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烈焰我是怎么疼和爱的?

咬春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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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宾客的注意力被婚礼仪式吸引去。

    赵卿宇被明婉岚拉走,顾不上林疏月,林疏月自然也不会多留,自己走了。

    明珠市今儿的天气好得不像话,天蓝云净,与宴会厅里的掌声音乐声相得益彰。林疏月靠着墙站,站累了,又蹲着。

    赵卿宇给她发信息,就俩字:“等我。”

    这一等就是四十分钟。

    赵卿宇跑出来,脸『色』还有未尽的怒气,也没多问,虎着脸就说:“走!”

    林疏月蹲久了,腿麻,还是跟上去。

    赵卿宇气头上,抱怨不停,最后握紧她的手,“月儿,你放心。”

    林疏月点头,“放心。”她的语气是轻松的,温柔的,带笑的,“但你想过没有,不一定硬碰硬,自己多难受。”

    赵卿宇语气冷肃:“你什么意思?”

    林疏月:“我觉得你今天这样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赵卿宇沉脸,“我都是替你着想!我把你介绍给我所有的亲戚认识,这还不够?”

    “你这是先斩后奏。”林疏月冷静道:“况且,你问过我感受吗?”

    “我怎么没有考虑你感受?”赵卿宇气疯,“那你考虑过我感受吗?你和我是不是一边儿的?”

    这话题歪得找不着方向,林疏月沉默以对,终止这无意义的沟通。

    赵卿宇把车门关得巨声响,林疏月在副驾别过头看窗外,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刚才她站着的那根罗马柱后,魏驭城缓步走出,出来抽支烟的借口,全坦诚交待给渐行渐远的车尾灯。李斯文找出来,语气诸多犹豫,“魏董。”

    魏驭城没应声,回了宴会厅。

    下午照例待公司,两个视频会后,华灯初上。

    屏幕渐熄,徒留微弱蓝光。魏驭城陷在皮椅里,轮廓一层淡淡的亮。李斯文特意看了一眼时间,还早,正准备递上文件汇报,魏驭城忽问:“你记得她吗?”

    李斯文手一顿,伸到半道又谨慎收回去,片刻,“我记得。”

    他递上钟衍心理老师的资料,第一页,照片明亮,名字清晰。

    魏驭城垂眸,以目光描摹“林疏月”三个字。

    偌大办公室,此时的安静如裹着暗『液』的针,许久,魏驭城才淡声:“她忘了我。她一直没有,记起过我。”

    李斯文一时无言。

    两年前的『露』水姻缘,魏驭城尽了兴,用了心,结果换来对方一走了之,甚至连名字,这一秒才知晓。

    “魏董,那这份简历?”

    “钟衍要紧。”

    魏驭城语气平静,说完后,掌心下压,轻轻盖住林疏月的照片。

    —

    面试前一夜,林疏月准备到十点。

    夏初发来语音,声音炮仗似的,“你跟赵卿宇吵架了?”

    林疏月:“你从哪听的?”

    “别装,赵卿宇给我打了电话。不是,他哪根筋搭错了打电话给我?”夏初特看不惯,“一大男人,结结巴巴的一点都不爷们儿,说半天我都没明白。你俩咋了?”

    林疏月没瞒,简要说了一遍。

    “绝了,他今年三岁吗?!”夏初吼。

    林疏月赶紧摁小音量,回头看了眼对面卧室,怕吵醒弟弟。

    “这男人怎么越活越幼稚,他追你那会儿,还没看出这么低智啊!考虑过你感受吗,就把你往火坑推!”夏初越想越气,“你现在什么想法?”

    林疏月诚实说:“当时生气,现在想想,我觉得他也挺不容易。”

    夏初立刻连续发来五条60秒语音,还没点开,赵卿宇来了电话。

    林疏月下楼,远远就见他孤零站在梧桐树边。

    赵卿宇瘦高,穿了件黑『色』长外套更甚。头发软下来,半遮着额头,怎么看都可怜。还没等林疏月走近,他便跑过来将人一把抱住。

    赵卿宇弯腰低头,枕在她颈间。胸口的扣子磕得她很疼,林疏月刚想推他,就听到哽咽声。

    “月儿,对不起。”他带着哭腔说。

    心像冰川遇春风,一下子化了水。那些芥蒂变得毫无意义,抗拒的双手也自觉转换成坚定的拥抱。

    林疏月闭上眼:“卿宇,你勇敢,我也会勇敢的。”

    —

    约定与钟衍见面的时间是第二日下午三点。从这边过去得四十分钟,林疏月出发前接到一个电话。

    “您好。”慢慢的,她停下换鞋的动作,“有车接?”

    对方派车过来接,让她半小时后在附近公交站等。

    钟衍恶名在外,吓跑不知多少老师,想来家里也是万般无奈,能留一个是一个。电话挂断后,对方随即发来车牌号。

    同一时,明珠金融中心。

    李斯文接完电话,从窗边走去办公桌前,“老张准备出发。”

    魏驭城背对着,“嗯”了声。

    李斯文有点『摸』不准老板意思,试探问:“魏董,您随车过去?”

    “不去。”

    李斯文点头,“我替您安排别的车。”

    “不用。”魏驭城转过身,将派克笔轻压向桌面,“坐老张的车。”

    李斯文有些费解,这不是矛盾了吗,他想问又不敢问。魏驭城也不急,继续签阅文件,中途,还让秘书进来续了一次水。

    —

    黑『色』奥迪早到,林疏月下楼就看到了。

    “林小姐。”车窗滑下,司机四十左右,笑起来温和客气。

    林疏月看了眼车牌,确认信息后,上了车。

    “家里让我来接你的,就叫我老张吧。”老张转了把方向盘,驶入主路,“辛苦了啊,这么热的天儿。”

    “麻烦您了。”林疏月从包里拿出水递过去。

    老张笑,“谢了,我有。”

    很随和的人,好相处。林疏月也想多了解钟衍的情况,“张叔,您过来,小衍一个人在家没关系的吧?”

    委婉地套近乎,顺理成章地打听。老张笑呵道:“不碍事,家里有人看着。小少爷吧,就是『性』格犟,有点虎。林小姐多担待,多体谅。”

    林疏月说:“应该的。”

    “没有应不应该,都是人,没理由遭委屈。”老张熟练转动方向盘:“林小姐多费心,小少爷家里是重视的,会记得你的好。”

    “小衍父母在家?”

    老张还是笑,“小少爷的母亲去世早,监护人是他舅舅。”

    给的资料里没有提过钟衍父母,林疏月微怔,并猜测,钟衍『性』格失衡的原因是不是跟这有关。她是想继续了解的,但还没开口,老张问:“林小姐不晕车吧?我得绕一截路,还得接个人。”

    老张表面是个平平无奇的司机,说话做事那是一套套的。论不动声『色』,他娴熟得多。

    车往市中心开,林疏月一路想事情,只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在樟桦路口左转,过了那两公里郁葱的梧桐树,已能看见琉璃银的大厦外墙。

    大厦出自建筑大师钟禅远,方圆有度,纳天容地,极富设计感。

    车是往这个方向开,林疏月不免欣赏打量。等她视线转向正面时,大厦由远及近,景与人已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目光定在某一处,距离缩短,成了一个点。

    魏驭城一身亚浅灰西服,站在那,单侧颜,足够让林疏月失语。她心里涌出不好的直觉,下意识问:“您接的人是哪位?”

    老张没答,打了左转向,靠边减速。

    车正好停在魏驭城身边,老张滑下车窗,“魏董,李秘书。”

    李斯文颔首招呼,“老张。”

    林疏月条件反『射』地解开安全带,手搭在车把上。但不用她推,车门已经开了。魏驭城长腿一跨,视她为无物,就这么坐了上来。

    奥迪空间宽敞,林疏月却如被皮筋勒紧咽喉,每一秒都是窒息。而稍晚上车的李斯文也愣住,关到一半的车门都忘了继续。

    老张和颜说:“林小姐,您系稳安全带。”

    林疏月没有动,老张也不催,只是不开车。

    在流速缓慢的空气中,她渐渐理清各中关系。紧绷的手松了松,最后把安全带系好。

    车启动。

    老张说:“林小姐,这是小衍的舅舅,魏董。”

    林疏月转过脸,迎上魏驭城的目光,客气地点了下头。她这神『色』,将距离划分得刚刚好。礼貌、克制,还有两分明明白白的疏远有别。

    她的这张面具织得滴水不漏,经得起任何探究和审视。

    魏驭城平静收拢视线,说:“辛苦。”

    同款生分语气,如愿配合她这场重逢戏码。

    林疏月放松揪紧的手指,微微低头,再侧头看窗外。这是打算陌生到底,魏驭城却没想给她这个底,他的视线重新落过来,少了委婉迁就,如藏锋的剑,她不可能感受不到。

    偏偏林疏月不着道,连眼睫眨动的频率都写着不闻不问。

    气氛保持绝对安静,唯有目光施重加压。这场对号入座的无声控诉,魏驭城想的是,她还能忍多久?

    林疏月忽然转过头,视线笔直对上。几秒之后,她的笑意随即扬起,温和礼貌道:“赵卿宇跟我提过您。魏舅舅,如果您觉得需要避嫌,没关系,我可以现在下车。”

    魏驭城微拧眉峰,后知后觉,她竟先发制人。

    这话有点不知轻重,但魏驭城只知她是林疏月。所谓轻重,都抵不过心里那点无法割舍和旧日余温。

    魏驭城说:“跟我谈避嫌。”

    林疏月神『色』平然,只微低眼眸,“您是赵卿宇舅舅。”

    魏驭城“嗯”了声,“他都怎么跟你提起我?”

    就连李斯文都听出来,两人之间这暗涌无声的一招一式、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林疏月不退怯,“说您是长辈,很疼爱晚辈。”

    “我是怎么疼和爱的?”魏驭城叠着腿,问。

    林疏月组词谴句,刚要开口。他已截断机会,淡声说:“你该比他更了解。”

    气氛一下淬了火,烧向该烧的人。所以铺垫兜绕一大圈,他是故意拾起前尘碎片,妄图拼凑出她共同参与的往日旧梦。

    电台老歌翻唱,几句歌词被年轻嗓子哼得惨惨戚戚。

    沉默一路,直至下车。

    林疏月跟在魏驭城身后,一抬头就能看见这男人宽肩窄腰的挺拔背影。她这才记起那首歌的名字——

    《再见只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