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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向我讲述了一个故事，主角是她自己，朋友说，她之所以现在对我说，是因为往事已经不能再使她有任何激动了。我听得出，朋友的言语中充满了太多的辛酸，尽管她在我面前显示出不在乎的神情。
文抽离我身体的一刹那，我想到了慧，从她房间里传出的那种尖细而且悠长一波压着一波的女人的哭吟声和她如我现在般凌乱全身上下汗渍渍的样子，也明白了当我说出慧是不是病了，脸怎么红得这般厉害，文为什么只是笑而不语。
文醉醺醺地睡去了，嘴里糊弄着喊着谁的名字，那是一种无力的微弱的喊叫，就如一个临终的人想说出点什么但总感到喉咙里有一团东西堵塞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文今晚有些失态，没有了平时的温文尔雅，他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是疯狂的，疯狂得有点可怕。但这种疯狂又让我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充实。对于文的失态，我想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他酒后乱性；。二是他抵制不了我的诱惑。
他在叫喊谁的名字？
我知道他在喊慧。可是我还是这样仔细地用心地去听，因为我真的想知道，除了慧还有没有别的女人留在他的心底，也想知道他是情真意切还是虚情假意。
文说过，在他的心底，只有慧一个人，尽管慧不接受他。他和慧的关系十分微妙，微妙得令人无从察觉。他们一块儿读书，一块儿参加工作，又彼此喜欢对方，但偏偏又穿插着波折----慧做了别人的新娘，并且这个人是文铁得不能再铁的哥们，慧还为他生了一个漂亮可爱的丫头。文没有细说这个过程，但我明显地感觉到这件事给文带来的苦。就如他现在，只能在睡梦里呼喊出那个字来。
起身，我走进洗手间。刚才与文做ài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汗渍渍的，特别是腹部下面，不仅粘糊糊的，还有一种腥味----文留了很多东西在我的身体里面。“爱一个人就要为他生一个孩子。”记不得这是哪位作家说过的了，不过我相信，她说这句话时的心情肯定与我在文面前一件一件地脱掉衣服时的心情是一致的。
那一天，阳光灿烂得有点暖昧。我带着被花红柳绿的春天鼓动的心情从公司里逃出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想来想去，惟一的去处只有商场。离公司不远就有一座商场，慢慢遛达过去，只需十来分钟。可自我一年前进公司，便被办公室的老大姐们安排着跟各种身高体重、学历和职业的单身男性见面，身边频频变更着陌生男性的面孔，百无聊赖地对他们重复着自己的家庭情况和兴趣爱好，然而又一次次地无果而终，却也浪费了不少我逛商店的宝贵时间，很难得很凑巧的是，那次正赶上商场的周年大庆，在商场的外面的广场上搭了个临时舞台，举办了场联欢活动。我走进的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观众了。所谓的观众，都是些大概也像我这般被青春骚动的年青人。我一向是对这些哗众取宠的活动不感兴趣的，或许是出于无聊的缘故吧，我也挤了进去。当时正在进行着一个“摸拟恋爱”的游戏：主持人先从台下众多漂亮的女孩子当中挑选出一位，然后再让有勇气的男孩上台向其献花求爱。如果他的话能打动女孩的心，这女孩便收下他的花。扫兴的是，主持人点了几名女孩子，但她们却扭扭捏捏作处女状不肯上去，实在是看不过去，我走上了台。在走上台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只要你的表现凑合，让观众看得过去，我就收下你的花。但是那些看起来很体面很风光的男士们的表现只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失时机走上来的。文给我的感觉是很专业的那种，一个管理者的形象，他的笑很亲切，在他那种柔和的目光里，我感到有棵幼苗在我心里正在舒展。走到我面前，他冲我点了点头，便很有风度地走到台前，面向观众。或许是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个家伙要说些什么，台下很快便寂静了下来。只见他环视了一眼观众，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一段话便潺潺溪流般地流入耳中：“曾经有一段感情放在我面前，但是我错过了，后来，我深深地责怪自己，因为我发现如果还有机会，我愿意对她说出那三个字：我爱她，如果要在我的爱的前面加一个期限的话，那就是一万年！”顿了一顿，他的声音提高五十分贝：“各位朋友，现在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我要不要向她说出那三个字呢？”“要！”“快说，快说你爱她！”台下的声音一片急切，看来全被他带动了。手拿一束红玫瑰，举到我面前，他觉情地说：“亲爱的，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天啊，我简直就是在拍电影！大话西游我不知看了多少遍，孙悟空对阿紫仙女说的这段经典对白也早已烂在了我的肚子里，却没想到此时却被他恰到好处地使用了。文胆大心细，在主持人的建议下，他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温柔的接触因主持人的煸情而更具诱惑。我隔着热情的阳光热情的美或者是我热情的眼泪竟在一刹间凝视着他，心里翻涌着细密的温柔。
接下来，我便知道了慧。这是在我后来向文表白我爱他，当我在舞台上被他拥抱着就开始了的时候，文向我提起了慧。他说他的心早已经属于慧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摇头，脸上的表情肯定的不悦。我说：“我不如慧？”
他咳嗽一声，神情里有短暂的犹豫，甚至还有点为难的成分。他停停顿顿，先扬后抑：“其实，我一直认为你是个不错的女孩你单纯，比慧漂亮、敢爱敢恨”然后他神色一顿：“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什么？”
我茫然：“我感觉什么？”
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定，他燃了一支烟：“其实爱一个人是痛苦的，你得时时刻刻地想着她，无论她是怎样对你”
我尖锐地顶他一句：“在舞台上你是把我当成慧了？”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他的沉思让我感觉到他心里的挣扎与为难。“你不要误会我的话。我的意思是说，我爱慧，就有责任和义务去帮助她、照顾她、呵护她，不论她需不需要的照顾与呵护，也不论她是不是别人的妻子当然，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刚去世不久，我就去追他妻子，给人印象不太好”
我起先觉得愤怒，而后又觉得荒唐，当我知道全部事实时，对他就只有说不出的更爱了，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社会上因金钱而导致恩爱夫妻反目的事情屡见不鲜，没有人会对昨日登记结婚今日法院闹离婚的现象大惊小怪。不会这样做的只有他。他有自己的事业和地位，在一家较具规模的公司里做业务主管，手下有二十多名能力颇强的业务员。他的爱情是那样的真切，那样的不顾一切，那样的一生一世永不改变。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另一个男人结合，他把他的爱压抑在了习底，然而当一场车祸夺去了那个男人、他的好哥们的生命，他却又勇敢地站出来，要用自己的肩膀挑起那个沉重与残缺的家。因此，他对我自然是“退让三分”
想到这里，我看着镜中体态娇媚举止高雅的自己微微出神。文与我的爱情难道就像那天下午的夕阳，因渲染了天空的颜色而异彩纷呈却注定要走入黑暗？
回到房间，脱衣在文的身旁躺下，一点也感觉不到困，很久都没能睡着。我和慧进行过一次谈话。慧是那种长相很一般很普通的女人，或许是经历了一场事故，她显得更加黝黑瘦小。我们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当时已经入秋，满地都是落叶，金黄色的踩上去全是清脆的破裂的声音。她给我讲述了文从小到大的优秀和她一直以来对文的爱，我知道她对我是没有有敌意的，在她的眼里，我是文较好的朋友，自然把我也当成了朋友。只是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什么问题她在隐瞒着我。
“既然爱他，为什么又不接受他呢？”我问。
慧低下了头，神情中透露出沮丧：“你知道的，他是那么的优秀可我并且还有了孩子。”
“爱上一个人就要不顾一切，更不要在乎别人用什么目光看你。如果是我，我就会全力以赴去争取，相貌与孩子都不是距离。”说这话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特别的虚伪。我是爱文的，又怎能容忍别的女人跟我去争呢？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只能推心置腹。
反倒是她更加忧郁了“可是，我又怎能连累他呢？”慧的声音有些凄楚，我心里一酸就掉下眼泪。每一个人都有无奈的时候，只是在无奈中，我们该怎样才能沉着、冷静，使事物在不知不觉中稍稍得到改变？爱情也是如此？
我没有再说什么，对于这个善良的女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慧的话让我知道她还不清楚我和文的关系。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免得以后见面彼此会有些尴尬。但我发现，从那次谈话之后，慧忧郁的面容便深深地根植在了我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取过文的一支烟，我点燃了，刚吸一口，、便把我呛得眼泪直掉，怪不得连烟盒上都写着“吸烟有害健康”我确实算体会到了。文说爱一个人是痛苦的，那么他抽烟是不是要在这缭绕的烟雾中寻求一种解脱？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涌上心头，我看了文一眼，他早已睡熟了。他的胸脯随着吸气吐气有节奏地高低起伏着，嘴角微微上翘，睡得是那样沉，那样甜，那样香。
忽然地，我又想起半年前，我走进文的办公室，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要他陪我去商场衣服。文带我去了很多家商场，却硬让我参加了这些商场举办的各式各样的活动。文说，每一个人身上都蕴藏着巨大的潜能，只是因为不敢突破的原因，很多人至死所表现出来的，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罢了。
我折腾到下半夜才沉沉地睡去。早晨闹钟响，我听到了文起床穿衣，洗漱的声音也丝毫不余地收入我的耳底。我没有起床为他做早点，他走之后，我迷迷糊糊地接着再睡。下午，打文的手机，关机，我的灵魂空空荡荡。为了发泄心里的郁闷，我上网随意涂雅了一番，倒也有几个人跟着贴了几篇，不过都是些装出一副戚戚可怜的病态罢了。新世纪，这个21世纪初啊，它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也许人们会说，是高科技文明，是现代化设备。可我觉得它还给我们带来了抑郁和病态。
第二天早起，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叫醒的。这时候阳光已经照到我的床边，凌乱的房间里呈现出一种橘黄色的温暖。前天晚上文喝过的啤酒罐还在墙角里横七竖八地可爱地躺着，垃圾筐里的纸巾还在一团紧挨一团的堆积着，每一团都保留着我由女孩变为女人的痕迹。
出乎意料是凤打过来的。凤是文得力的助手，那是一个很阳光很灿烂的女孩，我第一次去文的公司里，就是她陪着我们共进的晚餐。凤的周围大概有很多人，背景里一片说话的喧闹声。她的声音快而急切，询问我：“文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走了？”
我问她在哪，她说在文的办公室。她的声音颤抖得要哭，我心里咯噔一跳，放下电话，忙不迭地收拾出门。
我赶到文的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她孤零零地站在文的办公室前，双手把肩，眼神发呆，身子微微地有一点摇晃。我再看其他人，每一个都已经各忙自己的了，他们匆忙之中，瞥过来一眼，那眼神很不友好，让我感到南方都市的四月的阳光竟也寒冷得如此的刻骨铭心。我再往的身后看去，才发现文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地面干干净净，桌上的文件资料摆得整整齐齐。
我惊讶地问她：“怎么回事？”
她神经质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早起我一来，就没有看到他，他平时从来就很准时的。打电话也不接。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是他请我们吃的晚饭。”
“他对你们说什么了吗？”
“对我们说什么了？”她脸上的表情显得迟钝。“他说，我们都是他最好的助手，跟我们在一起工作他很开心。还说，让一个更有本领的人领导我们。我们会取得更大的成绩。”
“他真的要扔下我们不管了吗？”凤的目光空洞，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打电话给慧了吗？”
“慧的手机已经关了。打到她公司里，她的同事说她已经离开公司了。”忽然她的神色一变，眼神中充满了愤恨“都是你每天来找他，让他心神不安。你不知道，他有多么地爱慧！”
我摆手，中止了她的讲话。我没有像其他的女人那样，遇到一丁点事情就大吵大闹。这一点，我是从文身上学来的。“文再来找我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你放心，他不会扔下你们的。”冷静地说了一句安慰她的话，我便一个人走开了。
但是文没有再来找我，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我打过几次手机给他，线路那头都是一个柔美的女声，说的是标准普通话----对不起，您所拨的用户已关机。
就这样，文一下子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常想：文是不是在逃避我？或是正如凤说的，他只是深深地爱慧一个人，对于我及我的爱，他只有逃避？
半年后的一天早晨，我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慧打来的。透过听筒，我可以感觉到她笑靥如花，芬芳四溢。她告诉我，她和文回到了他们的小城。她说：“其实还是要感谢你的。要不是你和文之间的这一场摸拟恋爱，我根本就不会重新审视文的魅力。结婚四年了，我们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平淡，我还以为他失去了生活的情趣了呢？还是你的出现，给了我一鞭子，让我更加清醒地去面对他的爱了。现在我们的生活更加幸福了，呵呵”
我已经忘记了我是如何挂断电话的。
我只是在想：莫非文与我的交往一直都是在延续着那场摸拟恋爱？他、还有慧给我说的那些话，只是那场摸拟恋爱中的台词？
2004-10-30于深圳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