃珞脸上,忽而变得古怪:“你喜欢无极?在这里看他?”
璃珞慌忙摇头,尴尬的要死。
孟荨翎嗤笑一声:“喜欢就争取,有什么好害羞的。他们什么时候将夙沙唤醒,你什么时候通知我,记住了。”
璃珞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只见孟荨翎转身飞走,娇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静谧的夜晚,妖界除了万妖宫,层林群山中的妖精屋都是漆黑一片,偶尔有提着灯笼走过的小妖,轻轻一跳,惊扰了睡在夜兰香上的蝴蝶。
伊疏站在奈何桥边,举止肃穆,半个月有余,他只跟那些修建奈何桥的鬼说话,其他人一概不理。孟荨翎每天都站在伊疏旁边,就那么站着,也不说话。
奈何桥跨越千万年,曼珠沙华开遍黄泉路,黄泉客栈里的老板娘从貌美到满头银发,经历了沧海桑田后,他们站在一起,不言不语,仿佛隔世的仇,仍是昨夜发生的一般。
化解,也化解不了。
宁淮一直强迫自己呆在往生殿,他怕自己万一忍不住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暴行。
可是他也是真的害怕,害怕夙沙醒来。
心事付与西风,更向何人说。
夜晚很快过去,新的一天又将来临。
虽然冥界依旧是黑暗漫天,但晨曦的光芒已经洒遍了妖界。
万妖宫内,无极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睁开眼,他顺手拿起一旁的连环画,疲惫的双眼缓缓看过去,上书《岁月生》,无极没有在意,他随手将《岁月生》扔在一边,又摸摸小叶儿的头,这才走过去,见莲衣闭眼睡得正香,恍惚间叹了口气:“夙沙,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把你小时候的事告诉全天下!”
他有些得意的扬起嘴角,然而下一刻,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夙沙,你要是还不醒来,我就真的将你交给宁淮,让你再也见不着玄漠了……无极闭了闭眼,握紧拳头,指关节微微发白。
隔了半晌,无极却只能佯装无事的松开拳头,因为小叶儿和莲衣都醒了。
莲衣是个贤妻良母,她在小叶儿脸上亲了亲,就去为小叶儿和无极做早饭了。小叶儿伸了伸懒腰,顺手将无极放在桌子上的《岁月生》拿起来,走到夙沙身边让无极念。
无极摸了摸夙沙耳鬓的头发,笑的有些沧桑:“夙沙,等你醒来我要你去万妖宫前给大伙儿讲一个月的故事!”他恨恨的瞄了眼手里的连环画,竟然是本挺哲理的书,将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天意,莫强求。
“这书给我都不看,夙沙当时那么小,会看么她?”无极翻了个白眼,小叶儿撇撇嘴:“爹爹,我一千年前就把这本书看过来,你以为姑姑是你呢?”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无极撕扯着他肉嘟嘟的脸,两人大眼瞪小眼。
玩闹过后,无极还是认真地拿起连环画,读了几句,觉得里面的句子说的挺好——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始空。
只不过拿得起放得下的,大概只有筷子吧?无极笑着摇摇头,却意外地瞥见夙沙素净苍白的食指微微动了动。
“…………”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无极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后,脑子里顿时空了,他再心里反问自己,是真的么?夙沙真的……真的动了一下么?
宁淮和自己都解不开的眉兼封印,真的如莲衣所说,破绽就在她的梦里,就在一本连环画上?!
无极不敢怠慢,他翻了一页,却因为太过激动,那一夜竟然被他撤掉了!
他并不介意,顺着新一页的句子念下去,越念心思越澄明,直到小叶儿的尖叫声贯穿了无极的脑海——
“夙沙姑姑!夙沙姑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