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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很清楚,陪伴我从小长大,并教我读书认字的老罗绝对不会是鬼,他能在大太阳底下站着,还能背着我赶集买糖葫芦,这要是鬼,那岂不是成鬼仙儿了?
我流出一脑门冷汗,忽地感觉后脊背一阵冰冷,心里蹦出几个念头,脑门子一阵“嗡嗡”乱响。
我尝试把一切都串联起来,却得出一个让我浑身直冒冷汗的结论:
十七年前,牛子沟后山炸山崩了,乡民们都说是因为要挖山修路,可我现在已经明白,我爷爷带着全村劳动力并不是去开路了,而是为了掘坟倒斗。
可后来大墓中发生意外,导致山洪宣泄,爷爷他们不得不退回来,之后我爷爷就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之后我便一次也没见过他,事发三天后,我接到了爷爷上吊的消息,也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遇上了“老罗”。
而已经故去的二爷和杨教授却都十分笃定,说爷爷还没死,只是销声匿迹,不晓得去了哪里,那会不会……
葛壮也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惨着脸说道,“会不会,后来返回牛子沟把你抚养长大的‘老罗’,其实是你爷爷换了一身皮假扮的?他一直没离开过你,直到你长大成之后才……”
我断然说道,这不可能,你以为写聊斋呢?活人还能换皮?我爷爷长什么样,老罗长什么样,我能分辨不出来?除非这世界上真的有易容术!葛壮苦笑,说小南瓜,千年大幕下的诅咒你我都见识过了,易容术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猜测,说这不可能是事实,马勒戈壁的死胖子,你不要在这里扰乱军心,我爷爷怎么可能换一张皮重新回牛子沟,这特么完全是武侠小说里的情节!
葛壮反倒比我冷静很多,他说小南瓜,你想啊,老罗为什么要死守乱风坡十几年?还有就是牛老二在后山发现了那块沉阴木,后来带着县里的人上山,却糊里糊涂地死了,这事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查出原因,会不会是你爷爷干的?
我说有可能吗?如果老罗真是我爷爷假扮的,他留在回水湾把我养大成人,这点我能够理解,可牛老二和那几个县里的工作人员和我爷爷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弄死他们,还伪造成在闹鬼的样子?
葛壮脸色凝重,用十分深沉的语气对我说道,“也许,老爷子是不想走漏牛子沟大墓的消息,所以不得已而为之呢?”
他补充道,“还有一个疑点,就是老罗退休后离开牛子沟的时间,和牛老二在后山发现沉阴木的时间很接近,也是因为那块木板,才会引出这么多事端,那会不会,牛老二发现的那块沉阴木,并不是从山上掉下来的,而是被你爷爷下墓……”
我说胖子,你特么侦探电影看多了吧,你这么说能有什么依据?葛壮苦笑,说我什么依据都没有,一切只是猜测,你不觉得奇怪吗?牛老二捡回来的木板,明摆着就是从棺材里拔下来的,棺材明明在水里,木板又怎么回去后山?除非有人把它带了出来!
我脑子里一团糟,捂着脑门蹲下去。假如葛壮这些猜测都能成立,那就说明在我们第一次下墓之前,“老罗”已经动过那水下的浮棺了,也正是因为那具浮棺,才引出了后面的一切。
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把脑海中搅成一团乱麻的思绪放空,抬头点了一根烟,说那要照你的推测,真正的老罗十七八年前就是了,随后出现的老罗,是我爷爷假扮的,可我爷爷当年在监狱啊,他是怎么完成掉包的呢?
葛壮说这就得问问当年负责看押你爷爷的那个狱警了,假如这一切猜测都能成立,那你爷爷这一环布置当中,肯定少不了那个狱警的参与。
我咬牙吐掉了烟蒂,说胖子,走,现在回重庆,我一定要找到当年关押我爷爷的那个狱警,找他问问清楚。
之后我们跋山涉水,赶在天黑透之前回到了石船镇,在镇上我找到了一步公用电话亭,给陈芸那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自己的推测,让她无论如何要帮我找到当年那个狱警。
陈芸答应了,说她会马上去办,问我和葛壮多久能回重庆?
我说不知道夜里还有没有船,如果走旱路的话,怕是得第二天天亮了。陈芸说那你们自己想办法回来吧,我这边的事情很多,顾不上找船去接你们。
挂完电话,我思绪难平,也许,在老罗的坟头发现的这些蹊跷,就是冥冥中老天爷的暗示,我第一次这么接近爷爷“死亡”的真相,无论花费多少时间,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一定要把人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终葛壮跑到镇上联系了一辆轻皮卡,给出三百块的包车价格,司机才勉强答应载我们连夜赶回重庆,回了市区,我立刻找到电话亭,给陈芸打了一通电话。
陈芸的办事效率让我刮目相看,她说自己动用了一些关系,已经查到了当年那个狱警的家在哪儿,傍晚还通过电话,不过那个狱警嘴上支支吾吾的,死活不肯交代当年的事情真相,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急忙说他家在哪儿?你快把地址告诉我!陈芸给了我那个狱警家的地址,说那位狱警退休后就在“天星桥”那边定居,让我快点赶过去,那个狱警有问题,谈到当年的事,他言辞闪烁,似乎很抗拒。当年的事肯定有文章,没准他会畏罪潜逃也说不定。
我急了,说你为什么不叫警察把他控制起来?陈芸很不满地说,你以为姑奶奶是市长啊?我说抓谁就抓谁?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你凭啥让人家出警啊!
我摔了电话,赶紧和葛壮拦了辆出租车,火急火燎地赶往那个地址,我感觉爷爷失踪的真相,应该就在那个狱警心里藏着,没准从他口中,我能确切地知道爷爷并没有死,甚至打听清楚爷爷的去向也说不定!
希望就在前方,三年以来困扰我最大的谜团,马上就能解开了!
我几乎发了魔怔,坐在出租车上兴奋得一个劲儿乱抖,司机还以为我嗑药了,几次跟葛壮确认,要不要直接去派出所?
到了地方,我一脚踹开车门就冲出去,急匆匆赶到了那位狱警家里,葛壮拿着一把零钱在后面追我,爬的气喘吁吁地说你慢点。
我哪有心思停下来等他?对着大门就是一通乱砸,良久没动静,心中发狠,一脚狠狠踹在了大门上,门栓被我一脚崩坏,两扇门板“吱呀”着敞开,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
在门板“咯吱咯吱”的晃动下,我的视线穿过前院,总算瞧见了我要找的人,却丝毫没有半点喜悦,心中所有激动却被一盆凉水浇灭,浇了个透心凉,从头冷到脚!
我傻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渐渐呆滞。为什么会这样?
他特么的居然上吊了!留给我的只有一具早已冷透的尸体。
尸体垂在房梁下摆,吊死绳蹦得紧紧的,脚尖笔直朝下,那绳子随着风声“咯吱咯吱”晃动着,尸体也在缓缓转着圈子。
他发青的舌头,已经垂到了胸口。
我眼前一黑,恨不得一头栽倒,心口好像压着石头,沉甸甸的,堵得特别厉害,有一万头草泥马在我胸前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