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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从加护病房里传来了监测仪的刺耳的叫声。躺在隔壁空床上刚刚合眼的小文听到这声音，打了个激灵，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她奔到加护病床前。不知道是由于担心父亲的病情，还是由于起得太猛，她的心噗咚噗咚的跳着。小文揉了揉眼睛，定神看了看监测仪。血压值：高压186低压103。急忙问在一旁在为父亲整理这几乎包围父亲全身的线的弟弟：“血压怎么这么高？！”
“怎么回事？要不要再找医生来？”
从弟弟那干裂的嘴唇里几乎挤出了几个字：“不用，爸刚刚动了一下，应该是活动的事儿？”看到弟弟那发黑的眼圈，小文心疼地说：“弟，你先睡一会儿，我看着。”
“不用了，姐，我躺下也睡不着。”
“去吧，躺一下也好，咱俩都这样熬着，不行，还得咱俩轮流照顾爸呢！”
就这样姐弟两个人谁也不愿意躺下，都守在父亲的病床边。小文一会儿给父亲揉揉手一会又看看监测仪，弟弟扒在床的另一侧，表情黯然地看着父亲痛苦的脸。
突然，父亲开始翻身，用左侧的手自己就支撑起身子，用力地翻向另一边。紧闭着双眼，嘴里却发出了呻吟声：“哎呀——哎呀——”起初的声音还很微弱，可是随着他身体的翻动，声音越来越大。那“哎呀——”声仿佛是一把把刀子在姐弟俩的心上一下一下地割着。小文看到这个样子的父亲，着急了。
“弟，怎么了？爸这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好像爸爸很疼呢？这是怎么回事？”
弟弟看着慌了神的姐姐，也皱着眉头说：“姐，别急，等等看。”
可是，父亲的叫声太大了，甚至是开始狂躁。并且紧闭着双眼。表情痛苦。看着这样，小文想不能再等了，她高声地喊来了护士。闻声而来的还有值班的医生。小文带着哭腔急切地问着：“医生，我爸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一个高个子的长得很魁梧的医生，看来年纪很大了，应该是个很有经验的。他急忙寻问了小文从什么时候发病，又问了护士怎么样处理的，找来了病例看了用了什么药。没一会儿，他对护士说：“再用一个甘露醇！”弟弟和小文几乎是同时问到：“医生，怎么回事？”话音还没落，父亲又自己拼力地从床上用一支手支撑着几乎半坐了起来，嘴里还是那让人撕心裂肺的：“哎呀——哎呀——哎呀——”
“爸！爸！爸！”小文的泪又流下来了。一边用手去扶着父亲，一边把着那监测仪的一大团线。父亲在挣扎中，无意识地去拔掉了氧气管。那水差点儿倒灌到父亲的鼻子里，弟弟急忙用手把那管子扯到一边。这时三四个护士都过来了，七手八脚的来按住父亲。好容易刚刚躺下，父亲又起来了，这一次想抻手去拔导尿管。看到这里，小文情急之下，大声问：“是不是插上那个管子，我爸很疼？！”“不行，就拔了吧！？”小文几乎是在吼了。医生看到这个样子，耐心地说：“他现在的动作是无意识的，如果拔了，他自己不能排尿，那怎么能行呢？”小文只看到了父亲的痛苦，心里像刀绞一般，不知道父亲会怎么样？只是哭着。弟弟看到姐姐那个样子，也流下了泪。可是父亲又一次狂躁一起来。小文看到护士给父亲打了一个肌肉注射针。父亲很快安静下来。
可是，过了没到二十分钟又是一轮一轮地叫喊。
小文急了按响了铃。护士和医生马上赶到了，可是除了肌肉注射，也没有什么办法，其中有一护士，拿来了消毒器具，在弄父亲的尿管。
小文问到：“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可能是这个管子让老爷子疼吗？那就拔了吧？”
“那要不是呢，拔了我爸还这样叫呢？”
“那就再插上！”
听了护士这样平淡地说，小文愤怒了，加上父亲这样的烦躁。小文的大声地吼：“说拔就拔！说不拔也是你们，说拔也是你们！那倒不是你们的爸爸！？”那声音有些像愤怒的狮子了。小文推着那个护士大吼：“滚！都给我滚出去——”医生和护士们看到病人家属这样激动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都退出了病房。
那肌肉注射的针可能发挥了效力，父亲安静下来了。父亲似乎是沉沉地睡去了。小文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抽噎着。抽噎着。
弟弟生气地指责姐姐：“姐，你这样是妨碍治疗。”
可是小文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也听不见弟弟说什么，只想握着父亲的手，就这样紧紧地握着，她怕失去父亲。她就这样握着父亲的手走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父亲就是小文的天呀。弟弟从开始工作就一直离家很远，可是小文这三十几年来从来没有离开过父亲，即使结婚后，因为住在同一个镇子里，小文最长也只有几天没回过家，甚至有时一天会回家几次。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父亲，在她的心里，父亲就是天，父亲就是地，父亲为她支撑了一切。小文握着父亲的手不想松开。
当她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是弟弟说：“姐，你睡一会儿吧！”小文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半夜了，也许是因为太难过，也是许是因为紧张而亢奋，也许是因为太担心，她居然一点也没有睡意。她看了看弟弟。弟弟那黑眼圈又浓了。
小文说：“弟，你睡吧。我不困，你睡醒再来替我。”弟拖着疲惫的双腿重重地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就听到了他微微的鼾声。小文盯着监测仪上的数字五分钟一变化，听着那微微的“嘟——嘟——嘟——”的声音。看着父亲的脸平静、安稳地睡了。心情也渐渐平和了。
此时，小文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父亲能早点清醒过来，那恶魔一般的疾病赶快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