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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叔还要赶回去,再晚就要走夜路了,因此刘青和李氏在城门口便下车了,让刘二叔节约时间赶路。
好在她们这次进城,在城里也就待几日,还得回去准备她哥的酒宴,因此这趟带过来的东西也不多,就几身衣裳,一些吃食,母女俩一边拎着行李一边说着话,溜溜达达就到家了。
几日不住,院子都落灰了,一回家李氏便拿起抹布准备收拾,一边催着刘青:“去休息罢,你哥估计要夜里才回来,咱们晚些吃晚饭。”
刘青想帮她娘一起收拾,却被她娘劝过去,“这儿没什么事,我慢慢打扫就完了,用不着你动手。”
不过刘青没有睡太久,她刚歇了片刻,下床出屋,隔壁金氏就带着高梅过来祝贺了,刘青最近几个月都跟着她哥去陪考,要么就回老家,只上回从省府回来的时候,给高梅送礼物的时候,同高家人打了个照面,她那个时候来去匆匆,高家人也因为高远落榜,连县试都没过而气氛低迷,并没有心思招待她。
但这回过来,金氏又恢复了以往的热情,笑眯眯对李氏道:“侄媳妇往后可享福了,延宁年纪轻轻就是秀才,改明儿说不定能考个状元当当呢。”
“瞧婶子说的,我可没敢求这个,只要他往后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李氏谦虚道,“来的时候婆婆再三叮嘱,二十一号我们家摆酒,一定要请婶子去喝一杯喜酒。”
金氏立马接话道:“那是要去的,这个喜气是要沾一沾。”
大人说话,刘青也拉了高梅进屋坐,一边笑道:“好久没说话儿了,小姑最近在干啥呢”
高梅脸色微微发红,垂头道:“能做啥,还不是在家绣花和做家务。”
刘青眼神闪了闪,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同高梅说起了别的。
金氏母女没待太久便回去了,天色还早,李氏也不急着开火做饭,又拎了针线篮子过来,她现在不是纳鞋底,而是给儿女缝衣裳,本来他们上回从省府买回来的布,依着婆婆的意思是留一些以后裁,但是现在儿子成了秀才,兄妹俩也该穿得体面些,来城里的时候,婆婆便叮嘱她上回买的布,都给他们兄妹裁了做衣裳。
李氏这辈子没别的追求,只希望儿女过得好,她就心满意足了,给他们做衣裳的活自然上心的。
刘青见状,也搬了小凳子到李氏旁边坐下。
刚想摸一摸料子,就被她娘一掌给拍开了:“干净的料子呢,别给摸脏了。”
刘青也不在意,乖乖收回手,凑到李氏跟前,神秘兮兮的八卦道:“娘,金奶奶家是不是有好事了?”
李氏抬眼瞧着她:“你又知道了?”
“高家小姑今儿都不敢跟我对视,不是心虚,想必就是害羞了,她是不是说人家了?”
李氏点头,也不瞒她:“你高家小姑年岁也大了,要不是她爹娘指着她嫁个读书人,放在旁的人家就晚了,这回她哥也没考上,她再熬不起三年,只能先说亲了。好在你高爷爷也是体面人,给你高家小姑说的亲家也不差,我刚才听你金奶奶的意思,估摸着明年就成亲了。”
“还真快啊。”刘青感叹道,冷不丁头又被拍了一下,李氏笑骂道,“你高家小姑都知道害羞,你怎么脸皮就这么厚。”
刘青振振有词的道:“高家小姑成亲,又不是我嫁人,我害羞干嘛。”
李氏无奈,还指着给女儿说个好婆家呢,结果这丫头都还没开窍,连家里比她小几岁的三丫四丫,见了江公子他们都知道脸红,情窦初开的模样,她女儿竟是半点小女儿心思都没有。
正派是正派,这太正派了,也愁人啊。
李氏这边愁完女儿,等夜里儿子回来,透了几句同知县老爷聊天的内容,又开始愁儿子了。
“张大人十分亲和,问了很多咱们家里的事,还问我有无婚配。”刘延宁也无奈,他也不想这么自恋,但是张大人话里话外,却带着让他无法忽视的暗示,让他不得不多想。
倘若张大人仅仅是因为他考上了秀才,又是小三元,才起了这番心思的话,都好处理些,这证明张大人是真的爱才,不介意门楣,就算他们家婉拒,应该也不至于恼羞成怒。
但是他听着张大人时不时把话题扯到江景行和江先生他们身上,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了,先前还听曹声扬说过,张大人有意把女儿许配给他们,被拒绝了,现在竟是因为他与他们交好,想要同他搭线?
想到这个可能,刘延宁心头越发不喜,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们读书人本该坦坦荡荡,张大人为了结交权贵如此钻营,把儿女婚姻都当筹码了,半点不考虑子女的幸福,又怎堪君子所为?
再说他同江景行和曹声扬交好,乃是惺惺相惜,或许也有别的考量,但绝不会打着好友的旗号接受这些,张大人现在只是试探,倘若他真有这个意思,他也决不可能接受。
因此,刘延宁一回来就同他娘交了底,希望他娘有个准备。
“张大人当真问了这些?”李氏一听,下意识的欢喜,张大人可是他们江州的父母官啊,他要是当真看重自己儿子,把女儿下嫁过来,他们往后也是张大人家的姻亲了,多大的荣耀!
只是欢喜过后,李氏注意到她儿子的神色,似乎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有些隐隐的忧虑和不喜,李氏愣了一下,也收起心思,低声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同张大人说,曾经答应过父亲,先立业再成家,还要安顿了妹妹的事,才会考虑自身,所以现在考虑婚姻大事为时过早,不想耽误了别家的姑娘。”
李氏有一个优点,就是事事以儿子的意思为重,虽然她心里对张大人的看重而感到欢喜,但既然儿子表示不同意,她也只能作罢,点头道:“行,改明儿回去,娘同你爷奶也说一声,这可是你爹的遗愿,不能轻易破坏了。”
“只是……”李氏还有一点担忧,“这样会不会叫张大人不喜?”
别亲家没做成,弄成冤家了,她是对儿子有信心,不靠姻亲,就靠他自个儿的能力,现在都考中了秀才,以后的前程还远着,可要是得罪了这里的父母官,一个秀才那就远远不够看了。
“咱们这儿好言说话,别叫张大人下不来台,想必就没事了。”刘延宁安慰道,“方才我婉拒的时候,张大人并没有生气。”
“那就好。”李氏放心了,推了推儿子,“去休息罢,明儿要是没事,记得去江公子那儿一趟,咱们家定了二十一摆酒席,人家江公子这么照顾咱们家,礼数也不能少了。”
刘延宁第二日并没有去成江景行家,知县府中午设宴请他们这些新科秀才,刘延宁却一早被考上秀才的同窗们喊了出去,大概是知道刘延宁前一日去过知县府,过来取经的。
这一出门,又是天黑才回来,说是下午从知县府出来,又去茶楼聚了聚,明儿还约了同窗回书院拜访先生们,约莫又要一日。
刘青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了,很能理解她哥繁忙的应酬,李氏也庆幸,还好听了官爷的话,多预留了几日在城里应酬的。
听到刘延宁要去拜访青山书院的先生,李氏又想起来了,同刘青道:“改明儿回去的时候,到了镇上记得提醒你哥,得去林夫子那儿一趟,他是你哥的启蒙先生,你哥非得亲自请他去咱们家喝酒不可。”
刘延宁这儿忙着应酬接踵而至的同窗好友,终于在回老家的前一日,抽空去江景行家走了一趟。
感情也是有来有往,才会越来越深的,江景行同刘家接触渐多,刘延宁自然也不把他们当外人,现在又是去请他们去吃酒席的,刘延宁出门之前,便问了一声刘青去不去。
刘青当然要去的,她哥都考上秀才了,乡试还在明年秋天,远得很,眼下忙完酒席,就该考虑发家致富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呢,这个时候好好抱住金大腿,总能给他们家带来些帮助。
李氏也不拦着儿女同江家交好,尤其是上回江先生给她女儿的见面礼,且不提那做工精致、价值不菲的锦囊,里边装的玉坠子也让他们震惊,江家人以往也出手不凡,但还没到这种地步,想必江夫子也不是见谁就送玉坠子的,还是出于对她儿女的喜爱。
连江夫子都这般了,李氏觉得往后可以让儿女多去那边走动走动。
刘青便带着她们从家里带来的干货做礼物,去江景行家串门子了。
江景行他们之前住在县主府,后来大概是时日长了不方便,又搬出来自己找了屋子,现在住的宅子靠近知县府,用刘青上辈子的说法,这儿就是高级住宅区,住这一带的人家可都非富即贵,毕竟靠近官府,治安也好,环境清幽,连地上都铺的是青石板。
刘青第一次来这边,也是第一次走青石板的路,屋子都是统一的白墙灰瓦,如一副水墨画,走在这样的巷子里,也难免生出些文艺感。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守门的大爷上了些年岁,想是被叮嘱过了,听到刘延宁的来意,当下恭敬的笑道:“原来是刘公子和刘姑娘,少爷吩咐过了,二位来了直接去大厅等候,随老奴过去罢。”
江家的下人十分有素质,从这一点就看得出来这个家族的底蕴,这边门人引了刘延宁和刘青进来,又回去看门了,有专门的丫鬟端茶递水的招呼他们,又告知已经去禀告自家少爷,请他们稍等,照顾的堪称周到。
这院子不小,下人不多,但人家分工合作,井井有条,刘延宁和刘青被招待很好,也就不着急,慢悠悠等起来。
江景行来得很快,刘青刚喝杯茶的功夫,人就到了,还揶揄了刘延宁,“等了这么多天,可算是大驾光临了,听说延宁也是江州头一个小三元,也好叫我们沾沾喜气。”
“你就别打趣我了,若不是你同声扬并未下场,这会儿哪还有我什么事。”刘延宁有些无奈的道,见了江景行身后没有人,又奇怪的问,“怎么声扬今儿不在?”
“真是不巧,声扬一早被他表姨请过去了,照着以往的习惯,估摸着县主要留他用晚饭。”
刘延宁点头,也笑道:“确实不巧,就只能请景行帮我转告一声,后日家中摆酒席,你们要是有空,可得过来喝一杯。”
“那是自然。”江景行应下了,又吩咐旁边的小厮下去说一声,今儿留客人吃午饭,要下边准备丰盛些,又叫人备了些小点心端到刘青旁边,才同刘延宁聊了起来。
江景行自幼读书,自然也是为科举而去,现在没下场,迟早也要下场,便同刘延宁聊了许多科举的事,也算是取经了。
刘青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听了几耳朵,实在无聊,忍不住拉着旁边的小丫鬟聊天,说着说着就问出了一来就想问的问题:“江先生不在吗?”
刘青自认为自己问的很小声,没成想话刚落音,就感觉跟她哥聊得热火朝天的江景行瞥了自己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小丫鬟笑道:“姑娘说得是三爷?三爷白日里多在书院,就是夜里,也是在书院住得比较多。”
刘青给她哥送了几个月的饭,当然知道青山书院对先生们提供的福利待遇,就更好奇了,“那书院既然有院子,怎么江大哥他们不跟着去书院住?”
“书院里的院子委实太小,三爷一人住着都拥挤,再加上少爷和曹少爷,如何住得下?”
刘青点点头,心说果然是不差钱,两个少年要住这么大的宅子。不过上门做客,她也不好总拉着人家问主人的事,刘青又转移了话题,同小丫鬟说起了别的话题。
等江景行和刘延宁聊到刘家摆酒席的事,刘青终于插得上话了,对她哥道:“哥,你记得请了江先生吗?”
刚刚他哥请人的时候,她只听到她哥叫了江景行和曹声扬,江先生那么帅,怎么可以不请他。
提到江远辰,刘青眼睛都笑弯了。
刘延宁点头,也笑道:“前儿在书院就碰到了江先生,已经请了。”
倒是江景行的眼神又看过去,让刘青知道她之前收到的视线,应该不是错觉。
江景行嘴角噙着一抹笑,打趣道:“青青似乎很喜欢三叔?”
虽然江景行语气在打趣,刘青听着却莫名有些心虚,忙解释道:“江先生长得好看,说话又温和,感觉好像看到了爹爹。”
说这话的时候刘青也想流泪,这么帅的帅大叔,怎么就成了她的父辈,让她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花痴。
刘延宁却心里发酸,伸手揉了揉刘青的头,对江景行道:“父亲去世的时候,青青才三四岁,恐怕早没了记忆,如今见着江先生对她温和,所以才会觉着亲切。”
江景行眉眼舒展开来,也温和的笑道:“三叔瞧着青青想起家中幼妹,青青瞧着三叔想到父亲,倒也是缘分。”
唉,明明就是孽缘!刘青在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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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俩在江景行那儿用了午饭,又逛了会儿,到下午才回去。
回家的路上,刘青同刘延宁道:“上回做的胰子,用了爷他们刻的模具,做出来很漂亮,如今天热,大概再放些时日就能用了,到时候也给江大哥他们送一块罢?”
刘延宁打趣道:“你不是说都是给女子用的吗,给他们送合适?”
“谁说只有女子才能用了。”刘青义正严词的道,“这胰子是净肤的,又不是胭脂水粉,并不分男女。”
刘延宁便笑道:“好好,你说了算。”
兄妹俩踩着夕阳到家,李氏已经在准备晚饭了,明日回家,得早点吃完了休息。
这一日是一早起来直接出发的,来的时候说好了,家里头忙着办酒席的事,虽然村长说这是整个村子的事,可作为当事人,刘家是躲不了懒的,自然是全家出动,便没工夫来接刘延宁他们了,蒋氏还多塞了李氏一吊钱,让她到时候直接包辆牛车回去,不必同陌生人挤一辆车,别把她宝贝孙子给挤着了。
李氏也觉得她儿子是秀才了,不能太掉身价,再说经过镇上还要歇一两刻钟,去林夫子家一趟,跟旁人拼车的确麻烦,便大手笔的包了一辆车,载着他们母子三人轻松的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