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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生比喻做茶,或将茶比喻做人生者,甚多,且无不如茶上青烟,袅袅有意蕴。然而,有意蕴未必完全贴切。就以最令人称道的三毛的比喻为例。
三毛说,人生有三道茶,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爱情,第三道淡如清风。
——固然,茶一般都沏三道;滋味也是这般滋味,第一道苦,第二道甜,第三道淡;以生命喻茶之苦,以爱情喻茶之甜,以清风喻茶之淡,也无不贴切绝妙。然而,若生命,似爱情,如清风,不过是一种追求或希冀的境界而已,即若以三毛本人反观,她人生的三道茶的滋味与自己的比喻也不贴切,而且正好相反。
三毛早期到世界各地流浪,散文率真、洒脱、从容,真个是淡如清风。后来,与西班牙男子荷西相爱,认为“雨季不再来”在爱情的甜蜜中沉溺不可自拔,爱情的甜已是实指,还用得着比喻?可惜荷西早早的见了上帝,三毛灵魂也跟了荷西去了似地,整个精神逐渐憔悴下去,若非苦若生命,何苦最后在病床上用一只丝袜了结自己的生命?
先是,人生初见,淡如清风;接着,两情相悦,觉得世上没有比爱情更甜的东西了;等到情深意重之时,相思的苦与莫名委屈的涩,如一杯泡久了的茶,愈来愈浓,愈来愈酽,如何还能回到淡如清风、两不牵系的初见时?所以,人生大多时候都没有一道一道的沏茶的从容,只有面前一杯愈泡愈苦的茶水。
不过,时间久了,过往的感情,也是可以慢慢风干的,风干得如同一撮茶,在我们人生过得有些索然无味的时候,可以一边面向夕阳发呆、或围着泥炉烤火,一边捏一撮过往的情事,放在人生的诸般感叹中冲泡。
但茶叶既然有尽失茶味的时候,情感如茶,也会有尽失感觉的时候吧。只是,残茶倒掉不可惜,旧情终难完全从忆念中移除,这也是用茶做喻不能正真包容人生的又一见证。好在,据说可用残茶浇花,残茶浇花,可保持花的水分,增添花的养分,使花开得更艳丽。而用残茶,能否浇灌新的情感?新的情感,还能否如那些旧情一样,悦目悦心,魂牵梦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