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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仲勤来到灶房,先洗锅烧了一壶开水,留着泡茶喝,然后洗米下锅,坐在灶下烧着火。
可一坐下他脑子里便想着金恬,他只好往灶肚里塞了好些粗棍不让自己有坐下来的机会,然后起身去腌缸里捞些腌白菜,洗洗切好,下锅炒着。
只吃粥和腌白菜是吃不饱的,他又舀了些面粉来和,再去门前菜园子里割一把韭菜,敲碎两个鸡蛋。
很快,韭菜鸡蛋馅的馅饼做好了,香气熏了满屋子,粥也好了,就连炒好的腌白菜都叫人瞧着非常有食欲。
“哇,仲勤,这都是你做的呀?”
一记温柔的声音传入韦仲勤的耳朵,他情不自禁带着微笑回头,“嗯,你快来尝尝吧。”
金恬刚才从睡梦中猛地惊醒,因为她昨夜就打算今早上起早些,要烧早饭和烧茶水,都说新媳妇若是头一个早晨都不能起来为一家子准备早饭,会让婆家人嫌弃的。
当她起身后才发现韦仲勤已经起来了,跑到灶房一瞧,发现一切都被他准备妥当。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我的活都被你干了,我哪好意思吃馅饼。”
可闻着真香啊,韦仲勤递到她面前她不好意思吃,“要是让公婆知道我偷吃太没面子了。”
她说着就跑去洗漱了,韦仲勤也学她一样漱口,还往漱口水放些盐。
金恬小声笑道:“还有模有样么,许多富贵人家都兴刷牙呢,啥时候我们也学着做一个,虽咱们不是富贵之人,但能让自己嘴里干干净净的,吃起东西来也更香哩。”
“真的?”韦仲勤拼命漱口,还用手指搓弄牙齿,然后跑过来拿起一块香喷喷的馅饼一大口,“嗯,真的好香!”
他说着就把馅饼往金恬嘴边一送,金恬有些犹豫,一是家人还没起来就偷吃,二是这块馅饼可是被韦仲勤咬过的,她若吃了,不表明他俩好到可以吃一块馅饼了么?
“真的好香,你尝一尝嘛,爹娘他们还没起床不知道咱俩吃了,就说没做这么多,嘻嘻。”
金恬戳戳他的脑门,笑道:“才刚娶新娘子就变坏了。”不过她还是朝馅饼咬下去了,她发现自己还真的不嫌弃这块馅饼被韦仲勤咬过。
其实姜氏与韦老二并非没醒,他们早就听到灶房里有动静,但没想到是他们的儿子在忙活,还以为是金恬忙活了一早上呢。后来听到有人说话,他们也以为是二儿子才起来与金恬在说话,因为二儿子平时都是这个时辰起的。
平时韦仲勤虽没有爹娘起得早,但还是比大哥和三弟以及小妹起得要早一些,起来后不是在灶房帮他娘一起做早饭就是与他爹一起下地,反正没闲着。
他们二老难得享一回福,寻思着有了这么一位勤劳的儿媳,他们俩便安心地睡了个懒觉。
当所有人都起来了,桌面也摆好了碗筷,金恬就把泡好了茶水端了过来,跪在公婆的面前给他们奉茶,还叫了爹娘。哄得韦老二与姜氏欢喜得不得了,还直夸金恬能干,做的馅饼与腌白菜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
金恬起身后朝韦仲勤挤挤眼,算是感谢他所做的这些。
一家子其乐融融吃着早饭,每人吃了两大碗粥和两块馅饼,脸上都露着满足地笑容。吃完后金恬与姜氏一起洗着碗,姜氏笑眯眯地说:“今儿个早上你忙活累了,待会儿我与你公公还有大贵、季秋都得出门干活,你和仲勤在家歇着吧,刚成亲就下地会叫人笑话,你们在家与小妹一起打扫家里做做饭就成。”
“嗳,多谢娘的体恤。”
金恬嘴巴甜,又爱笑,哄得姜氏合不拢嘴。
姜氏和韦老二以及大贵、季秋都出了门,金恬和韦仲勤一人拎一捅水拿块抹布擦呀擦。香娘拿着绣活儿过来与韦小妹一起坐在堂屋里做活,时不时瞧他们小两口干活,感觉这日子终于安稳了些。
屋子打扫得差不多了,金恬把韦仲勤喊进屋里,把一封信交到他的手里。“仲勤,本来我想等殷尚寻上门时再把这封信交给他,但想到他来这里肯定会闹得尽人皆知,不管孰是孰非都会让人对你我有非议,所以还是望你跑一套县里,把这封信交到殷府后门的一位姓崔的看门家丁的手里,让他亲自交给管家。你跟看门的说这是管家他爹写给他的信,看门的是管家亲侄子,他不会不送的。记住,是殷府的后门,若在前门被殷尚撞见他会找你麻烦的。”
韦仲勤如揣至宝,换上耐脏的衣裳就出门了。
香娘与韦小妹猜得出韦仲勤干啥去了,也没追问,只是问金恬这事到底有没有把握。金恬过来给她们一人递上一杯茶水,道:“你们放心,殷尚做的见不得光的事太多,随便一两件都能要他的命,我有了他那么些把柄,他不敢乱来的。”
香娘与韦小妹心里担忧,嘴上也没说啥,只是讨论着针线活儿,其实心里都砰砰乱跳的,生怕此事不顺利会给家里招祸。
这日殷尚也起了个大早,要陪县令一起去驿站接赵都督,这位赵都督沉默寡言,一路上都没啥表情,殷尚与县令有些吃不准这位都督的脾性,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们把都督接到本县最好的酒楼准备好生款待,都督却说要直接去军营,看军营布置得如何了。
青泽县有一处大湖,从头至尾横跨五个县,以前有一处军营驻扎在湖边,后因边疆打战把兵将都被派遣到塞外去了,这里便空着。这几日县令与殷尚忙着带人重新整理与布置军营大费脑筋,现在又见赵都督对人不够和颜悦色,两人有些担忧。
赵都督毕竟是朝廷派来训练水军的,人家与朝廷官员走得近,与皇上或许都通着信呢,这对翁婿担心哪儿没做好叫人家挑出错处,被捅到上头去他们不仅毫无前途可言连命都保不住。
他们把赵都督送到军营,还未细述军营各方面的布置以及当地的民风习俗,赵都督便打发他们俩走,说这些他自己有办法了解,不必从他们嘴里得知这些。
翁婿两人无精打采地回来,县令路过女婿的家便停了下来,说要到殷尚家里坐坐,看看女儿,他心情不好,希望一向开朗活泼的女儿能说些好听的话使他得以慰籍。
可一进殷尚的家门,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他女儿来门前迎他时并没有像之前在娘前当姑娘时有着那般甜甜的笑容。他女儿虽未说什么,但县令只能把原因怪罪到殷尚头上。
县令愠着脸,来到殷尚的书房,打算说说女儿的事,也想好好商量如何应对赵都督。
恰巧在此之前管家把韦仲勤带来的信放在了殷尚书房的书桌上,平时除了殷尚本人,无人敢进书房的。殷尚还未留意,这信便被县令瞧了去。县令打开信一看,眼睛都直了,随后脸色涨红,眼珠子瞪得要鼓出来了。
“殷尚啊殷尚,我瞧着你平时办事机灵,颇擅长与人打交道,家底子也厚实,整个青泽县你们殷家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所以我才重用你,还把宝贝女儿嫁给你,希望有一日你能承继大任,把官越做越大,平步青云。可……可你怎么做这等自毁灭亡的事呢,你不是说自己厌烦了那位甜娘才把她休掉的么,怎么现在又寻思把她弄回来?”
殷尚觉得自己与上头的知府以及其他县的各位官员关系已非同一般了,县令自己没啥本事,不会来事,才把重任交给他的。他根本不把县令放在眼里,懒懒地说道:“岳父,我想把甜娘带回来是有目的的,你也知道知府的后院缺年轻些的女人,更何况甜娘她……”
“她手里有你许多把柄是不是?可这信上说她已经嫁人了!她听说你要抓她相公从军,便在各处藏有你的证据,你若非逼她相公从军,她就有办法让众人找到证据告你!”
“什么?她嫁人了?”殷尚一把将信扯了过来,一字一字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金恬能干出来的事。“韦仲勤?他娘的!”
他朝外头大吼一声,“林胖,招集些人,跟我去杨柳镇!”
“站住!”县令一声大喝,“你还嫌事不够大,她一个妇道人家都已经二嫁了还能闹出啥大事来,只要你不害人家相公,人家就谢天谢地了,民妇哪敢与官斗?”
“可她……她若哪一日突然发疯到处说我的……”
“啪!”殷尚还未说完,县令恼怒得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前捕头之死的事你咋能让一个妇人知晓呢,还有钱掌柜的事,人人都知道他是暴亡,咋甜娘也知道是你我二人干的?”
殷尚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打他,被县令甩了一巴掌,他眼睛里一片腥红,喊道:“我自有办法处理她,不需你管!”
“是杀了她还是杀了她男人?你还嫌事不够多!赵都督已经坐镇咱青泽县了,你我一举一动他都会有办法知道,如今背着两条人命,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县令怒不可泄,“你若不逼这个女人,她能开口咬你?她只想跟个泥腿子过安稳日子,你吃饱了撑了还要去惹她?”
县令不知晓的是,殷尚哪只背负两条人命,他背着县令还干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呢,否则他的库房里怎么会有那么些金银珠宝。
若是平时,殷尚哪肯吞下这口气,可是想到自己的脑袋,再想到赵都督这一整日阴沉的脸,还有金恬那变了样的机灵狡诈,竟然把他骗回县里,她自个儿在三日之内嫁人了!
县令见他没敢再提招集人去杨柳镇的事,想必他应该是服了软。
县令坐下来苦苦思索,终于想到一个法子,“殷尚啊,你去寻一位黄花姑娘来,把她送给赵都督。只要他收了人,那他就等于被咱俩抓住了一个大把柄,以后他对咱俩的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倘若他不肯收,那咱们真得好好想想对策,把账填平,再用银子堵住甜娘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