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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匡成山按照预先计划,分别进入20号至25号军火库,到处寻找炸药的位置,翻天覆地地仔细查找,但出乎意料地始终没发现。
此时他大为狐疑,心里盘算着,难道这里当时漏放炸药包了?还是被敌人发现拿走了?急地他团团转,浑身直冒汗。
如果这里不能起爆,其中的厉害他自己最为清楚,相邻几公里的军火库里的军火都会给敌人遗留下来,整体预定计划将出现严重的缺陷。
但又来不及多想,情急之下干脆掏出随身携带的二枚手榴弹捆绑在一齐,放进堆积如山的炮弹中间引爆,可是这么厚的炮弹皮还有木板箱盛放,手榴弹炸力有限,能起到引爆作用吗?转来走去没有想出好办法来,真是难死人啦!
这时吴怀献快步闯进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喘,急忙说:“成山11号至19号库里怎么不见我们安放引爆的炸药包呢?明明我亲手放在15号东南角侧的炸药包,就是找不到,这可怎么办?”
匡成山听闻此话,顿时紧皱眉头说:“我这里也是这种情况,肯定被敌人发现撤走了炸药包,也不知道许忠和乔中华他们那里情况,如果不能准时引爆军火库,整个任务无法完成,耽误了大事情!”
他低头看看夜光表,又接着说:“现在二十三时十分,距离预定整体军火库共同起爆时间只剩下十分钟,时间来不及再等了。旁边堆放着重型炸弹,只要拆除保险盖,点燃炸弹引信装置,随即就能爆炸,这样满可以带动整个军火库的炸弹。”急则思变,他双腿骑在一颗重型炸弹上,用工具拆卸保险盖。
吴怀献看见匡成山的行动大吃一惊,连忙喊道:“这样干太危险了!千万注意安全!”
头没顾得抬的匡成山,大手一挥说:“你放心吧,我会小心拆掉保险盖的,操作确实存在危险,你赶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为了祖国解放这样冒险值得……”话没说完,闪烁出一道耀眼的火光,一声穿石裂心的巨响。
冲出库外的吴怀献快速卧倒在地面,转头向库里看去,浓烟翻滚弥漫,匡成山的身体崩没有了,只有两只高筒军靴还直立在水泥地面上。吴怀献心疼战友,拳头不断狠狠地砸在地面之上,双眼之中淌出一行热泪。
由于产生巨大震撼力,加上冲击波的作用,20号军火库首先爆炸,接踵而来其他安放烈性炸药的军火库相继开始爆炸。
“轰隆隆,轰隆隆”
爆炸声好似滚地雷一般炸响,像发生强烈地震,又像天空中炸开的响雷,震得地动山摇。
吴怀献双手捂住耳朵,在地面上来回翻滚,乱石草木铺天盖地向他砸来,周围几棵小树不停地倒地又复起,树叶树枝全摔光了,只剩下光杆。
这时吴怀献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声音了,只能看见眼前一片火海。
又想不对劲,自己耳朵可能震聋了的关系吧,拍拍捂捂还是听不见声音。
吴怀献腋窝下死死夹着匡成山遗留的两只装有残肢的皮靴,沿着山麓前怀踉踉跄跄艰难走过一段路程。
月亮挂西南,前方可见整齐的菜畦地,山路边有几间菜农居住的低矮茅草房,屋里油灯昏暗,顿时感到极度地疲劳和口渴,很想进屋喝口水歇一下,可是此时,他急切想赶回绿荫洞,盼望与战友交谈执行任务的情况,又跛行一段路,挣扎着朝绿荫洞方向奋力前进。
当吴怀献爬行到山岗上回头望去,山下军火库大火熊熊燃烧,照亮了祖国的万里山河,映红了漫漫无际的夜空,一团团的火球腾空而起直冲天际,形成了无数个烟柱,就像一朵朵争奇斗艳绚丽的焰火,竞相怒放在西南边天空上,又像一道道七色美丽的彩虹,把长砬山与祖国山河联系在一起。
他凝眸远望希望的火光,再也忍耐不住,顿时热泪夺眶而出,我与战友胜利地完成党组织交给的艰巨任务,这种悲怆激动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此时,岁光桃追捕乔中华的车队行驶在通往军火库路途中,冲天的火光和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惊动了她们。
岁光桃连忙命令停下汽车,她快步登上长砬子山一座较高的山头,后背倚靠松树,遥望着远方火光一片的军火库,刹那间傻眼了,惊愕、焦急、气愤一齐涌上心头,她像一个惊叹号,呆滞木然钉在了树干上。
过去很长时间,岁光桃猛地缓过神来,突然挥拳大叫:“可恨的内鬼乔中华炸毁了我们宝贵的军火库,狼子野心何其毒也!他真是罪该万死呀!”
喊毕,眼前漆黑,失去知觉,她四仰八叉地跌倒在松树下。
骆占台、页丰花见状急忙跑过来,抱起气晕的岁光桃,页丰花用手电筒一照,只见她直翻白眼,顿时心中一悸,面色苍白,太阳穴青筋直蹦,浑身发抖,两只手紧握拳头不松开。
骆占台紧皱着眉头,轻声劝导:“司令您千万不能过分气愤,气大伤身呀,您真要有个好歹我们可怎么办呢?想开点,从长计议,失去了这个军火库,我们还掌握着迈内垤军火库和益鱼县执密兵工厂。现在不是生气埋怨的时候,应该立刻去察看现场,商定补救措施,抓到乔中华千刀万剐,那才解恨呢。”
页丰花用手拂拭掉岁光桃身上的泥土,摘去沾在长发上的树叶和野草,深情观注着岁光桃表情,柔声说:“岁姐,身体为重,咱听骆副司令话。”
岁光桃好久才缓过来,长吁一口气说:“事已如此,只有这样了。”她一挥手,骆、页二人抬起岁光桃奔下山去。
吴怀献终于赶回绿荫洞根据地,赶快进去看看回来了几位战友,迈出右脚,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住脚脖子,用手一拽,怎么回事?竟然连着自己的肚子。
“哎呦,不好!”他突然大叫一声,原来是崩飞的炸弹片划破肚皮,肠子从肚子里淌出来了。他放下残肢皮靴,撕下衣襟,用布片撸了撸脱落的肠子,擦干净伤口处黏血,忍住疼痛用力把肠子塞回肚膛里,再用布片堵住伤口处,汗水湿透了衣裤。
当他爬入绿荫洞里,竟然没有一位战友归来,心里有说不出来深情思念和牵挂的滋味,两只望穿秋水的眼睛,多么盼望战友出现在身边,哪怕能有一位。
他关闭洞门,轻轻放下残肢皮靴,自言自语念叨:“成山同志壮烈牺牲了,但愿中华、许忠二位同志能够平安归来。”
身体过度疲劳,需要休息,吴怀献顺便躺在地面的木板上,心里暗暗庆幸可算安全脱险了,不知不觉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了。
时间不长看见乔中华和许忠向自己招手,笑呵呵地来到面前,许忠和往日一样留着乌黑大背头,高兴地说:“我们胜利地完成了任务都回来了。”
吴怀献问道:“匡成山在哪里?”
乔中华晃动大脑袋说:“这不是吗,就在我俩身后。”
只见大个子匡成山浓眉大眼面孔严肃,身穿黄色军装,脚蹬高筒皮靴,威风凛凛直挺站立在眼前,开口说道:“吴上尉咱们赶快撤离这地方,去寻找解放军李立红司令的队伍,同战友们一齐上战场与敌人明枪明刀痛快地战斗吧!那样多好啊,这回可不用整天委屈地憋在敌人军火库里,受朴笑地的窝囊气了。”
吴怀献惊讶看着匡成山两条完好无缺的大腿,疑惑地问:“在引爆20号军火库时,我亲眼看见你双腿炸断了。”
匡成山哈哈大笑说:“哪有这回事呀,中国解放战争不胜利,马克思不会领我走的。”
吴怀献急忙说:“我带回来这双内装下肢的黑皮靴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呀?”
乔、许、匡齐声问:“皮靴在哪里呢?”
吴怀献伸出手使劲去够皮靴,顿时感觉肚皮伤口处疼痛难忍,睁开眼睛四周观看,绿荫洞里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一位战友相伴,原来这是洞中一场梦。他吃力地爬起来,推来洞门往外看去,红日像火球,跃上山峦慢慢升起,被烟雾笼罩在朦胧之中。身上伤口阵阵作疼,觉得唇干舌燥,拿来水壶想要喝口水,发现有一只军犬张着嘴,伸出舌头,正直朝绿荫洞方向跑来,狗的后面跟着许多拿枪的人群。这是敌人跟踪找上门来了,心里一阵紧张,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立刻扔掉饮水壶,操起冲锋枪向正在低头嗅味洞外军犬瞄准射击,军犬四条腿朝天,滚下山岗去,被打死了。敌人闪击中路,兵分两侧一齐冲上来。吴怀献猛然站起身,忍住伤痛冲出洞外用尽全力投出一枚手榴弹。在这同时,敌人扫射一梭子子弹击中了吴怀献前胸,坚强的吴怀献晃悠了二下,仰卧在血泊中,身体里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这片灌木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