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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会面,让叶子仪心里有了底,有了卓老相助,她也可以稍稍放心了,至于公子成,一个月后,赶紧白白吧,跟他在一起太危险,可不能让他知道阿福的事,这家伙忒腹黑,要是打她家阿福的主意就不好了,还是躲远一点儿的好。
唉,先忍过这一个月,赶紧回东华山吧,这一回大赚了一笔,阿福老是追着山上的小动物,回去给儿子买个山头儿,等他长大些,让他想养什么就养什么也好啊,大梁尚且算是安宁,投资土地算是有赚无赔,怎么算这笔生意都很划算。
想到这里,叶子仪心情大好,不由哼起小曲儿来,看着这一树一树的白梅都分外的晶莹可爱了。
东绕西绕地好不容易循着乐声找到了大殿,叶子仪刚踏进殿中,大殿里就是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直看得叶子仪背后发毛。
往后退了一步,叶子仪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迈进了大殿,她擦着后墙走回公子成身边,很是乖巧地挨着他坐了,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倒是老实了许多。
“过来。”公子成低低吩咐了声,那声音有些虚,倒像是喝得醉了。
叶子仪不敢耽搁,赶忙爬到公子成身侧,刚要开口,却给他一把搂住。
这边叶子仪刚刚坐稳,他这一搂,叶子仪一抬头,两人的唇瞬间擦过,惊得叶子仪不由睁大了眼睛。
“扶我回去。”公子成在叶子仪耳边轻声说着,身上的重量也向着叶子仪倾了过来。
叶子仪正不知所措僵直地坐着,公子成说话时,那温热的带着酒香的气息扑在她颈间,直是让她面上一热。
“快走。”公子成的声音越发的虚弱,他靠在叶子仪肩头,嘴里传来的血腥味儿让叶子仪顿时一凛,立马侧转过身手臂架在了他腋下,费力地扛着他的手臂,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他架了起来。
有些摇晃地扶着公子成站了起来,叶子仪直是眼冒金星,她缓了缓气,刚要带他离开,首座上的公子辟开口了。“子瞻,你这是要哪里去?”
“我这小儿闹着要回去,成,先行告退了。”公子成说着,放开了叶子仪,若无其事地对着殿中人一礼,又唇角儿微勾地搂过叶子仪,看着她的黑沉眸子中,竟然有了几分宠溺。
叶子仪正担忧着,被他这么一看,不由愣了下,心跳也不由得停了一拍。
“看来你这圣人动了真情,也不过是个凡夫,也罢,既然你心疼你这小儿,回去便是。”公子辟笑着摇摇头,对着公子成略拱了拱手。
“成,告辞。”公子成还了礼,搂着叶子仪,依旧一副爱宠情动的模样。
“且去且去,你这小儿身子单薄,莫要性急伤了他才是,哈哈哈哈哈……”公子辟这话一出,立时引来一阵哄笑。
叶子仪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了,用尽全身力气撑着公子成出了殿门,向着园子外停放迎客马车的空场走去。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身子都这样儿了,干什么非要来喝酒啊,你知不知道,受伤的人是不能喝酒的?真是的,是不是伤口发作了?”叶子仪又是着急,又是担忧,看着公子成玉白面容上的冷汗,咬了咬牙,加快了步子。
“真是……聒噪。”公子成瞥了眼叶子仪那黑乎乎的发顶,深吸了口气,压下了翻涌的血气。
“行行行,我不说了,省得你心烦我也心烦……”
叶子仪拧着眉,扶着公子成踉跄地行走在碎石路上,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梅林外迎客的马车,她也没力气再扶着他进车内了,让那车夫扶着公子成坐上了车辕,她与他并排坐着,两人相依着一副恩爱模样,吩咐了那车夫驶向了大门。
扶着车厢的边缘把公子成圈在怀中,叶子仪头抵在他肩膀,担忧地看向面无血色的公子成。
公子成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的事?那天晚上逃命的时候都吐血了,这才几天啊?今天还来参加宴席,这人到底有什么秘密?为着不泄露伤情,竟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及了?
小雨过后,风夹着湿气,寒凉刺骨,叶子仪抓着车厢的手不多时便给冻得通红,偏偏这马车走得慢,直到她两只手都僵直了,这才停在了来时的府门前。
公子成的车夫眼尖,一早把马车带了过来,停在了迎客的马车旁边。
那赶车的汉子从叶子仪手中接过公子成,与拂右一起把他扶进了自家马车的车厢内,待叶子仪爬入厢内,还没坐稳,车子便驶动了起来。
跪坐在车板上,叶子仪小心地碰了碰公子成额头,想试试他有没有发烧,只是她刚才被风吹得两手透凉,哪里试得出?冰凉的小手儿熨帖在公子成温暖的额头,直冰得他睁开了眼来。
叶子仪给吓了一跳,低头看着他,她缩回了手讪笑道。“嘿嘿,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发热,倒是忘了手凉的事儿了,不好意思啊,公子,我下回不敢了。”
公子成没说话,只是这么盯着她,直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阿叶,你,莫要背弃我。”公子成黑黝黝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叶子仪的眼,寒声道。“记着你应承我的,若有食言,你和那陈越人,都难逃一死。”
啥?叶子仪很无语,这公子成都快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怎么就想起这档子事儿来了?她已经做好待在他身边一个月的准备了,这家伙还不信她,还扯到越人身上了,真是岂有此理,他就不能想她点儿好的吗?
“好好好,我都记着呢,你别说话了,回去给医者好好儿瞧瞧,都成什么样儿了,还想着这些。”叶子仪说着,便去扯车上的被子,却是给公子成一下攥住了手腕儿。
“我并非与你玩笑!”看着叶子仪清澈的眼眸,公子成忽然感觉很无力,这人,根本不曾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公子你别激动,你的伤……要紧,我和那越人又不熟,你这开口就喊打喊杀的,不太好吧?”叶子仪忽然想起来,公子成这家伙超记仇的,刚才那些唠叨的话,许不是又给他记恨上了吧?啧,她怎么老没改呢?
盯了她许久,公子成慢慢放开了叶子仪的手腕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叶子仪小心地拉过一侧的薄被,看着公子成白得似是没有血色的面孔,有些心软,她喃喃地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想这些没用的,既然身子不好,又何必逞强呢?”
马车隆隆的车轮声几乎将这声自言自语般的呢喃淹没,公子成眉头一动,却是没再说什么。
车子的速度有些快,叶子仪焦急地看了看外面急速退去的街道,看着因马车颠簸而晃来晃去的公子成,她咬了咬牙,倾身上前拉起了他,把他带入怀中,费力地圈住了他宽厚的肩膀,减少震动带来冲击。
感觉公子成越来越无力,身子越来越沉,叶子仪不由冲外面吼道。“再快些!直接进府!”
车夫没有回答,马车的速度却是实实的加快了,听到外面响起的百姓的哀嚎声,哭泣声,叶子仪闭了闭眼,不愿去听,她只是看着公子成的越来越苍白的脸,尽量去忽略外面的声音。
她现在要救他,就不能拖延时间,保住了公子成,也就保住了她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这人,对别人狠,对他自己也狠,真要让他死在自己身边,可能她叶子仪也不能再活了。
轻轻地把公子成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叶子仪紧抿着唇,盯着那时不时飞起的棉帘,越发的焦虑了。
马车穿街过巷,很快便到了公子府外,拂右在前面开路,早早打开了大门,如叶子仪吩咐的,那车夫把马车直接驶进了府中,直直地跑到了延月殿外,这才勒停了缰绳。
车子才一停稳,拂右与那车夫便急急地上了车,见到叶子仪抱着公子成,拂右对她点了点头,上前接过公子成,小心地递给了外头的那个车夫,那车夫把公子成一背,大跨步地进了寝殿。
很快,外头便忙碌了起来,叶子仪揉了揉肌肉僵硬的手臂和坐麻了的双腿,缓了半天这才慢慢走下了车去。
一下了车,那边拂右便走了过来,他一拍叶子仪的肩膀,欣慰地道。“阿叶,这一回多亏了有你,若是不然,公子这次怕是大不好了,你放心,待公子醒来,我一定会给你邀功的!”
“不必了,拂右大哥,他平安就好了,请功什么的就不用了。”叶子仪摆了摆手,看向那幽深的殿阁道。“现在里头怎么样了?公子还好吗?”
“方才药老看过了,说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一回饮酒动了气血,怕是要好好将养,再不能出门了。”拂右说罢,长出了口气道。“不论如何,公子只要无碍就好了。”
“嗯,说得是。”叶子仪点点头,对着拂右一拱手道。“拂右大哥,我先进去侍候公子了。”
“嗯,且去吧,公子怕是一会儿醒来要找你呢。”拂右对着叶子仪一笑,拱手还了礼,转身跳上那马车,驾着车驶离了院子。
叶子仪直起身来,抬头看着眼前黑瓦高檐的殿阁,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步走进了大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