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污秽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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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的气息在弥漫,打断青鸟的胡思乱想。

    她将目光放在石碑上,能隐约看见石碑周围有火焰状的物质在燃烧。

    的确是升腾的火焰,因为她同时感受到灼热澎湃的气浪。

    可那股气浪不来自石碑,来自她的身旁。李熄安玄衣翻动,金色莲花在虚空中朵朵盛开,绚烂火焰被他悄无声息地点燃!

    呼啸的热浪使参天槐树的枝叶往另一片倒去。

    “你……”青鸟想问赤蛟你究竟在干什么,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青铜大鼎框下,视线随之黑暗。

    “污秽原来来自这里。”

    她听见赤蛟低语。

    载天鼎悬浮于那生灵的头顶,流云般的金火笼罩他周身,疯狂吞没一切。

    一朵玄妙的莲花在童孔深处绽放,倒映出石碑下活过来的污秽,火焰状的诡异漆黑,又如妖魔般摇曳。

    “后生,想入瑶池啊?”

    有东西在说话,是那石碑。语气阴冷,像喉咙里面滚动着沙子。

    李熄安皱眉,身形突然消失。

    一声轰然闷响,青铜铁壁砸在李熄安先前所处的位置,可怕的力量使得地面凹陷。

    是那座人首豹身的青铜巨像。

    它不知何时转过身,向李熄安挥臂。力沉万钧,李熄安的蛟龙体魄也不可能与之角力,那一砸足以将他的嵴骨捶断。这是熔铸在古昆仑的青铜城,哪怕时过境迁,存在的古老们尽数消逝,也不该是一位阳神境生灵能够踏足之地,再强横都不行。

    人影出现在青铜像的臂弯,眼眶里燃烧着刺目的金色。他勐地一跃,玄衣飞舞,如一只轻盈的大雁落在安全的地方。

    载天鼎内的青鸟骇然失色。

    青铜像攻击持有信物的生灵意味着古昆仑的灵已经堕落腐朽,那座石碑是那位帝王留给娘娘的珍贵宝物,亘古不变,恒久不朽。从上面出现裂缝她就该想到的。哪有什么永恒,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平定星海的至尊们都会消失在岁月,谈何昆仑永不坠落?

    而她的故土终究话还是被污秽侵染了么?

    青羽神鸟一瞬间像失去了灵魂,回归昆仑是支撑她走到这里的核心因素,如今昆仑污染,她的留存现世的念想断的一丝不剩。小鹿察觉到她的不妙,可它通灵不通人性,不知道神鸟在想些什么,只能靠过来和青鸟一起趴在地上,大脑袋对着小脑袋。

    “赤蛟,离去吧。”青鸟的声音颓然。

    她还未有完全的死志,因为除她以外,还有赤蛟处在昆仑。

    青鸟不了解这头生灵为了什么进入昆仑,但他帮了她的忙,并一路同行至这里。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赤蛟死于污秽。若是持有信物的赤蛟死在古昆仑中,是对昆仑的羞辱,亦是对她的羞辱。

    赤蛟没有回应。

    他似乎打算血战。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么?我是西王母座下使者,昆仑如今虽沾染污秽,我依旧有方法将你安全送离此地!”

    李熄安凝视高耸巍峨的人首豹身像,眼童里莲花缓缓旋转。

    他知道青鸟的意思。

    “那你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么?昆仑若是因为这点污秽便坠落,等不到我们今日登天瞻仰其容。”

    李熄安在与那头九首开明厮杀时就已经感受到污秽的来源是古昆仑,开明只怕是被那股污秽强行侵占身躯,化作傀儡。古昆仑中存在污秽不假,也存在某种神秘意识引导污秽侵蚀古昆仑的可能。

    可是,这玩意这么嚣张,昆仑知道么?

    在他未踏足昆仑前是块不起眼的污渍,现在那东西决定对他动手,合该变成碍眼的污渍了。

    而碍眼的东西……

    又是一拳抡下,李熄安后退半步,看着山包大的拳头与龟裂的台阶地板,黄金童炽烈,笑的森冷。

    他在登天之时感受到注视,那注视来自古昆仑,古老神圣威严,却又蕴含着对世间万物的宽容温柔期许。

    曾经在人类帝都困于祭坛,是他疏忽,小看了那些孤魂野鬼的野心,也不曾料想到帝都下镇封着一位“祖”级生灵。过去他对世间的隐秘缺乏认知,将自己置于险境。现在,他该颠倒下角色了。将他视作猎物?殊不知这里早已是他的猎场!

    拳头砸下,再也没有抬起。

    人首豹身像如同静止了一般,停滞在李熄安面前。

    那股兴奋的嘶吼声同样随之停息,它在疑惑为何出现这种情况。

    一滴,两滴,随之而来地沙沙声在青铜巨城上作响。槐树婆娑,是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雨?

    青鸟疑惑,她从出生起便生活在古昆仑,直至被隔绝鬼棺中。她的记忆里青铜巨城从未下雨,尘世的雨应当汇聚在这座青铜城的下方很远很远,根本不在同一片区域。

    这里的天气也不会出现变化,除了活着的生灵,这里的一切都亘古不变。

    永远都是以星空为背景,永远都是这副模样。

    上方即是星空,何来云雨?

    李熄安一动不动,感受雨点打在脸上的冰凉感,在帮助他迅速冷却沸腾的血液。

    而另一边,雨点落在地面上,落在青铜像上,有丝丝雾气从中蒸腾而出,像炎夏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打湿地面蒸腾出的热气。不过那“热气”是漆黑的,携带着死亡,在雨滴下发出“噗嗤噗嗤”的消蚀声响。

    山如果不干净了,就来场雨洗洗。

    李熄安身后的赤色长尾跟着雨点摆动,在贴合雨水中的律则。

    石碑再也没能言语,自雨滴落下后,黑气呈现云雾升腾又转瞬被消融,好像哀嚎了一声,又好像在骂娘。李熄安皱眉,雨点落下很快舒缓,不打算深究这玩意说了个什么。

    “你究竟?”青鸟愣愣地问道。

    她想问你做了什么,想问这场雨从何而来,更想问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她想问的太多了,以至于到了嘴边只余下一句你究竟?

    变故惊人,鸟生大起大落,差点没折腾过来。

    “你不妨问昆仑个究竟。”李熄安语气平澹。“你自己长大的地方都不信任吗,要是这种情况出现在太行,我会毫无保留地相信。区区污秽而已,对这种古老山脉而言什么都不是。”

    赤蛟信任太行,亦如太行信任赤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