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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远野就那样脸皮颇厚,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卿卿我我,到底还是女子脸皮薄,她笑着轻轻推开张生,向裴远野很是郑重的施了一个万福礼。声音诚恳,更有淡淡哭腔“谢过先生了。”
裴远野摇了摇头“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儿。”
张生面对裴远野,同样郑重打了个稽首“谢过先生了。”
裴远野先是有些不知所措,随后整理衣衫,很是郑重回了一礼,笑着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尽量多说些,这个地方似乎支撑不了多久了。”
玉片破碎,隐隐有了要崩塌的迹象。
女子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身躯,笑容娇媚的望着眼前人,哭道“这辈子可惜了,既然下辈子你我还有一段姻缘,此生你便再找一位好姑娘吧。”
张生抱着怀中女子,边哭边笑道“你忘啦,你我在祈福树下许过愿的,我说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人那就是一人,有半点对其他女子动心,都不算只喜欢你一人。”
两两相望,怀中佳人已然要消逝与世间。
“还记得我给你写的那首诗中的那一句吗?”
“自然,不就是因为那一句才被你骗到手的。”
裴远野很早就转过身,他双手颤抖,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不让自己去打扰二人此生最后一面。
“相视相望长相伴,候风候雪难相厌。”
二人异口同声说完这句话,怀中女子彻彻底底散于天地,张生跪在地上,翠绿空间寸寸瓦解,空留他一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裴远野擦干眼泪,扶起张生坐下,说道“我答应你,山上贼匪一个都逃不过我的剑,虽然我现在还没练武,但我想如果我真握住剑,应当就是天下第一了。”
“还没问先生您叫什么。”
“我姓裴,叫我裴远野就好。”
张生眼中含着泪,说道“裴先生,我是个书生没什么大本事,就在此衷心祝愿先生所愿皆所成,踏步阳光道。”
看着眼前再次对自己起身施以稽首的男子,这一次裴远野坦然受之,他点了点头,笑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这辈子好好活着,好好看看人间,才对得起她和腹中孩子不是?”
张生轻声应下,目送少年背影,久久不肯起身。
——
抬眼看着流玉剑宗的牌匾,裴远野心头沉甸甸的,他放眼望去,群山耸立间的确很难追寻到贼匪踪迹,可这并不代表以后的自己做不到。
抬步上山,累的半死的少年刚爬上去,便被一脸堆笑的王青山和张米涑吓了一大跳,问道“怎么,我脸上有银子不成?”
“祝贺小师弟,真正通过了第一关,至此往后,我们便是师出同门了。”
裴远野经过短暂的愣神,气冲冲跑了进去,路过坐在院中板凳的顾禹星时,看到其嘴角有那么一抹罕见的笑意,只是此刻他顾不上这些,他现在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啪!
一脚踹开门,伸手指着坐在那儿等候多时的李信叡,开口便是一句粗话“你他娘的,好算计。”
“怎么,心疼了?”
“心疼你奶奶个腿,我气得是你轮番试探,让我在山林中和顾禹星遇见也是你安排好的吧,还有月夜观剑这种种凑巧,这是第三次不会再有第四次了!”
李信叡点了点头,竟是起身认错道“是为师错了,我只是没想过这世间真有你这般好孩子。”
枯燥老手伸出拍了拍肩膀,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明天开始,先让禹星教你些基本剑术,练剑很苦,受得住?”
“不拜师?”裴远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毕竟一开始老人可是让自己接下顾禹星五剑才肯认可自己,再说了拜师不得跪下磕头吗?
“没那个必要,能教你练剑,或许会成为我李信叡此生第三件绝不后悔且骄傲的事情。”
“第一件是练剑,第二件是什么?”裴远野脱口而出的问题,敲打在老人心间,后者摆了摆手,岔开话题道“走吧,吃饭了。”
裴远野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老人不说他也就失了问下去的兴趣,只是心中好奇不减,想着日后有机会再问。
——
入夜,裴远野躺在床榻昏昏欲睡时,门被扣响的声音扰乱清梦,门外传来王青山雄浑嗓音“小师弟,别睡了,出来喝酒啊。”
“喝个屁,睡觉!”裴远野没好气的被子蒙住头,自己都梦到牵起叶灵儿的手了,知道这又多不容易吗?好好一场春梦被破坏,他怎能不生气。
门被推开,王青山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揪了出来,他还想反抗谁知被前者背了起来,一路背到湖边青石上,张米涑和顾禹星等候多时,看见自己皆报之一笑。
“你这家伙,好歹等小师弟穿上衣服再带他来啊,风寒刚有些好转,在严重了怎么办?”
王青山甚是自责,又跑回去替裴远野取衣物。
接过酒碗,碗中有向天借来的二两月光。
“明天你就正式练剑了,今晚请你喝顿酒,也算帮你助些心性。”张米涑端起酒碗,三碗碰撞后,皆是被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边酒水,裴远野问道“三位师兄是怎么上山练剑的?”
顾禹星看了眼张米涑示意他替自己回答,后者点点头,问道“知道那一场周莽大战吗?”
周莽大战,战于十年前,当然这和当年八岁每天想着如何偷看马兰花的裴远野肯定没什么关系,但不代表他没听说过,村中就有在那场大战退下来的老兵,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还患上了很严重的痴症。当然,裴远野明白那叫战场后遗症,只是没人相信罢了。
“我们三个都算了那场周莽大战的受害者,我和王青山遭遇相对简单,无非是家破人亡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师父看我们有些剑道天赋便将我们带在身边。至于顾禹星,他身世很复杂,追根溯源他来自苍云剑宗,若不是一场变故他的成就不会低于周培元。”
顾禹星望着湖面,裴远野似乎明白为何这个少年练剑时,眼中总有淡淡哀伤的原因。
王青山取衣而归,细心的给裴远野披上,刚才张米涑说的话他一字不落都听到了,拿起碗豪饮一口,有些愤愤道“那什么苍云剑宗,看似风光十足背地里也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脏事儿,当年朝廷下旨让苍云剑宗驰援边塞,师弟的父亲就在其中。
虽然我和老张不甚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体就是在塞外师弟的父亲被杀,还被扣上了一顶莫须有罪名的大帽子,全家老小都被抓起来斩首示众。师弟一人躲在暗道中吓得不敢说话,好像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师弟就再也不说话了。”
裴远野默然无声,张米涑气得一巴掌拍在王青山的脑袋上,说道“你这家伙瞎说什么……”
后者还很委屈道“我说的就是事实啊……”
裴远野忍俊不禁一笑,说道“我的兄弟是周培元,至于苍云剑宗做过什么我不在意也不在乎,而且我相信小师兄见到周培元也会很喜欢他,保不齐那家伙会和小师兄一起去讨个说法。”
对于周培元,裴远野报以最大的自信。
顾禹星轻笑,拿出一张纸,纸张皱皱巴巴,上面写着不少譬如再会之类的常用词语,他伸手指了指上面二字,神色带着询问。
真的?
“真的,那家伙从会走路开始就练剑,是个单纯至极的家伙,没什么脑子可偏偏执拗的不行。他总跟我说一句话,就是他对这座江湖有多令他失望,就有多令他期待,他就是这么一个怀着热忱,心有剑道的人。”
四人举起酒碗,相撞饮尽,张米涑问道“小师弟可有喜欢之人?”
裴远野没犹豫,甚至是有些骄傲点点头,神情都变得温柔起来“有的,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姑娘。如果没有谢清思大闹洛川,我很可能就这样和她一起走下去,走过朝朝暮暮,走到白头偕老。”
“是不是那天带你走,你轻轻吻过脸颊的昏迷未醒的姑娘?”
裴远野这么一个脸皮厚如城墙的家伙难得脸红,引得三人都笑出了声。
“两年之后下山,第一件事,是不是就是去找这位姑娘?”
笃定点头,少年神色轻快的抬眼望月“对,我要亲自告诉她我现在有多厉害,是剑仙之徒,不仅如此还有三位一个比一个厉害的师兄,嫁给我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酒过三巡,裴远野醉的不省人事,张米涑脸红的像个猴屁股,他靠着青石,口齿不清的唱道“且出剑,看我剑斩天上恶龙地下虎,莫空悲,长空相送当长饮……”
王青山也好不到哪里去,呼噜震天响,一只脚还搭在了张米涑怀里,睡姿感人。
顾禹星无奈一笑,将酒壶中最后一碗酒洒入湖中。
酒溶于湖,蒙蒙剑气荡漾满湖,湖中有老剑仙藏剑千柄,剑意更是千奇百异,蕴含一汪剑意大风流。
顾禹星站起身来,任由剑意穿身而过,好似刮起的一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