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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先前隐约已经有点耳闻,可是这会儿让严元照一说出来,下面还是嗡嗡地出现了议论声。
至于把重磅炸弹抛出来之后的严元照,此刻端坐钓鱼台,平静地半眯着眼看着一群人热议,那样子还真像藤子都讲的“很狡猾”。
许久,嗡嗡声还在继续。
不同于严家湾这边的激烈嗡嗡声,邬子荡那边显得“冷清”不少,这时,严澈看到武少康身边一个瘦小干巴的小老头站了起来,连带他身边的嗡嗡声也静了下来。
严元照脸色一缓:“啊,是邬家老二啊。”
严澈这才明白,这个恐怕就是邬子荡如今说话最有分量的那个邬老二邬拥军吧?!
听到严元照的声音,邬老二也只是微微躬身,道了声:“老祖宗好。”
然后等底下议论的声音小一些后,站直身体对着严元照这个方向徐徐道:“老祖宗,严家湾有了泉眼固然是好事,连带着我们邬子荡也沾了光,只不过……老祖宗为了这事叫我们邬子荡过来,想必还有其他别的事情吧?”
严澈悄悄打量了邬老二身旁除了武少康之外的另外两人,暗赞了一声:果然是邬子荡说话有分量的人,一针见血。
严元照抿了一口跟前桌上的热茶,微微颔首,道:“呵,坐吧坐吧,只是喊来大家一起商议商议,现在做事讲究民主不是?呵呵。”
呃……谁说老爷子不打官腔的?严澈黑线:这老祖打起官腔来,比大伯更有气势。(-_-|||)
见邬老二都说白了,严元照也觉得再磨叽挺不厚道的,于是又道:“其实呢,咱们这次在雾戌山发现泉眼,确实是对咱们严家湾和邬子荡来说是大好事。嗯,绝对大好事。”
下面的人又是一阵赞同的附和。
严元照继续道:“这泉眼是在我孙儿辈承包的山上发现的,我这重孙儿呢,嗯……三儿,来,站老祖身边。”说话的严元照侧过身,拉过严澈的手,让严澈站到自己身旁:“嗯,这个就是严国强的三小子,咱们严家的大学生,就是在他嗲和他经由的山上。”看到下面的人微微点头,严元照眉头一挑,看着邬老二:“这次喊上你们邬子荡的一起过来呢,主要还有一件事要你们邬家帮忙啊。”
“老祖宗这么说就见外了,这邬子荡和严家湾毛不离皮,筋连着骨的,帮忙不帮忙的就太见外了。”邬老二看了看严澈,又看了看严元照呵呵一笑。
“嗯,可不是。咱们严家和邬家关系都好多年头了,我老骨头也不多啰嗦。”拍了拍严澈的手,严元照继续道:“这不在山上发现泉眼,不能就拦山砌口井不是?那样既不方便咱们取水,又会影响这山上的果树苗子……算来算去,还是把水引到山下比较方便,大家说是吧?”
下面又是一阵嗡嗡的称“是”声,连邬老二也谨慎地点头:“老祖宗,这是要大家出资引水下来么?”
严元照但笑不语,示意严澈上前解释。
被一脚踹出来的严澈嘴角抽搐,对五老祖不给提醒就下黑手的做法微有不满,却也只能敢愠不敢言,硬着头皮抬起了头,露出一抹谦逊地笑:“各位爷爷伯伯,叔叔哥哥们好。”
“邬二伯伯好。”对着邬老二,严澈不敢怠慢:“其实这个引水的钱就不需要大家出了,只不过小侄儿需要邬二伯伯帮忙倒是真的。”
邬老二见严澈这么客气,脸上甚有光彩,干瘪的身子不由一挺,呵呵笑的声音也显得有了不少中气:“嗳,别,别这么客气,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大家都是左邻右舍的。三儿要是需要人手的话,这会儿村里的劳力还没出去做工,吱一声就成。”
确实,既然不要大家出钱,以后就能有水挑,无外乎就是要人出劳力么?庄稼汉子,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身好劳力,这又有什么难的?
“呃……”见邬老二这么说,严澈眼角一抽,斜了严元照一眼:好嘛,老人家抿着茶,这会儿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邬二伯伯,小侄儿其实是想说,小侄儿需要一些邬子荡的毛竹。”严澈一咬牙,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直接开门见山……嗯,早死早投胎。
严澈话一落音,会议室里十多个人立刻静了下来,除了严元照唏呼喝茶的声音,众人连大气儿也不出一下,只是愕然盯着台上的严澈,再看一脸青色的邬老二……嗯,等着邬老二发脾气。
邬老二虽然没有发脾气,因为他被坐在旁边的武少康轻轻拉了拉,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但是武少康却站了起来:“我不同意。”
这才突然静默的室内一下炸开了锅:人人都知道严澈是武少康最得意的学生,武少康自打留在富源乡任教后,就因为手下带出了严澈这么一个学生,在周围教师圈内享有盛名。原本都以为武少康会是毫不犹豫支持严澈的人,结果,没想到第一个反对严澈的人居然是他。
不说旁人,就连严澈在武少康这四个字后,整个人惊得也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武少康的方向,眼带疑惑地隔空看着自己最尊敬的武老师。
……若不是严元照轻轻拉过严澈,恐怕严澈就要一直站在哪里COS雕塑。
严元照依旧镇定,在严澈站到他身后时,用盖盖住了茶杯,轻轻摩挲着盖沿儿:“嗯,武老师啊。”说着看向邬老二。
邬老二大约也看出了严元照的意思,也起身站在武少康身边,道:“老祖宗,武老师自打下乡开始就住在邬子荡,这一住就是十几二十年,前些日子已经在民政处办了邬子荡的落户户口,所以,嗯,武老师也是外面邬子荡的人。”
严元照了然,点点头,对武少康道:“武老师,你可是三儿的老师,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嘛,咱们国家可是一个讲民主的国家不是?呵呵。”
感激地看了邬老二一眼,武少康站直了原本就挺拔的身体,看了严澈一眼,果然见到严澈一脸受伤,连脸也侧向一旁。
想来,这学生怕是被自己误会了。武少康不由心底苦笑。
不过呢,邬子荡对他不薄,他不能心软。想着,武少康狠下心,坚定了信念。
故而抬头直视严元照:“老祖宗,我武少康本是一个外乡人,承蒙邬子荡的乡亲不嫌弃,在邬子荡落了户,也准备在邬子荡生根了。”
“其实,并不是我武少康不识时务,不明白掘井引水给大伙儿带来的方便。”顿了顿,武少康望向严澈,发现这孩子依旧侧身垂首,看也不看自己这边一眼,心底无奈地摇头,继续道:“我只是想问问,如果我们邬子荡出了毛竹,那么,与我们邬子荡到底有几分好处?嗯,你们想也是知道的,毛竹林于邬子荡的意义非同凡响呐。”
严元照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严澈已经站了出来,声调清冷:“武老师想要严澈什么承诺?”
武少康这下是真的心冷了,这孩子只要是这样的语调,那就是真生气了:哎!
“你能承包下雾戌山,并把山经由得不错。那么,我想为邬子荡七户人家,六十四口人要一个保证,要一个你严澈能带着他们脱贫致富奔小康的保证。”武少康拳头紧捏,绷紧了腮帮子,烁烁目光盯着台上的严澈,脱口而出的话掷地有声。
不光严澈一怔,连台上台下的人都在这一刻惊呆了,特别是严国昌,眼底竟然出现一丝慌乱。
只有严澈身边的严元照别有深意地瞥了武少康一眼,眼底渲染上了一份浓浓地笑意。
“呃……”半晌,严澈被震飞的魂儿回归本体,干哑地嗓子就冒出了这么一个破音了的怪调子:“武老师,您……您在开玩笑吧?”
“我武少康为人师表,能是那种出口戏言的人么?”武少康微微蹙眉,盯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正义凛然:“这个承诺,算是严家湾和邬子荡的协议,这……不难吧?”
不难?
严澈这下整张脸都扭曲了。
想不到这位自己从小就尊敬的老师,居然给自己出这么一个难题,严澈觉得满口满心都是苦涩。延伸到源头,严澈心底咬牙切齿地责怪起了提这个建议的罪魁祸首藤子都,大有将其抓来磨牙一百遍啊一百遍。
更甚者,严澈已经动了退怯的心思:不给毛竹就不给呗?大不了我自己出去买……呃,大不了我买塑料管去。
可是,看到武少康那双满怀期待的双眼注视自己时,严澈那些心思就好比碰上冷水的小火苗,“嗤”地一声,冒了一股青烟,彻底熄灭了。
苦啊,太苦了哇!
严澈在心底捶胸呐喊,抱头咆哮。(囧,马教主……啊不,严教主来鸟~~~~)
末了。
在严元照暗地里的推波助澜,武少康的亲情底牌狂出下,严澈被迫自我卖身,在拟定的严家湾和邬子荡合作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卖身契。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一个形式,实则,严澈心下吞了十全大补安心丸——乐翻了天。
于是,在签下合约之后的半小时之内,严澈在众位长辈面前,提笔唰唰唰地写下了一份洋洋洒洒数千字的《严家湾与邬子荡蔬菜种植合作计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