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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这何姓青年尴尬半晌,一直紧绷的脸上忽的一松,冷笑几声,回身便走,脚下若有意若无意用力一蹬,几块石子自地上激飞而出,直奔棋坪。这一下趁人不备,来势既快且急,若是打中了,虽未必能伤人,这局棋定然是搅了。
宇文远听见那何姓青年冷声叫好之时,不免抬头看了一下,只是他此刻虽能看准这石子来势,自己身上内力不济,赶忙急走一步,却拦挡不下,胡空青与王昔邪也自看见,两人不及应对,几枚石子已是到了棋坪跟前,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何姓青年计谋得逞。
“茶凉了,丫头来换一杯”,宇文远站的较近,还不及出声提醒,独孤胜也似有意无意间拿起面前茶杯来,往外一倾,那几颗疾飞而来的石子,便如飞灰杂尘一般,被茶水泼落在地上,连一点尘土都未荡起。独孤胜这才将空杯放在棋坪上,叫王昔邪过来添茶。那何姓青年只说自己这一手,就算不能搅乱棋局,只怕也弄得几人手忙脚乱,哪知还未回头,就见这边群豪一个个都是张大着嘴,一脸惊讶愣在哪里,半晌几人才回过神来轻轻叫了一声好。就连自己兄弟也是满面震惊,一副难以置信样子。及到自己愣怔着转回身去,就见独孤胜等人仍是如前一般,只不过三医脸上个个带了一丝蔑笑,宇文远三个晚辈却都如这边群豪一般,人人惊讶之极。
“看来还真是个高人,倒是在下眼拙了!”那何姓青年冷笑一声道:“既是高人,在下必是要请教请教了!”说话间双手在腰间长衣中一翻,手上已是多了一白一黑两把短刀,刀长不过尺半,形制却异常奇怪,白刀刀背外翻,成半圆之状,刀刃却向内凹去,到了刀尖之处,俨然似个弯钩一般,极像是个弯镰的样子。阳光下一亮,白光闪烁,极为耀目,也不知是甚么铸成。黑刀形制与白刀相反,却是成半月之状,刀刃外翻,刀背内凹,刀色漆黑,这般午后朗日照在上面,也是一点光泽都无,倒像是黑煤削成的一样。他这一路东来,极少亮出这两把短刀来。但今日这独孤胜太过傲慢,三医仗恃此人本事,对自己多少有些轻蔑意思,心中这一口气如何咽的下去?方才那一手泼水落石的手法自己虽未亲见,只这般轻描淡写间便接下自己这一招,再从旁人神情看来,想必武功也是不弱,因此双刀出手,一来露一下自己名头,二来这双刀乃是自己绝学,便要看看独孤胜有没有能耐接得下。
“这是……日月双刀?奇刀异剑!?二位难不成是西域昆仑山何家何世奇、何世异昆仲??”果然他双刀出手,在场群豪便有人惊叫出来,这何世奇面带得色点点头,他兄弟二人这奇刀异剑名头在西域一代异常响亮,此番东来,一则是为自己兄弟治伤,二则便是要来中土武林扬名,所到之处遍寻高手切磋,他兄弟二人武功也的确了得,在这年轻一辈人里,已算翘楚,寻常武林中人哪里是他二人对手,因此便觉这中土武林也不过如此,双刀轻易不出,这次上峨眉来,只说自己姓何,虽也跟众人切磋过几次,却都为动过手上兵刃,所以人多不知他兄弟二人便是名震西域的奇刀异剑。
何世奇见群豪见了自己双刀,都是讶异无比,故作无谓道:“我兄弟这点小小名气,不过江湖上朋友抬爱,何足挂齿?今日有这位甚么孤独老前辈在此,在下便要请教请教这中土武林的武学正宗到底是有多高,不然旁人总说咱兄弟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这位甚么孤独前辈,你说是也不是?”他心中早已知道眼前这老者姓独孤,却仍是一口一个孤独前辈,只是要激的独孤胜心中火起。
“哪位小哥儿独自一人在哪里自言自语甚么?”独孤胜看着棋局,皱着眉头,头也不回问到,三医均都一愣,就听独孤胜又道:“空青,你带这位小哥去寻甚么孤独前辈,让他莫在这里吵闹,扰的老夫下局棋都不安生。”他话音一落,这边众人都是一阵偷笑,何世奇口口声声故意说错,哪知独孤胜非但丝毫不恼,反而将错就错,让人带他去寻甚么孤独前辈。
何世奇见自己日月双刀一出,在场武林群豪均都满脸震惊,这独孤胜仍是这般轻视自己,好似不曾听过这奇刀异剑名头一般,心中火气不由愈来愈盛,当下白刀一摆长笑一声道:“,此刀名为残日”又一挥黑刀道:“此刀名为缺月,在下不才,有一路日月刀法,还请独孤前辈指教,还请前辈拣选兵刃,在下这双刀极为通灵,脾气颇大,既已出鞘,耐性可有些不好!”他这番却不叫孤独前辈,也不过是被独孤胜方才一说,生怕独孤胜借着这姓名叫错之意,避而不战。顿时场中众人都看着独孤胜,看他如何应答,只有三医与宇文远,看着何世奇眼中略有些遗憾之意,在他四人心中看来,这何世奇这般狂妄,只怕今日是要自取其辱,三医自是乐的一见,宇文远本想上前劝说两句,可这何世奇年纪还在自己之上,自己又是这三医客人,主人家还未发话,自己也只能忍着不说了。
“可惜,可惜!”独孤胜轻拍大腿,一脸遗憾道:“到底棋差一招,这半子究竟是落在虞先生手中了。”虞允文一改方才专注之色笑道:“独孤先生棋道自成一格,虞某大开眼界,奇兵处处,绝地求生,甚或弃子以求先机,想人所不敢想,能人所不能,虞某能得这半子之胜,实属侥幸。”猛然一抬头,见何世奇一脸愠怒,手持双刀站在不远,倒是一愣道:“这是……。”独孤胜却叹道:“虞先生这攻守之间,极有章法,守则滴水不漏,攻则雷霆万钧,不贪功而履险地,不畏强而敢尽力而来,的确是大家风范,来来来,你我再来一局!”说罢便拉着虞允文重整棋局,方才何世奇那番话,好似从未听见一般。
“哈哈哈”何世奇见独孤胜如此轻视自己,大笑数声,双刀一摆,就要合身而上,哪知双臂方才一振,独孤胜忽然一笑,伸手示意道:“这位小兄弟且慢,你说你手上这两把劳什子叫做甚么名字?”
“白刀残日,黑刀缺月,怎地前辈耳力如此差劲,快快去准备兵刃罢”何世奇此时已是怒火满胸,奈何还是要装作一副了然无谓的样子,急切之间,连独孤胜话中揶揄之意的“劳什子”三字都未听清,群豪听着他还说独孤胜耳力差劲,不由都是哄笑,倒叫何世奇不知众人所笑为何,回头看自己兄弟时,何世异已是低着头羞惭满面。
“若说这刀法么……”独孤胜也是一脸笑意,一面同虞允文收回棋盘上棋子,一面施施然道:“从来都是易练难精,劈斩之处威力虽大,但这破绽也极大,刀重则需力强,失了轻盈捷变,刀轻则势弱,少了威猛雄劲。因此最难把握,多为军阵只用,取其势大力沉,摧锋破坚之利,便能有些造诣,譬如关王刀、山后杨家刀、便是此例,寻常镖局,护院家丁,一般捕快也多用刀,不过是取其上手容易,不费太多时日便能护身驱贼罢了。”
“哼!”何世奇见独孤胜忽然讲起刀法来,顿时满面不屑道:“照你这般说法,武林中岂不是没有使刀名家了么?”独孤胜摆弄着棋子,呵呵笑道:“你方才说老夫耳力差劲,我到觉得你这心中有些模糊,太过急躁,辨不清事理,老夫说的乃是易练难精,不是不精,江湖中多有使刀的高手,也不是一朝一夕,十年二十年便能悟出其中道理的,像那河南王家金背砍山刀,刀重六十二斤,乃是如今江湖上最有威势的一路刀法,但其中也不乏转圜轻便、招数巧妙之处,便是山后杨家刀,长为当今军中所用,也有几分灵动在其中。”
“呵呵”何世奇脸上一阵讥笑道:“老先生见识倒是十分广博,不过都是些江湖上说老了的言语罢了,不知我这两把刀,老先生能看出些甚么来么?”
“你这两把刀么……”此刻棋局重开,独孤胜专注棋盘,连何世奇看都不看一眼道:“你那白刀所谓残日,背外刃内,形如镰刀,尖做钩形,招数上貌似是走阳刚路子,实则取得是夺魂镰和离恨钩的奇、险、偏、缠、斜的阴柔路数。黑刀缺月则恰恰相反,背厚刃薄,形如残月,人皆以为必是走阴柔路子,其实用的乃是劈、砍、削、切、斩这些极为雄浑的阳刚招式,应是取自金雀开山斧的短斧招数和破魂短戟的路数,所谓日为阳,月为阴,阳亏则阴生,阴缺则阳现,这也是你这残日缺月双刀的来历,老夫说的可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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