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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砸了郑柳儿的如意算盘，梁妙的日子过得越发舒坦了起来。
听下人们说，袁天辰已经近乎半个月没有去过绘梨苑了，郑柳儿满心想的都是如何修复二人之间的关系，再也无暇顾及梁妙这边。
于是，一个真正的月黑风高夜里，梁妙换上侍女的衣裳，独自出了门。
在穆王府养伤的一个月中，她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摸透了王府地形和守卫的轮班时间。
钥匙是派暗线迷晕小风时，复制得来的。
梁妙打开暗室的门，见到林序的第一眼便愣住了。
她总以为，林序的伤口经过处理已经不足为虑，袁天辰虽然将他囚禁着，却也没有加以虐待，每日送来的虽是粗茶淡饭，但量大管饱。
依照林序的性格，是不会出什么大错的。
否则她也不可能气定神闲的安心养伤。
可眼前这个形容憔悴的少年，浑身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若不是身子还在明显的起伏呼吸，梁妙恐怕会以为他死了很久了。
“林序？”
她放下手中的食盒，轻轻推他。
少年颤了颤，缓缓抬起头。
双眼被乱发遮盖着，迷离又茫然。
梁妙皱起眉头，下意识想要翻看他的伤口。
“别，别……”
林序突然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不断颤抖着向后退去。
脏兮兮的衣摆被地面拖拽着，露出腰间几乎腐烂的皮肤。
他一动，臭气跟着散发出来，若有似无的弥漫在鼻翼间。
梁妙的眼皮狠狠抽动了一下，小脸再也撑不住习惯性假笑，垮了。
“怎么回事，”她跟着挪动过去，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唐浅，你不认识了吗？”
林序蜷缩在角落里，一语不发。
唔，那就是认识了。
梁妙点点头，转身打开食盒，取出一碟酱牛肉，拈起一片送到林序嘴边。
“你先吃点，填饱了肚子再说。”
林序仍旧蜷缩着，紧抿唇瓣不肯张嘴。
梁妙轻叹一声，“你的伤势我分明是处理好的，只等愈合，怎么会恶化成这副模样？”
袁天辰应该是没有心思专门跑来虐待他的，至于其他人……
梁妙眯起眼睛，“郑柳儿跟你说了什么？”
如今能想到的只有这朵盛世清莲了。
林序微微颤抖着，仍旧一语不发。
很好……
梁妙将牛肉塞进自己嘴中，一拍膝盖站起身。
冷战是吧，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我管你支线不支线的，交流起来都费劲，不做了！
提起食盒，梁妙大步走到门边伸手就要推门。
“浅……”
身后，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颤抖。
梁妙心头一滞，伸出去的手却没有一丝犹豫。
“小姐……”
见梁妙是真的气了，林序忙匍匐着向前挪了两步，腹部的伤口刮在脏兮兮的地上，他却眉头也不皱，一双眼睛灼灼看着梁妙背影。
“吃饭不？”梁妙没有回头，淡淡开口。
“吃，我吃……”
“伤口处理不？”
“嗯……处理……”
梁妙轻叹一声，转身放下食盒，先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强硬的掰过林序的脸，将他清理干净。
看着少年凹陷的脸颊，她又气又难受，索性站起身，埋头在随身背着的小药包中翻找起来。
一时间，室内安静的只剩下药瓶的清脆碰撞声。
“郑柳儿她没跟你说过，我的脚伤了吗？”
冷静了一会儿，梁妙拿起剪刀和药瓶，蹲坐在林序身旁。
林序塞满牛肉的嘴蠕动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是不是说我把你给卖了，过几天就要开开心心嫁给袁天辰，你这辈子就待在暗室里自生自灭了？”
林序怔怔看着梁妙，眼眶突然就红了。
我……去……
梁妙别过脸，深吸一口气。
“你被抓起来那日，我砍锁救你，你没听见吗？”
林序摇摇头，咽下食物：“他们将我打晕了……”
好，很好。
所以，她一直以为两个人默契的各自养伤，然后计划出逃，其实都是她一厢情愿咯？
事实是，林序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郑柳儿一顿挑拨，放弃自我，真正意义上做到了自生自灭。
到时候就算梁妙有办法救他出来，人估计也不行了。
梁妙气笑，除了在心里不断叫好，没有多余的话可讲。
她果然还是小看郑柳儿了，丫的这货绝对是个狼灭！
“小姐的脚……”
看着梁妙不断变化的面部表情，林序小心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迅速缩了回去。
注意到他手上的齿痕，梁妙皱眉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算她真的把他给卖了，好歹也要有点报仇的意志吧！
凭借这股意志也得好好活着吧！
自生自灭就算了，自残是跟谁学的，郑柳儿吗？
他俩不会好上了吧！人生导师那种？
梁妙脑中如弹幕一般接连弹出无数念头，林序使了劲都没将手拽出来，只能任由她抓着，眼眶是越来越红。
“……”
大哥你真的别哭，真的，该哭的是我。
“小姐真的……没有抛下我？”
许是困得久了，林序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小心翼翼的歪头去看梁妙表情，虽然周身脏臭，但双眼晶亮又诚恳，竟看的梁妙心中漏跳一拍。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梁妙闭眼默念几声，清心静气：“我人都来了，难不成是来给你收……”
难听话到了嘴边，头一次噎住了，怎么都吐不出来。
看着林序一副等待她宣誓的期待模样，梁妙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叹气。
“我很担心你，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直到有了完全的把握才敢来这里，”她想了想，补上一句：“一旦被发现，危险的人是你。”
言下之意就是，她确实是顾及他的安危才不能轻举妄动。
林序认真听着，漂亮的双眸越来越明亮。
直到最后一句说完，林序再顾不得自己有多难堪，一把将梁妙揽进怀中，脏兮兮的脑袋埋在她的肩窝，一阵颤抖。
“……”
梁妙被熏的差点睁不开眼，暂时顾不上对方脆弱的情感了，一把推开。
“行了！有话等等再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