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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和陈须一起坐在车中,陈须拍了拍身下的软垫,道:“子瑜,还是你这车坐着舒服。”
陈珏笑道:“二哥的马车明明与我这辆是同一个作坊出来的,木材部件俱是一样,怎么还能坐出不同来?”
陈须咧嘴一笑,道:“话是这么说,我就是觉得你这车好。”
两人说了几句,这马车却还停在原地不同,陈珏与陈珏相视一眼,他掀起帘子探出头去,正见窦婴的儿子窦叔达正在不远处对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说着什么,他的马车则停在街口处。
这时周谦的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只有陈珏兄弟二人落在窦叔达后面,陈珏微微皱了皱眉,干脆跃下车去,几步走到窦叔达身边。
窦叔达听见脚步声之后回身望了一眼,见是陈珏不由略带尴尬地笑了一声,指着他对面的那女子道:“这是我家大妹窦珂。”
窦陈两家算是颇近的亲戚,窦叔达也不瞒他,几句话间将事情说得清楚,原来他今日出门时未曾对这个一向最爱东奔西跑的妹子说一声,窦珂得到消息之后一气之下便单人匹马来条侯府寻他。
陈珏礼貌地对恬美可人的窦珂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窦珂却看似不屑一顾,只淡淡地看了陈珏一眼便罢,转而急切地向窦叔达问道:“灌亮呢?”窦叔达苦笑道:“我的好妹子,我已经说了几次,这宴都散了,你让我上哪给你找那皮猴子去?”
陈珏开始时还心下不喜窦珂的傲气,这一听下来哪还不知道少女的心思,只得感叹自己不经意间做了炮灰。那边窦叔达又道:“你又何必成天跟在我身后。灌亮和你又不是不认识,你怎么就不能自己去找他,实在不行,我就跟他说叫他去看你。”
窦珂急道:“不行!”
陈珏垂下头暗自笑了笑,他却不愿掺和到少女的心事里去,只想早点离开此处回家,当即朗声道:“你说的可是灌夫将军之子灌亮吗?”灌夫其实已经不是将军,只不过他以军功起家。许多人都习惯了这么叫他而已。
窦珂面色一喜,对陈珏问道:“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陈珏笑笑,道:“我看见他和另几人骑马往那边去了。”说着,陈珏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窦珂抬头望去,忽地神色一变。那里可是通往所有长安女子地深恶痛绝之地——章台街,她匆匆与窦叔达和刚见面地陈珏告别之后,立刻打马朝那边追去。
窦叔达讶道:“子瑜,你不是走在我后面。怎地居然看到灌亮的去向了?”
陈珏笑着回道:“无论是回府还是在外取乐,总不会到别处去。”
窦叔达看了看窦珂远去的方向,恍然记得那边乃是达官贵人聚居之地,游乐之所也极多,他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子瑜好机变。”
陈珏摇了摇头,这算什么机变,不过是个小花招罢了。既然交通拥堵的问题解决掉,他与窦叔达作别之后便重新跳上马车。不多时随着李英一声轻喝,陈珏的身子也微微前倾,马车动了。
“子瑜。”陈须点评够了陈珏马车中的情形,忽地开口道“今日那些人,你觉得他们人品心性怎么样?”
陈珏微微一怔,随后仔细回忆着道:“窦叔达是个老实人。孔安国和孔黄孔茂兄弟俩不愧是孔仲尼后人。像是一心做学问的样子,灌亮看上去性子直率爱得罪人。实则在这一群人里人缘极好,司马相如虽有些才华,但似乎风骨稍逊,许牧和庄攸我倒一时看不清深浅,至于其他那些,泯然众人而已,不善不恶。”
陈须轻轻叹了一声,道:“子瑜,难为你了。”
陈珏不解地抬眼看向陈须,陈须又道:“经过条侯周亚夫一事,为兄心中多少也有了些体悟。周无忌当年和我二人在长安城中行走多少人侧目,但如今他每日读书习武,比少年那时还勤快,就算我知道他这样才是正路,心里还是不好受。”
陈珏默默不语,陈须所言无差,周亚夫自尽之后那个个性爽朗、又会傻乎乎地去拍刘彻肩膀的青年周谦终是成了新条侯。
“各人自有各人命,陛下伐匈奴地志向不改,无忌家学渊源,若是得以从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陈须笑了笑,道:“方才窦叔达身边那女子是不是他妹子?”
陈珏点了点头道:“正是,她姓窦名珂。”
陈须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道:“子瑜,周无忌这些日子就在与窦婴商量着想娶这位窦珂为妻。”
陈珏闻言心中一动,按说周亚夫自尽虽然保全了周家上下荣华,但他总是刘家天子逼死,刘彻未必放心让周谦从军,然而若是他成了窦家的女婿就不一样,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他怎地忽然要娶窦家的女儿?”
陈须失笑道:“哪是突然?他是惦记着人家淑女好几年了,如今他自己想要从军不放心老母在家,想要找个媳妇好生孝顺周老夫人罢了。”
陈珏哦了一声,想起方才窦珂急着找灌亮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这些事他却不好管,沉默片刻他忽地一拍脑门道:“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同样现自己兄弟二人跑题严重地陈须哈哈一笑,随后正色道:“这些人成材的不多,但他们多数人身后的家世虽说比不上我们陈家,在这长安城中都不是寻常人家,就是那个给灌亮递弓的人,他也是刘舍地族侄。”
陈珏展颜一笑,道:“我明白。”
陈须道:“我这做兄长的没什么大本事,但也知道你如今在陛下身边做太中大夫。若是一味靠着太皇太后和陛下的照拂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些人里若有投缘的不妨多多交往,将来多少也是个臂助。”
陈珏这才知道他把陈须地意图想得太简单,一时间什么结党什么外戚都抛到脑后,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方要开口,陈须又一次先行说话。
“子瑜,我有一句话早就想对你说,你听了不要不高
陈珏诚恳地道:“我断没有不听兄长教诲地道理。又怎么会不高兴?”
陈须神色一定,下定决心道:“子瑜,我常觉得你身上总带着一股傲气。”看着陈珏略显错愕的表情,陈须继续道:“这傲气不像是源于家世或官职,也不像是源于太皇太后和陛下对你的宠信。倒像是骨子里就带着,所以外人都看不出来。”
陈珏张口欲言,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一直是谦和有礼地少年君子。他也一直以为他已经完全融入了整个时代,陈须这话却是一下子让他明白,原来他与生俱来的与时下人的不同仍然留在他内心深处。
陈须又道:“你的傲,不是对人嚣张跋扈,而是太过清高。虽说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是你活地太不率性,说白了就是你从小就把自己弄得像个大人,只是大人也没有像你这样律己严格,你可知你在外面的名声已经好的不像凡人了?”
陈珏心中若有所悟。他确实太不像一个大汉地贵戚子弟,想起芷晴当日也对他说过他在民间地好声望,他不由皱了皱眉,心上添了一分淡淡地阴霾。
“所以我方才才说难为你了,我听说今上不是好伺候地人,这些年你在宫中奔走在长乐未央之间,才养成这副总是拘束着自己的性子。为兄实在心中有愧。就拿今日来说。他们席间那些混话我像你这么大时别说早就听过,做也做得差不多了。”
陈珏顿时哭笑不得。原本带着几分沉重的气氛也消散干净,他笑道:“二哥,他们说地那些我都懂,就是女人的滋味我也不是没尝过”
“子瑜。”陈须的神情忽地严肃起来“你不是碰过永巷里的女人吧?”
永巷是皇帝的后宫,他哪里敢,陈珏撇了撇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我同太子宫那帮舍人出去时有过一次。”陈珏随便编了个理由。
陈须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行啊,原来这事还瞒着我那,我也不比你差,这些天你又要多一个小嫂了。”顿了顿他又愤然道:“晴翁主还未进门,是什么人胡乱往你身边塞女人,也不知道身家清白不清白,阿母还计划着什么时候先给你选个良家子做妾室呢。”
陈珏轻咳了几声,他又不是真的需要向兄长了解这方面问题的少年,当下转移话题道:“小夭那边才有孕,二嫂前两天也查出又有了身子,如今二哥又纳了新人,可不要太过操劳。”
陈须笑骂道:“陈子瑜,你也太小看兄长我了。”
陈珏笑了笑,想起陈须方才的一席话只觉得心中种种思绪不断,正好这时郭远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公子,今日府前这街上安静得稀奇,要不我们打马走快点?”
陈珏向外一望,干脆对陈须一笑,随后做到马车沿上,他接过郭远手中地鞭子轻轻一挥,这马吃痛便带着马车向前奔去,陈珏微微扬起头感觉着风从耳边刮过的感觉,惬意不已,隐约听得陈须的声音在后面道:“这就对了。”
回府一夜安眠,第二天一早陈珏起身不久便得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刘彻下旨唤他入宫,陈珏在紫烟不解的目光中微微一笑,这八成是他那天在刘彻面前说的伐匈奴九事和马政篇起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