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送行

沈钰珠慕修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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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三日,严寒的冬季终于过去。

    万物迸发出了新的生机,陆元淳从京城百姓的嘴巴里渐渐淡去。

    越来越多的人成群结队的去郊外踏青,正是春景最美丽的时刻,人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忘记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场血腥绯事。

    沈钰珠也换上了天青色单裙,外面罩着一件棉披风,站在毓秀河边的码头上。

    乌篷船停泊在河边,船上的艄公恭恭敬敬立在船头等一位尊贵的客人。

    便是准备去泉州赴任的沈知仪沈大人。

    沈家的人已经在亭子间里置办了送别酒,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只剩下了别离。

    只有沈钰珠同杜子腾带着云香和春熙,一直送到了河岸边。

    陆婴被自己侄女儿的惨死彻底惊着了,这些日子一直病着。

    方才抱着沈知仪狠狠哭了一场,到底还是身子不爽快不能来送了。

    沈啸文敷衍了几句便罢了,沈老夫人因为自己看好的孙子结果殿试考了最后一名,劈头盖脸将沈知仪骂了一通也不来送,嫌弃丢人。

    杜子腾同沈知仪交代了几句,再一次承诺这个案子他一定要帮他们查到底,随后躲到了一边和春熙说话儿。

    沈钰珠抬眸看向自家大哥,换上了大周朝正八品赤色黑领官服,头上戴着黑色乌纱官帽。

    他俊眉朗目,身姿挺拔,一身官袍为他平添了几分正气威严。

    唯独那苍白的脸,还有手背上纵横交错的蜈蚣一样的伤疤,昭示着过去那个让他心惊的噩梦。

    “大哥,泉州距此千里之外,大哥一定要保重才是!”

    “珠儿,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兄妹两个再无话可说,说什么都是痛。

    沈知仪定了定缓缓退后一步,冲沈钰珠躬身作了一个揖。

    “大哥?”沈钰珠忙侧身避过,抬眸看向了自家兄长。

    沈知仪勉强挤出来一个苦涩的笑容,看着她道:“小妹放心,为兄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为兄这官位也是在元淳的教导下取得的,元淳说我一定会是个好官。”

    沈钰珠听着元淳两个字儿从自家兄长嘴巴里一次次说出来,听一次,便是胆战心惊一次。

    大哥的痛楚是隐忍着的,她不知道他到底用尽了多少力气才能喊出来这个名字。

    沈知仪的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狠狠吸了口气看着沈钰珠道:“元淳说我会是个好官,我就一定是个好官。”

    “大哥,我信你!”

    沈钰珠冲沈知仪躬身福了福。

    沈知仪笑了笑,转身踏上了舢板,站在了乌篷船的甲板上。

    李恒忙搬着行礼也跟了上去,这一遭他跟着自家少爷赴任。

    乌篷船越走越远,渐渐在沈钰珠的眼眸中缩成了一个小黑点子,落进了地平线中。

    沈钰珠缓缓抬起手,将脸上的泪意试去。

    “主子,不要太过担心,”云香上前递了帕子,低声劝慰道:“泉州那个地方民风淳朴,靠近海边,尽享鱼盐之利。”

    “大少爷一定会将那个地方治理的非常好,大少爷心地良善,公道正值,会是个好官!”

    “三年后,官员考评,若是干得好,得了上品等级,还会回来做京官的!”

    沈钰珠点了点头,转身笑道:“罢了,天色尚早,陪着我去街面上转转,今儿心头堵得慌!”

    云香忙扶着沈钰珠朝着马车走去,不一会儿春熙也跟了过来,脸色红扑扑的。

    其实她现在已经算是和杜子腾订了亲,只等世子爷回来,便能成婚了。

    沈钰珠本意是想将她先送到庄子养着,毕竟未来的官宦夫人,总不能在她身边伺候着。

    哪知春熙非要跟着,只说出嫁前再在自家主子身边待几天。

    沈钰珠拗不过她,只得任由着她的性子,可也不敢将她当作奴婢使唤。

    如今春熙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一等一的好。

    云香这边也是同等对待,主仆三个倒像是姐妹一样,说笑了一会儿,沈钰珠郁结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

    送走沈知仪回到了闹市,恰好是正午时分,最热闹的时候。

    李泉将马车停在一边的巷子口,沈钰珠带着云香和春熙下了马车,朝着胭脂水粉摊子上逛去。

    突然前面一阵尘土飞扬,十几个鲜衣怒马的彩衣少年骑着马匹飞奔在繁华的街头。

    场面顿时变得人仰马翻了起来,有些来不及躲避的百姓,背部,肩头,甚至是头上都狠狠挨了几鞭子。

    被这些鲜衣少年裹在正中的两个贵族青年,骑在神骏上傲视不管,任凭着自己的门客为非作歹。

    沈钰珠抬眸看向那两个青年的刹那间,脸色沉下去了几分。

    身形微胖,穿着一件赤色锦袍的矮冬瓜正是陈国公府的小公爷陈思道。

    他身边骑在马背上的人,穿着一袭绣螭纹的深紫色锦袍,不是二皇子赵广又是谁?

    一个多月的时间,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那厮就从宗人府里被放了出来。

    据说陈皇后为了替赵广求情跪在乾元帝的寝宫外面整整一宿,乾元帝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看着皇后跪着。

    再后来陈皇后献出了安神神丹,治好了乾元帝的梦魇之症。

    赵广又从宗人府里出来给乾元帝倒了几天的夜壶,这事儿就过去了。

    陆家也因为这件事情名誉受损,不想再纠缠下去。

    故而陈皇后亲自去陆府赔礼,陆府总不能杀了皇后给一个庶女报仇吧?

    这事儿便是不了了之。

    沈钰珠抬眸死死盯着马背上的赵广,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赵广的神色竟是比之前憔悴了许多,两鬓也多了一些白发。

    不,那样自私残忍的男子,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喜欢的一个女人死了,伤心到此种地步?

    喜欢?赵广这个畜生懂得什么叫喜欢和爱吗?

    他不配!

    赵广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更加阴郁了不少,总觉得和这满街明媚的阳光格格不入。

    似乎察觉出了沈钰珠刀子一样的视线,赵广猛地转过头看向了沈钰珠。

    沈钰珠丝毫不避讳他的视线,死死盯着他,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

    赵广身边的陈思道也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了过来,顿时脸色剧变。

    他挥起马鞭朝着沈钰珠这边赶了过来,嘴巴里也不知道骂骂咧咧些什么。

    沈钰珠的手缓缓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