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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日间无趣的光影使你的心情蒙了灰,那就趁夜晚偷偷去瞧她吧。”
昏黄的房间内,一盏烛台独自燃烧着。大卫用一根笔头沾了少许墨的粗毛笔,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手帐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这页手帐的最上方还有一个用旧鹅毛笔潦草画下的花女图。
待用黑墨水浸湿的毛笔头勾完了一个圆圈后,大卫一对暗沉的蓝目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没有见到人的踪影后,他松了一口气,把记载了自己对一位女子的爱慕之情的手帐合上,藏到了自己的床褥下。
床前的旧木箱子上有一朵玫瑰花,是那位好奇西洋文化的不可肖想之女送他的。
她已经好久没来景堂捐香火钱了。大卫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白小杜今夜高兴地有些癫狂失措。
他刚刚已经给好几个从前在紫禁城共事的太监们宣布自己的新身份了。
“真走运啊你小子。”一男子纤细的手轻打了一下白小杜的肩膀,细声笑道。
月牙儿很是恣意地荡在湖水儿上,纹动的黑水上时不时地飘摇着好动的宴客打闹的声音。
还是初春,便有好一些蜻蜓轻轻悄悄飞落在花丛树梢的隐蔽处,看来白天太阳没少照射中原的花花江山。
绿笼粉灯被一个个挂在亭台楼阁的檐下,平直的桥石板上映着彩光的树枝间隐约能寻着许多小绿芽儿。
“就是说啊,小杜现在竟然成了王妃身边伺候的人儿了。”年轻的少年郎戴着绑着红穗的深蓝色太监帽,和身边拿着金花酒壶的年纪很小的男孩儿腼腆地笑道。
“白哥哥在王妃面前可长脸?”秀气的男孩儿一边问着,还不时地回头看看远处披着紫纱龙袍的皇帝。
“扁弟弟,我们王妃可疼我了,我流点儿眼泪她都心疼得不得了呢。”白小杜和自家弟兄们聊天,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还是宫内小太监的日子,他把额前松散的细发撩到耳朵后面,笑道。
几个宫宴角落里的小太监立时哧哧地笑了起来。
“小声点儿,我们疏辞小姐还没成王妃呢。”白小杜眼睛斜腴了一下往来嬉笑的宴客,偷摸地微弯着腰说道,“婚期还未定下来呢。”
“喂,那个谁。”远处有一个面相清逸的少年喊了一声。
“婚期未定,婚书今儿个早上还在圣上手里摇来摇去呢。”男孩儿白软的手推攘了一下白小杜,笑道。
“姓扁的,还不快给本太子再倒上一杯。”少年叫了一声没人听见,看起来有一点生气。
“噢,噢,奴才来也!”扁姓小太监忙磕着绊着地飞奔到不远处太子殿下喝酒的亭子里头。
“呵呵,你看他。”年轻的太监们指着男孩儿手忙脚乱的身影,面露喜色地纷纷笑着取笑道。
“这吉祥的日子,太子殿下还是把这无趣的白花交给本……交给民女吧!”李疏辞抬起头笑道,她因为知道自己小时候当过太子殿下的伴读,所以壮着胆子套近乎道。
方亭里凡认识李疏辞的贵女,皆大吃了一惊,皇帝也为她突然的改变猜疑地说道:“疏辞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突然对朕的儿子放下了疏离,怎的这会儿竟又嫌弃起了白花儿?”
“你以前不是最喜白花了吗?”朱常润看过来问她道。
“民女……民女是想,这得天神庇护的贵人们定是有着良善的性子,民女既得圣上喜悦,赐下了婚书,也应该放下过往的疏远,安心做个好姑娘才是。”李疏辞笑道。
朱常润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疏辞抿唇笑着摇头。
“没想到啊,真是没有想到。”一个坐在皇后娘娘右侧的妃子静静地抚掌笑道,她因为故作高深,此刻看起来比皇后娘娘年长了一些。
那妃子启朱唇而轻笑,染了胭脂白粉的面颊因过大的笑容而泛红,“疏辞会突然间有如此变化,这会不会是受我们家常润的影响啊。”
朱常润适时地低头哂笑,墨绿色的宽纱落在了膝盖上面的酒桌上,他右手拘谨地拾起酒杯,垂眸轻抿了一口。
朱常洵倒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他此刻为点缀了一小枚朱砂痣的眉眼前,和从前相比显得陌生感十足的李府小姐感到很满意,便道:“这花就赏你了,李府小姐,本太子以前从未见过你,不知你有何长处?”
姓扁的小太监便凑到太子殿下耳边轻声说道:“殿下,王……李府小姐乃是您幼时的伴读啊,您忘了么?”
“住嘴。”朱常洵听他一说就蹙起了眉,“本太子说没见过她,就是没见过她,明白吗?”
“是,奴才明白!”秀气的男孩儿扯着谎点头附和道,夜风随着太子殿下的怒气吹了一吹,他帽子上串了两三颗透明珠子的红穗左右轻晃。
“太子殿下说得民女很是理解,民女十多年没有见过太子殿下,也觉得眼生呢。”李疏辞看着一心装作不认识她的太子殿下,忙附和道。
朱常洵闭眼点了点头,道:“李府小姐说的是,你去,把这捧白花赏给她,好好学学别人待本宫的礼仪。”
“是,太子殿下。”扁姓男孩儿在皇帝的两眼前,把装了一丛高低错落的白花的瓶子端给李疏辞。
她双手接过淡青色花瓶,笑道:“谢太子殿下。”
朱常洵看见小太监不得体的赏送,左手离开酒杯子,斜着捂了捂眼睛,慵懒地招手道:“你过来吧,下次放到桌子上就好了。”
“啊?噢。”小太监匆忙地走过来回头看了看正在把手里青花瓶放在酒桌上的王妃,点了点头。
“你看他傻愣愣的。”正在同到全了的弟兄们就坐的男子,看着远处高亭里扁姓男孩儿手忙脚乱的样子,细声和太监们哄笑道。
“疏辞妹妹的小嘴儿是越来越甜了。”一个在肩膀下束着青发的公主举起长裙宽袖子,几根手指挨着深红色胭脂抹染了的嘴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