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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进来并未仔细留意儿子与儿媳的表情,也未发现任何异常,她走过来拉着金恬的手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了金恬许久,看似很是满意。
其实她早识得金恬,只不过没这般认真瞧过金恬,毕竟金恬以前来韦家村看姐姐的次数没超过五次。她时常听人说香娘的妹妹比姐姐长得还要俊,今日这般端详一番,觉得旁人还真是没说错,金恬这相貌确实没得说,而且微微带笑时透着几分喜庆。长辈都喜欢长相喜庆些的,觉得能给家里带来祥瑞。
姜氏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用帕子紧紧包裹着。她一只手紧紧攥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一层又一层地剥着。
当露出一只墨绿水润的玉镯子出来时,金恬可吓得不轻,韦仲勤也是一副看呆了的样子。金恬虽不懂玉,可一看这光泽度这水润度,极其晶莹剔透的模样,想必是块上乘的玉,能值不少钱哩。
姜氏如视珍宝般摸了摸这只玉镯子,说:“这是韦家祖上传下来的,据说祖上有一位可是当了大将军的,常年在塞外打仗,不知怎的得来一对这般宝贵的玉镯子,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另一只你爹保管着,他怕两只放在一起被偷了太亏,所以分开保管。本来这对宝贝有一只你们爷爷是要给你大伯的,可是你大伯年轻时好赌,家里本来就穷,他就挑着一担谷子去赌,你们爷爷不放心便都给了咱家。你们大伯自成了家后是不赌了,可我们一直没拿一只给他,一是怕他说长辈当年过于偏心,二是……是我和你爹有些……舍不得,所以这些年来没少帮大伯家,他们愿还钱就还,不还拉倒,咱家从没追过债。”
韦仲勤恍了半天神,平时爹娘动不动就借钱给大伯家,他们四兄弟还颇有意见,现在想想原来是有这等由头啊,他感慨道:“原来咱家还有这么厉害的祖宗,当过大将军哩!如此说来,咱家是得帮大伯一家子。”
姜氏点头道:“是啊,总觉得欠了他们一家,可这当下再拿给他们又太晚了。我和你爹商量着,一只给你们俩,另一只等你大哥娶了亲后给他们两家口子,一代一代传下去,若是哪代穷得没饭吃或走投无路,可好拿出来救命。还有,你们大伯家若有困难,你们要多帮帮,咱们两家也算得上亲上加亲了。”
说到这儿姜氏突然想到一事,“甜娘,这事你可千万别跟你姐说,香娘这人实诚,不管公婆待她如何,她都是向着她的婆家的。要是这事被她公婆知道,还不知要出啥子大事哩。”
金恬认真地点着头,“嗯,我记下了,平时我和仲勤会多帮堂嫂一家子的。”
金恬嘴上努力应着婆婆的话,其实心里十分紧张,她真的不敢接韦家的传家宝呀,她本来就没有一心一意要跟着韦仲勤,因为她担心哪日遇上了真家会离开韦家,也担心自己与韦仲勤相处不来或是没法做恩爱夫妻。她也早就将这些与韦仲勤说明白了,只不过两人试着处一处,关键是为了解他的从军之围。
可是姜氏却拉起金恬的手,将手镯给金恬套到手腕上去了,边套边说:“甜娘,今夜你就戴着它与仲勤同房,吉利着呢,指不定来年就能为咱家生个大胖娃儿。明儿个你再取下来收着,可不要被旁人瞧见。”
金恬慌了,伸手就要取下来。
姜氏惊了,“你这是干啥,今夜里无论如何要戴上的,难道你不想给仲勤生娃儿?”
金恬被姜氏这话说得都发懵了,不敢道出实情,支支吾吾地说:“这东西太贵重了,我……我怕承受不起。”
姜氏见她这般谦卑顿时笑了,“哪里会承受不起,我当年嫁给仲勤他爹的当日夜里就戴着它哩,不是怀了大贵么,后来还接连生了仲勤和季秋两个男娃儿,这东西福泽主人。你曾是殷大人的正妻,见过大世面的,在咱家不要嫌弃庙小就行。”
金恬被婆婆这话说得根本说不出拒绝之言,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婆婆,毕竟婆婆是一番好心。
当着婆婆的面,她只好接受了。姜氏说完就站了起来,“本来与你们还有好些话要说哩,但时辰不早了,我这个当婆婆的可不能扰了你们的洞房花烛夜。”
姜氏说得自己脸都红了,也不好意思瞧小两口,自个儿转身出去了。金恬送婆婆跟到门口,还道了句,“婆婆晚安。”
金恬把门闩上后,韦仲勤笑着问:“‘晚安’是啥意思?”
金恬一愣,随即笑了,“就是……就是如同早上向长辈请安一样,晚上就叫‘晚安’呀。”
她说着就取下了玉镯子,递到韦仲勤手里,“这镯子先由你好生保管着,待以后有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你就给她戴上。”
韦仲勤颇失落,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金恬,“甜娘,有待一日,你……你会是这样的女人么?”
金恬避开他过于火热的眼睛,坐下来托腮想了想,笑道:“很有可能啊,你待我这么好,你家还暗揣着两只传家宝哩,指不定价值连城,跟着你能享富贵,哈哈。”
金恬自己都不知将来会有何打算,会不会深深爱上他,这个时候她无法回答韦仲勤,便这般说笑着。韦仲勤平时应该是个不太会说笑的人,见金恬这话有趣,他也跟着嘿嘿直笑,然后把镯子放在了金恬的枕边,再从床底拖出破木门,铺上铺盖。
“这等贵重的东西可得收好,我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它压碎了那还得了。”
两人四下寻找可藏宝贝的地方,最后由韦仲勤踩着床,伸长了胳膊将宝贝放在了梁床顶上的一个小角落里。
藏好了东西,金恬就拉上床帐,脱了外衣,红烛还在闪着,她侧躺着看帐子外红烛隐约的光芒,感觉这样的夜还挺美好的。
韦仲勤把地铺打在了金恬床的旁边,他躺下后虽瞧不见金恬,但知道她肯定没那么快睡,便道:“今夜不能熄烛,你会不会无法入眠?”
“这烛亮着好看,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哪怕熄了烛我也会失眠的。仲勤,你给我讲讲你从小到大一些有趣的事吧,我想听。”
“好,今夜我讲给你听,明日你讲给我听如何?”韦仲勤兴趣盎然地说。
“这个……”金恬稍作犹豫,“好吧。”
韦仲勤平时极少与人这般敞开心扉交流,平时与大哥和三弟真心相待但交流的方式也只不过打打闹闹,能与他自己中意的女人共处一室,把自己从小到大记忆深刻的事讲给她听,对他来说真的很愉悦。
韦家的东头,韦老二与姜氏也在小声说话。姜氏说金恬瞧着顺眼,也懂礼貌,这桩婚事韦家不亏。韦老二说金恬嫁进来虽没有嫁妆,却把值好三两多银子的大花轿和一些锣鼓唢呐留下了,这可比一般人家的嫁妆还要多出好些呢,而且有了这些还能做买卖,还夸金恬能干,能想出置办迎亲队来挣来的法子。
姜氏又说金恬这是受殷尚的影响,会做买卖。可是想到儿媳跟过别的男人,老两口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事已至此,只有往好处想了,毕竟殷尚是个大官人,儿子能娶到大官人以前的正妻也算是有本事。如此左思右想,自我开导,老两口终于安然地睡着了。
金恬用心听着韦仲勤讲他自己的故事,讲他小时候就比旁人高一头,每逢打架他都会赢,自小哥仨无人敢欺负,还讲他如何会捉鱼捉虾,使怎样的技巧都讲得很详细呢,还说自己力大无比,一担两百斤的柴轻松挑回家,种田种地更是没得说,一人顶好几人的。
韦仲勤说得津津有味,金恬也听得十分入迷,还时不时开口赞赏他。就这样,直到过了凌晨,两人才打哈欠有了睡意,之后也不知是谁先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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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才刚泛鱼白,韦仲勤与平时一样在这个时辰自然醒来。他穿好衣裳,收好铺盖,并将破木门收在了床底下,然后轻轻撩开金恬的床帐,见金恬睡得很香没敢打扰她。可瞧着她静睡的脸,韦仲勤有些挪不开眼睛。
他趴在床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金恬的脸,圆润的脸蛋,好看弧度,还有那眼睫毛根根分明,衬着脸庞更加莹润好看。那秀气的眉眼,小巧挺直的鼻子,他怎么都看不哆,越看越沉醉。
特别是金恬那红润的唇,微微开启着,他真想凑上去狠狠地亲几口。
或许是这两年来他偶尔会梦见自己亲她,此时他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那份冲动,闻着金恬的淡淡体香,他喉间一直在动,身上的热血一阵沸腾,他受不了煎熬,真的就将嘴凑了过去。
就在他的唇要印上金恬的唇时,金恬突然眉头皱了皱,可能是金恬感受到一股气流,扰了她的睡眠。她这一皱可把韦仲勤吓得不轻,瞬间收回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幸好金恬没醒,眉头皱了几下便又睡着了。
韦仲勤心里砰砰乱跳,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觉得有些不耻,那与登徒子有何区别,想到这些他的脸也不禁烧了起来。他不知自己要真的亲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他不敢想,也不敢再看金恬了,赶紧起身,蹑手蹑脚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