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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少庭和英姨娘一番*,出力太多,着实口渴,接过英姨娘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詹少庭穿好衣衫,又躺了一会,心想,天黑前出城就赶趟,吩咐英姨娘:“抓紧收拾东西,最迟吃过晌饭就走。”
英姨娘知道今儿自己不能免,事已至此,即便侍候詹少庭满意,看来自己也留不下,好聚好散,或许詹少庭异日就想起自己的好,来庄子上找自己,重修旧好,今后只能抱着这样希望活下去,在做纠缠,只能惹他厌烦,就也不拿乔,痛痛快快地收拾了。
英姨娘开了箱柜收拾四季衣物,随身带的东西,赫然箱子底下翻出詹少庭当初送她的一些小物件,她一直珍藏着,那时二人郎情妾意,恨不得一刻不离,没想到短短几年,二人就走到如今的地步,心中不免悲凉,呆呆看了好半天,才含泪收好。
这时,门悄悄地开了,传来轻轻脚步声,春晓磨蹭着进来,英姨娘正忙活着,回头瞪了她一眼道:“不想跟我去农庄,我不勉强,你跟时候短,我也没理由要求你跟我受罪。”
春晓面露惭愧,跪下道“恕奴婢不能跟着主子,奴婢不想走,奴婢家人都在府里,奴婢求了大少夫人留下,奴婢就此拜别主子。”说吧,叩了三个头,算尽了主仆情意。
二人说话,却没注意,炕上的詹少庭捂住胸口,已呼吸困难,嘶哑声儿,艰难地吐出,“快请大夫。”英姨娘回头一看,惊得倒抽口凉气,只见詹少庭面色青黑,似痛苦万分,英姨娘爬过去,摸摸他的脸,冰冷,就这一会功夫,詹少庭已昏迷,英姨娘吓得忙唤春晓,“快叫人,二爷不好了?”
春晓忙跑出去,去上房回沈氏,沈绾贞吃完早饭,穿好衣裳正要出门去给詹夫人请安,想今儿该提请她父母过府的事。
刚要往出走,春晓慌慌张张地跑入,舌头都短了,“少…..少夫人,不好了,爷…….爷……”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整话。
“你慢点说,爷怎么了,出事了?”沈绾贞猜测道。
“爷昏过去了。”春晓一急,吐出一口气。
“爷昏过去,快去请大夫。”春晓就着急要去大门找人请大夫,才跑了两步,又回过头,“少夫人还是去看看,奴婢只怕爷……”下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沈绾贞看她惊慌失措断定出了大事,忙命绣菊道:“快去回夫人。”心想,詹少庭有事,还是告诉他母亲,免得自己处置不好,落埋怨。
就故意磨蹭耽搁了一会,才带着巧珊、钱婆子去西偏院,一进院子,看西厢房门口站着五六个丫鬟婆子,知道是詹夫人来了。
快步走到西厢房门口,里面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把沈绾贞吓了一跳,忙加快脚步,门口站的丫鬟也被这一声吓住,都探头探脑往里看,看沈绾贞来了,就都让开道。
詹夫人听绣菊说儿子不好,忙不迭外衣都没穿,就赶来,进门一见英姨娘正守着哭哭啼啼,儿子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已预知不好,顿时腿就软了,哆哆嗦嗦的走过去,看儿子脸黑青,唬得魂魄都飞了,抖着探手摸摸儿子的脸,冰冷,试试鼻息,这一试,当时,眼一翻,朝后一仰,便晕过去。
丫鬟婆子手疾眼快,惊叫着扶住,才没倒下,阮婆子见状,吓得同素兰扶到炕上躺下,又是掐人中,又是召唤,詹夫人才悠悠醒转,瞅一眼旁边躺着的儿子,大哭一声,“我的儿呀……”
刚哭一声,一眼看见躲在屋子角落里吓得浑身哆嗦的英姨娘,不知哪来的力气,跳下炕,冲到她跟前,抓住她撕扯起来,恨得眼珠子都红了,“小贱蹄子,我儿子遇上你准没好事,说他是怎么了?”
说吧,揪住英姨娘的头发,就往墙上撞,英姨娘吓傻了,不敢躲,任詹夫人打,英姨娘的头被一下下撞在墙上,也无人敢拉劝,直到英姨娘撞得昏厥过去,身子向下滑倒,詹夫人这才住手。
厉声道:“春晓那小蹄子在那?”方才詹夫人打英姨娘春晓吓得躲在人后,见詹夫人点名叫她,吓得蹭着步子走到人前,‘咕咚’就给詹夫人跪下,着急地辩解道:“夫人,爷出事时奴婢没在屋里,回来时爷就这样子了,奴婢实在不知道。”
詹夫人看倒在地上的英姨娘,看来只有她能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尖利的声道:“把这贱人给我弄醒。”
英姨娘头受到撞击,一时昏厥,此刻不等众人唤,却自己醒了,恍惚听见詹夫人叫自己,睁开眼,不顾额头还流着血,跪爬到詹夫人脚下,哭着道:“婢妾不知二爷怎么了?好好的就……”
“你还说,人在你屋里,你还说不知道。”詹夫人连踢带打,英姨娘只用手护住头,也不躲闪。
“婢妾真不知道,听见爷叫了声请大夫,人就昏过去了。”
“大夫来了。”一个婆子领着一个四十几岁男子,后面一个小童挎着药箱。
“病人在那里?”大夫进门便问。
一眼看见炕上躺着的詹少庭,猜想大概病人就是这男子,客套话也不及说,直奔炕过去,詹夫人这时停住手,也跟着过去,犹自气喘。
有丫鬟搬来椅子,大夫也不坐,看詹少庭的脸上隐有黑色,又摸摸,四肢逆冷,扒下眼皮,看瞳孔涣散,这时,詹夫人在旁,抖衣问,“大夫,我儿子怎么样?”
大夫直起腰,无奈地摇摇头,“来不及了,人已过世,贵公子中了剧毒,早已断气。”
詹夫人打着颤道:“中的什么毒?”
“砒霜。”大夫很肯定的道,他一进门,观其脸,就知道中了这种毒,虽未检验,但症状明显。
“请问贵公子半个时辰前喝了什么东西?”他判断定是喝了掺杂砒霜的水,否则不会这样快。
“半个时辰前爷说口渴,婢妾就倒了一杯水。”英姨娘急急地道,又指指桌上的杯子,“就是用这只杯子喝的。”
大夫取过,看杯底还有点残留茶水,用手蘸点,放在嘴里,吧唧一下嘴,然后吐出,道:“不错,却是中的砒霜之毒,就是喝了这杯水的缘故。”
说吧,那大夫瞅瞅詹夫人,心想定是大宅门里龌蹉事,死因清楚,也无需别的,阮婆子让到外间,付了诊资。
大夫刚出门走。就见詹夫人瞪眼指着英姨娘道:“毒是你个贱人下的?”
英姨娘赶紧摇手,结结巴巴地道:“不是……不是婢妾下的,婢妾一直和爷在屋里,爷累了,说口渴,婢妾就……”
众人听明白了,是二人大白天在屋里贪欢,詹夫人气得眼都红了,一阵踢打英姨娘,直踢得英姨娘鼻孔流血,詹夫人筋疲力尽,方才喘息着,被阮婆子劝着坐下。
刚喘过一口气,想起炕上躺着的儿子,又扑上去,大哭一声,“我的儿呀……你死得好冤啊!”撕心裂肺,众人都觉凄惨。
沈绾贞进去,辨出哭声是詹夫人的,在里间发出,走到里间门口,一个丫鬟打起帘子瞬间,沈绾贞既看到躺在炕上的詹少庭,面色黑青,唇已乌黑,表情痛苦,没一点声息,唬了一跳,詹夫人扑在儿子身上,哭声断了,一动不动。
房中丫头小声道:“二少夫人来了。”
詹夫人听了,突然跳起来,目光混乱,找寻到沈绾贞,上前劈手
就是一巴掌,“贱货,见天要和离,这回你称心了,把你男人咒死了,你好去外面找野男人,自娶你过门,我儿子房中就没消停过。”
说吧,还不解气,扑上去,厮打沈绾贞,“说是不是你下的毒,你和离不成,就起了歹心,我把你这毒妇。”众人看詹夫人疯了似的,吓得都不敢拉劝,沈绾贞不敢跟她对打,就吃了亏,被她朝身上打了好几下,又把她扇了几记耳光。
这时,大少夫人赵氏和三少夫人曹氏赶到,忙拉开,詹夫人犹不解气,破口大骂,“你想离开詹家,做你的春秋大梦,我要你一辈子给我儿子守寡,陪葬。”
赵氏命人扶婆母,随后大爷和三爷兄弟赶到,看此情形,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詹夫人怒极,手指着沈绾贞道:“一定是她,少庭一定是她下毒害死的。”
沈绾贞无辜被她一顿作践,想詹夫人骤然失子,悲伤过度,意识不清,没争辩理论,可看婆母咬定自己害了她儿子,且詹大爷和三爷看自己的眼光冷冽,不由不开口辩驳,“母亲伤心,可也不能信口开河,强加罪名,若存心要媳妇顶罪,把官府叫来,查验清楚,我沈绾贞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不能无端背上杀人罪名。”
詹大爷头脑还算清楚,就问詹夫人跟前的人,众人把情况叙述一遍,詹大爷皱眉对沈绾贞道:“母亲受了刺激,说的话,弟妹也不用放在心上,还是商量二弟后事,怎么办妥当。”
詹夫人一听后事,又趴在儿子身上大哭,“都是这媳妇不贤,房中才闹成这个样子,你死的好冤啊!”回头狠狠地瞪着沈绾贞,对着儿子尸首道:“你放心,娘不会让你不明不白死的,让那贱人给你守寡,想改嫁,门都没有。
又一眼看见英姨娘,英姨娘满脸是血,被她打得瘫倒在地,起不来,也没人敢扶 ,“还有你这小贱人,让你死是便宜了你,等我得空好好收拾你。”说吧又放声大哭,儿呀肉的一阵嚎啕。
这时,詹伯爷赶到,一见屋里情形,就知道回天无力,看着儿子尸首,老泪纵横。
长叹一声,“孽障,你怎么就去了,抛下年迈父母。”
大爷和三爷也都跟着哭起来,赵氏和曹氏也哭不出来,一遮面,算是陪着,沈绾贞没有眼泪,但看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觉凄惨,掩面算是陪着掉了几滴泪。
詹夫人哀嚎着,又大声哭骂沈绾贞“贱货,不用你猫哭耗子,你命硬,克死了生母,又克死了丈夫,你个害人不祥的女人,你滚、滚,别在我眼前,让我在见到你。”
沈绾贞无端受辱,在没有气性的人,听了这些话,也不舒坦,沈绾贞蹲身朝詹伯爷道:“既是母亲不想见媳妇,媳妇先告退。”
詹伯爷虽伤心,没像妻子失去理智,知道沈氏无辜,也没难为她,道:“你先下去吧,你婆母悲伤过度,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沈绾贞出了西厢房,外面天空阴霾,东方天际隐隐透着一片亮色,绣菊和巧珊说不出的憋屈,走出西偏院,巧珊道:“夫人即便悲伤,可也不该骂主子,主子何错之有?”
“听夫人骂主子那些话,奴婢都跟着难受。”绣菊低声哽咽着道。
“夫人不是随便说说,主子以后日子艰难。”钱婆子上了几岁年纪,经历的事多,不似这两小丫头只看到表面的东西,二爷的死,詹夫人必然迁怒到主子身上,主子夫妻不和,她做婆婆的是为儿子才迁就媳妇,如今儿子死了,她怎会容下媳妇。
“我知道。”沈绾贞看出来詹夫人对她不仅是厌恶而是憎恨,是不会放过她的。
詹大爷在上房和父母商量二弟后事,说到停灵多少日子,詹伯爷道:“依我看,就二十一天吧,不多不少。”京城百姓人家一般停灵三五日,官家习俗,一般十五、二十一、三十五、四十九天。
“父亲说得不错。”詹大爷忙附和,心想,有停灵五、七日都有,二十一天不算短,也能告慰父母,减少点伤心。
“不行,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一天都不能少。”詹夫人恨二房妻妾,让那群小贱人守二十一天太便宜她们。
詹老爷想说反驳的话,看夫人态度坚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詹少祥想劳命伤财的,人困马乏,但看母亲不通融,父母又悲伤,也只好随母亲的意。
昌邑伯府设灵堂,祭奠,祭拜七七四十九天,大办丧事。
大殓之后,灵堂布满白色帷幔,灵柩前安放灵龛,摆放大幅遗像,供桌上摆香炉、蜡扦、花筒、五堂供品。
沈绾贞换上一身孝服,带着詹少庭的妾氏通房为詹少庭日夜守灵,就连红笺刚小产,巧慧身怀有孕也不能免。
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宾客一到,就举哀,一天哭了不下几十场,沈绾贞毕竟夫妻一场,可要真哭,也哭不出来,只用袖掩面,算作陪掉几滴泪。
几日下来,沈绾贞、芍药犹可,红笺小产体弱,跪一天,趴在地上,腿抖得都起不来,巧慧身体底子好,还没大碍。
芍药自小侍候二爷,伤心难过,红笺却没掉一个眼泪疙瘩。
英姨娘真哭了几场,暗怨命苦,和詹少庭阴阳两隔,念起过去情分,痛彻骨髓。
沈绾贞看她这样,心道,她也许对詹少庭有几分真爱,。
詹大爷和三爷平时去里面歇着,只有来吊唁的宾客出来应付一下,客人一走,便回后面。
灵堂就只有沈绾贞等一干女眷日夜守着,詹夫人命人一日只送来一次饭食,晚间天黑后,几个女人才能爬起来来歇一歇,吃口饭,喝上一口水,送来的饭多是粥,半饥半饱,这些女子平常养尊处优,体力渐渐不支。
消息传到安王府,沈绾珠吓了一跳,问来人,“詹二爷怎么说没就没了,前几日还好好的。”
来人是沈府派来的,道:“小的也不是很清楚,老爷和夫人明日过伯府拜祭,让来告诉姑奶奶一声,好歹也是亲戚。”说吧,左右看看,沈绾珠就明白,道:“说吧,这都是自己人。”
那小厮压低声儿道:“听说中毒死的,死在小妾屋里。”
“那个小妾,是之前那个宠妾灭妻的那个妾吗?”
“好像说是。”
来人一走,沈绾珠一琢磨,既是亲戚,伯府总该走一趟,和沈绾贞怎么说也是姊妹,外人看着也好,再去瞧瞧这个嫁入高门的三姐如今怎么样了,也不要陈福去回王爷,而是借着这个由头,亲自见一面安阳王。
赵世帧刚从宫里回来,正想着母后说的话,“立侧妃一事,皇上六月初下旨,这两个侧妃俱是才貌双全,一等一的绝色女子,嫡妃册立还要过一阵子。”
一个太监进来道:“禀王爷,沈夫人求见。”
赵世帧不易察觉地微蹙眉,道:“她什么事?”口气不愿见她,“回王爷,沈夫人说昌邑伯府二爷出事了,要过去看看。”
赵世帧背对身子,此刻,惊讶地回过头来,“你在说一遍,谁出事了?”
“昌邑伯府二爷殁了。”
赵世帧一脸惊讶,陈福在一旁,瞠目结舌,吓得脸都变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