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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榆洲敛眸,齐琰这般说来,他倒是不好再拒绝了,他叹了口气,将玉牌收回了怀里,齐琰见状柔柔的笑了。
回屋,齐琰就将自己关在了东厢房,贺榆洲没有管他,来到厨房,这几天将茄子和丝瓜吃的差不多了,毛豆放在地上有些萎,贺榆洲用水泡住了它。
毛豆有很多种做法,大多作为小吃食,在这里的毛豆已经有点老了,皮是不能吃了,贺榆洲将它剥了出来。
洗净悼水,让它软实下来,再放油爆炒,打个鸡蛋下去,放酱油放盐,贺榆洲还喜欢放一点点糖,如果有辣椒的话还可以放辣椒,可是这时候,贺榆洲家中并没有备辣椒,他就没放了……
起锅,一碗香喷喷的毛豆就炒好了,配上几杯小酒或者几杯清茶,都是消遣时光的美味小零嘴。
因为毛豆很多,全部炒完装了四大碗,刚好给关大娘、赵一叔和琮棣家各送一碗。
瞧着东厢房的房门还没有开,贺榆洲就将毛豆搁在了厅堂,拿食盒装了三碗,依次送到了关大娘、琮棣和赵一家。
最后去的是赵一家,贺榆洲在那里呆了一会,赵一再次谈及让他挖井之事,贺榆洲沉思了半响,没有立刻答应,只是问赵一叔什么时候去镇上。
赵一答道:“何时都行。”
贺榆洲想了想,回家了一趟,拿了自己那唯一的二十多两银子,揣着齐琰的玉牌和他说了一声,出门了。
这一次来到镇上,天色有些晚了,贺榆洲没敢耽搁,去粮食店买了一石杂粮,现在刚刚冒出一点干旱的苗头,粮店的粮食立马涨了一倍的价格,这一石杂粮要了贺榆洲二两银子,他又买了五十斤的大米,涨了一番也花了二两银子,面粉糯米粉都补充了一些,让人帮忙送到赵一的车上。
自己独自出了来。
出了粮店,贺榆洲手里就只剩十七两了……
要造井是也不知够不够,一叔说要十来二十两,那就是说最好备上二十两,贺榆洲沉思着,最后揣着玉牌来到了镇上唯一的当铺。
这家当铺他曾经来过,当了一件九公子留给他的衣服换了一两救命钱。
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却是要拿着这个玉牌去拿钱?
真的可行么?
贺榆洲心中忐忑……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当铺老板是个精明的小伙子,眉清目秀的,时常在柜台那边将算盘拨弄的清脆作响。
贺榆洲进来的时候,那小伙子正打着算盘,见有人进来,便抬眼看了一下,见是贺榆洲,他眼亮了亮,抬起了头:“哎,姑娘,是你啊,好久不见。”
贺榆洲有些错愕,他来过一回,这人还记得他?
小伙子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贺榆洲,眼望了望他的两手空空,玩笑似的问道:“姑娘,这次要当什么?”
“……也……不是当……”贺榆洲琢磨着怎么开口。
那小伙子闻言笑道:“来我这当铺不是当……难道是来看我的啊?”
说着,他从柜台后走出,本人比想象中的还要矮小,身高只到贺榆洲的胸前,可能只有柜台的高度,贺榆洲有些错愕的看了看柜台,才发现柜台后面有张小凳子,上面有着两个泥脚印,这人是站在凳子上招呼生意的……
似乎意识到这样的打量很不礼貌,贺榆洲连忙收回了视线,将怀里的玉牌拿了出来道:“有人和我说,只要拿着这个玉牌和报上‘齐琰’这个名字就能来取些银两用……”
“!”小伙子眼瞪圆了一下,接过玉牌仔细看了看,继而郑重的将玉牌交还给了贺榆洲,脸上收敛了玩笑之意:“姑娘,你需要多少?”
“呃……二十两……足够了。”
小伙子微微愣了愣道:“那你等我一下。”
说着,进了里面的房间,不久,他揣了一百两出来……
贺榆洲一愣,小伙子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这翡翠玉牌,姑娘,这玉牌的主人在哪里?”
“诶?”贺榆洲呆愣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那小伙子却猛得拍了拍头道:“你看我,我都忘了规矩了,不可问缘由的,抱歉抱歉。”
说着,他果真不再多问,只是沉默的将银两用钱袋装好交给了贺榆洲。
贺榆洲望着钱袋有些犹豫,最后他似是下定决心一般,伸手接过了银两,没敢多呆,他拎着钱就去找了赵一叔,一起回到了村里。
和赵一叔商量好,明日找人来挖井,贺榆洲就回到了家。
纵使对当铺有疑惑万千,贺榆洲也不知向齐琰如何问起,只是沉默得做了饭菜,齐琰却瞧出了贺榆洲的心不在焉。
坐在饭桌上,吃着饭,齐琰开了口:“今日去镇上有什么事吗?”
贺榆洲一愣,低下了头道:“我用你给的玉牌取了百两银子。”
齐琰笑:“这不是很好么?姑娘可以挖井了,也可以买些好吃的回来了,对了,在下没什么衣服,姑娘给我买几件吧。”
“……”贺榆洲撇了他一眼,怏怏然的不答话。
齐琰挑了挑眉,放下了碗筷,看着他问:“可是当铺里遇到了刁难?”
贺榆洲摇头,皱眉抿唇看了齐琰半响,似是下了决心般道:“那人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翡翠玉牌,问了我你在哪?”
齐琰一愣:“姑娘可是说了?”
“不,我还没来得及说,那当铺老板自言自语的说是规矩不能问,然后给了银两便放我离开了……”贺榆洲一脸的恍惚。
齐琰轻笑:“所以,现在姑娘是在苦恼什么?”
“……与其说苦恼倒不如说疑惑。”贺榆洲掩饰般夹了一粒毛豆放进了嘴里咀嚼着。
齐琰闻言低笑出了声:“在下明白了,姑娘是在好奇,好奇在下做什么?好奇为什么当铺老板会如此?也在好奇规矩是什么……”
“姑娘对在下产生了兴趣。”齐琰一脸的笑意。
贺榆洲猛然一震:“你别自恋了,我只是疑惑而已,你不愿意说不说便罢。”
“在下可没说不愿意,实际上,上次在下不是已经打算告诉姑娘了么,是姑娘自己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只在乎你的将来,你今后打算怎么办?’这样回答我的,好似我之前如何跟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齐琰恰意的眯起了眼睛,那表情狡黠的宛如一只上好的狐狸。
“……”贺榆洲窘迫的撇开了头。
齐琰笑出了声:“姑娘想知道,坦率一些如何?”
“来,跟在下说一句话——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只要你说,我立马全部告诉你。”
“……”贺榆洲抿紧了唇,看向齐琰,皱紧着眉头,一脸的苦恼。
齐琰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贺榆洲握紧了手中的碗筷,半响,他微微张了张口,似是想要开口说话,却默然发不出声,尝试了一会,他猛然闭上了嘴,撇来了头:“不,我不想知道了。”
齐琰一愣,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罢了,总有一天姑娘能说出来的。”
贺榆洲低头吃饭不语,齐琰眼瞧着他,重新拿起了碗筷道:“当铺不过是一处产业,实际上,这个祁国大部分的当铺都是我的产业,不过虽然是我的产业却不是我在经营,我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人,平时呢,就当了个甩手掌柜,需要银两的时候就会去取,玉牌就是信物。”
说着,齐琰轻笑:“因为在下行踪不定,他们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需要银两,所以到处都布置产业,其实出门,我总会带上一两个随从,随从身上也都有相似的玉牌,并不需要在下的玉牌去取银两,这次这般特殊,所以那掌柜的才会好奇,才会问姑娘。”
“……我……说了不想知道,你可以不用解释的这般清楚的。”贺榆洲轻声说道。
齐琰轻笑:“因为姑娘脸上写满了‘我想知道’,在下看得清清楚楚。”
“……”贺榆洲窘迫的撇开了头,齐琰轻笑,贺榆洲脸上发热,转移了话题问:“既然到处都有产业,何必窝在我这个小地方?”
“姑娘是在赶在下?”
“不……”贺榆洲摇头,齐琰笑道:“那就好,在下喜欢这个地方,还想多住住呢。”
“倒是姑娘。”齐琰话锋一转,看向了贺榆洲。
贺榆洲疑惑的回望他:“我?”
齐琰佯装正经的点了点头:“嗯,就是姑娘,你看在下产业遍布五湖四海,家产千万,人也英俊潇洒,姑娘,就答应嫁给在下罢?”
“……”贺榆洲冷下了面色,齐琰见状挑眉:“……倒也不急,吃饭罢。”
说着吃饭,齐琰却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明明感觉得到这人对他有感觉,为何一听说嫁娶就会不情愿。
齐琰心中疑惑,不由多留了一分心思。
第二天,赵一带人来挖井了。
此人姓钱,大家都叫他钱老伯,据说是村中有经验的挖井师,赵一家的那口井就是他测量的位置。
这人看起来比村长还要老,白发苍苍,举着一根烟斗,行走缓慢,骨瘦如柴。
贺榆洲小心的招呼他进了家门,看他行走,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着哪里了。
钱老伯笑眯眯的看着贺榆洲,许是知晓贺榆洲的担忧,他连连摆手:“老头还不老,还能走,小丫头无须担心。”
进到院子,似乎很满意这里的环境,钱老伯连连点头,若有其事的四处看了看,他弯腰用他手中的长烟斗画了个位置道:“这里就可以了……小丫头你这里临近河口,挖井处倒有许多,此处必定是最合适的。”
齐琰站在门口将一切看在眼里,微微挑了挑眉道:“看来老先生是高手。”
钱老伯抖了都花白的胡须,笑道:“高手当不上,只是看了一辈子的井了,琢磨出许经验了。”
齐琰闻言,眼闪了闪道:“能随意看几下就能知晓哪里最为合适,老先生肯定是经验丰富,老先生这边请,喝杯茶再走吧。”
钱老伯多看了齐琰几眼,齐琰笑眼盈盈的看着他,钱老伯嗤笑一声,双手负后进了屋。
贺榆洲微愣,赵一站在贺榆洲的面前皱眉:“小洲,这人还未走吗?”
贺榆洲点了点头道:“他或许还要呆上一阵。”
赵一欲言又止,贺榆洲没有注意,进了屋给齐琰钱老伯端上了茶水。
都是茉莉红茶,齐琰不必说,这几日都喝这个茶,那老伯年纪已高,贺榆洲担心他受不得竹叶茶的凉性,便也给他斟了一杯茉莉红茶。
钱老伯喝了两口,虽然说了句好喝,但到底是没有赵一、陆卓曦和齐琰喝的时候的品尝,他似乎只是在解渴,默默的打量着,贺榆洲转身出了屋。
几天前腌的空心菜梗酸应该已经好了,贺榆洲去装了一盘,在厅堂上摆上了一碟空心菜梗酸和昨日里毛豆招待钱老伯。
做完这些,他被赵一拉了出去,商量找谁来挖井。
这挖井虽然有学问,但此时已经找人找好了位置,要经验什么的就无所谓了,大伙都会,依着赵一所说,是找几个人来挖出水就差不多了。
贺榆洲也不太熟悉什么人,就请赵一帮他定夺。
赵一说他那时候挖井请的是亲戚,现在这般再请不合适,就让贺榆洲将琮棣两兄弟、关大海再加上一个郑启就差不多了。
工钱按建房时候一天一百文就可以了。
贺榆洲应了之后立马去请了他们来。
井的位置靠近厨房,在角落边,他们四人拿好工具过来的时候齐琰和钱老伯正从屋里出来。
钱老伯出门看见贺榆洲,眼睛亮了亮,唤道:“小丫头,你那小吃食还有吗?老头厚着脸皮求上一些带回家去。”
贺榆洲一愣,应道:“钱老伯说什么求啊,我这梗酸还是有许多,只是那毛豆就没了。”
见那老伯有些失望,贺榆洲道:“不过我可以将做的法子告诉老伯,老伯家里只要有毛豆就可以自己做了。”
钱老伯闻言摆了摆手:“罢了,家里就我和老伴两个,老头也不想老伴再去忙乎了,丫头,你那酸给我包点吧。”
“好。”贺榆洲应着,进了厨房,装了一碗腌好的酸,和一两银子准备交给钱老伯。
这是赵一事先跟他说好的,看井的位置要一两。
但是,钱老伯摇头表示不收那一两,这让贺榆洲和赵一都很是错愕。
钱老伯笑道:“这一两我不收呢,是让小丫头帮我去买些毛豆做了送过来,可好?”
贺榆洲闻言笑:“这也用不着一两啊,老伯收着罢。”
“不。”钱老伯摇了摇头,回头看了齐琰一眼,接过酸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贺榆洲很是错愕,他狐疑的看着齐琰,齐琰朝他眨了眨眼。
贺榆洲皱眉,凑近他问:“你跟老伯说了什么?”
齐琰道:“我说什么都没说,你信吗?”
“你说呢?”贺榆洲看他。
齐琰轻笑,卖了个关子:“姑娘到时候就知道了。”
贺榆洲好奇,齐琰却和关大海等人打了声招呼,进屋去了。
纵使好奇千万,但贺榆洲也得先招呼关大海等人,只能目送齐琰进屋而去。
“小洲,这就是那日你上山救下的男子?”琮棣先说了话。
贺榆洲一愣,除了赵一家,好像他没有跟其他人说过这人的到来,许是赵婶和人聊天透露出去了吧,这样也好,免得一个个问他他又要解释了。
思及此,贺榆洲应道:“是啊,他叫齐琰,会暂时歇在这。”
琮棣等人好奇的朝屋里看了看。
贺榆洲微微笑了笑道:“大家先进来喝杯茶吧?”
“不了,这井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动手了。”令人意外的出声的是琮尔驰。
琮棣应道:“说的是,那就动工吧。”
这四人当中,有一人是贺榆洲不太熟悉的,是猎户郑启,不过赵一叔和他好像很熟,他让贺榆洲叫上他贺榆洲就叫上了。
是个很健硕的小子,肌肉发达,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很有力量的模样。
进屋到现在也没有说话,跟琮尔驰的沉默有得拼。
不过,四人动手。倒是谁也没有偷懒,琮棣和关大海时常还会聊聊天,琮尔驰和郑启那是嘴巴都没张过,就闭嘴埋头猛干。
郑启是猎户,挖起来的速度比琮棣和关大海要快上许多,令人意外的,琮尔驰的速度竟然也能跟得上郑启。
原先对琮尔驰的印象只是觉得这人沉默不太好相处的样子,现在好像并不是这样,他只是不爱说话,做事什么的好像还很是老实,至少动工到现在没有停顿一下,满头的大汗也在表示他尽了全力。
相比起来,郑启的汗却比琮尔驰少许多。
贺榆洲看着,进屋煎了一壶竹叶茶端了出来,招呼他们过来喝。
中午他们留在了贺榆洲家里用饭,贺榆洲煮了满满一锅的杂粮,因为没有买肉,贺榆洲就用家里的菜煮了一些。
嫩南瓜切成细丝,和蛋和面粉弄成面糊,煎成面饼。
清炖土豆,炒了一个卷心菜,弄了一个蒸蛋。
端上桌微微不好意思的解释:“今日未去镇上,不曾买肉,怠慢了。”
琮棣笑道:“不会,这菜色已经很好了。”
关大海应:“是啊,比俺家的好。”
“小洲你也来吃啊,叫上齐公子一起。”琮棣说道。
贺榆洲应,招呼他们坐下,去叫齐琰,齐琰见满桌的人微微一愣,继而新奇的挑了挑眉。
饭桌上,齐琰很会说话,也很狡猾,三言两语就把一群人的底都给打听清楚了。
他眼扫了一圈众人,最后看向了郑启,状似闲聊的问道:“郑猎户,什么时候会上山打猎?”
“这,说不准,如今离秋还有个把月,大概再等等就会上去看看吧。”
“嗯?必须等到秋季吗?”齐琰问他。
郑启微愣道:“倒也不是,只是秋季猎物会多上些许,此时去也是可以的。”
“那便过两日带在下去山上看看可好?”齐琰扔下了话茬。
贺榆洲一愣,看向齐琰,齐琰回望他道:“姑娘也一起。”
贺榆洲皱眉,他是很想上山没错了,但是……“你的伤?而且,造井……”
齐琰笑了笑道:“我的伤已经不要紧了,姑娘不是很想上山么?”
说着,他又低头想了想道:“至于造井,等过两日造完井之后再上山也不迟,到时候就麻烦郑猎户了。”
这让郑启没有拒绝的选择,好在郑启也没觉得这有什么。
之后,贺榆洲去了趟镇上,给齐琰买了几件衣服,买了些肉食回来,造井的这几日,齐琰修养看家,贺榆洲跑去将之前在关大娘茅屋家门口菜地的那一片苞谷收了回来。
因为菜地不大,关大娘和贺榆洲两人花了两天时间就搞定了。
有了苞谷,贺榆洲家里又多了一样吃食——玉米糖水。
每天饭后每人来一碗,虽然大部分男子并没有特别喜欢的表示,但是关大娘很喜欢吃。
五天后,挖出了井水,齐琰和贺榆洲站在井边看了看井的深度。
齐琰目测出五米左右,贺榆洲要求再挖深一些。
到第六天就开始挖井丕,井丕是在见水的底部的中央。挖一个直径小于一米深度一米的小井
让它能长年有水出来。
接下来就是在底部撒一些从河中捡起的沙子和石子,沉淀井水中的泥沙。
然后再砌砖,井口的砖要另外买,因为要在井上面安装一个木架,贺榆洲又去找了村里的木匠蒋勤,花了一两银子要他做了一个木架。
到第十天,井正式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