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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司辰一惊,正欲把程若素藏到垂着桌布的香案后面,山崎已经一脚踏进来:“李局长太不友好了,令公子成亲这么大的喜事,也不让手下知会一声,鄙人太难过了!”
李局长几乎是毕恭毕敬地哈腰:“山崎先生,您误会了,小的觉得您公务繁忙,不敢冒昧打扰,今天您来了,舍下真是蓬荜生辉啊!”回答的战战兢兢!也不敢冒然去拭额头上“滋滋”直冒的冷汗。跟山崎这个中国通打交道,虽然交流上无障碍,但心里总有一种压抑的、不详的预感!今天这事不妙啊!
果然,山崎厚厚的小眼皮一瞥,便径直朝程若素走去,伸出魔爪闪电般地扯去红盖头,双眼惊愕地差点滑出眶外:美!简直是太美了!比素有军中之花的川岛芳子还要美艳许多。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又是顿足!李司辰把程若素拉至自己的身后。山崎讪讪地咳嗽了一声便对李局长说道:“我们借一步说话!”眼看着父亲随山崎步出房门,李司辰心里莫名的慌乱和恼火:这个王八犊子到底来干什么?
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早已经借故离开了李宅,半袋烟功夫,一个家丁匆匆叫走了李司辰。程若素独自坐在喜房里,心神不定。小手把胸前绣着鸳鸯的前襟揉搓的皱成一团!她隐隐觉得肯定与自己有关!于是悄悄地走出去!
“不行!她是我的女人,我怎么眼睁睁看着她被小鬼子糟蹋.....”
“嘘!兔崽子你小点声,我说什么来着?告诉你悄默声地拜了堂就完了,你非要折腾!结果怎样?把日本人给招来了吧?山崎已经下了死命令,说田中就喜欢黄花大闺女。所以,今晚你千万别碰她!否则,李家就要遭灭顶之灾!”
“爹!.....我不....”
“不用多说了,你小子玩了那么多的女人,也不差这一个!大不了以后多找几个!听人说,最近你看中了玉蓉楼的花魁,还没到手?明天爹就把她赎出来,给你做二房?”李局长一半是哄一半在威胁地说道。
“真的吗?爹?说话算数!”李司辰瞬间变欣喜的声音让程若素手脚冰凉地定在那里!若不是亲耳听到,她真的不能相信:李家要把她送给日本人!而她那个口口声声疼她宠她一辈子的新婚夫婿,只懦弱地反抗了几句,变像乌龟样缩进厢房里!怎么办?怎么办?程若素心惴惴地将汗湿的背脊紧紧抵着墙壁!她是宁死也不会让日本人糟蹋的,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咔咔....”呵呵!真是卑鄙无耻的一家子啊!你以为我程若素现在还会任你们摆布?
她在努力使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十六岁的她,张着如炽般的大眼睛,在等待一个结果!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当李宅渐渐被夜幕吞噬,她反而坦然了。从小信奉的就是求人不如求己!二姐夫曾经说过:越危险越容易激起漫漫的斗志。在这短短的一天里,从失落到震惊到痛苦再到麻木!直至完全清醒!就是没有绝望到要自杀的念头!听到外面皮靴敲击水门汀的声音,程若素看到燃烧的喜烛突然笑了....
某客栈,逯少琛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桌子上几个精致的小菜一个也没动!黄长安坐在客栈的木质窗台上,一条腿朝里一条腿朝窗外搭着,眼睛时不时担心地瞅瞅逯少琛。眼看着他脸色变了颜色,双眼也已通红,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一个大老爷们,中意的女人在跟人家拜堂,你躲在这里喝闷酒!中啥用?咱是干啥的?啊!咱是响马,甭跟他们讲那么多的仁义道德!没用,觉得是咱的媳妇!咱就去把她抢回来!管她愿不愿意!门一关灯一熄,照样搂着睡觉!日子久了,不照样给咱生娃娃?....”黄长安正气呼呼地数落着呢。
“笃笃,笃笃笃,笃笃!”有规律的敲门声传来,于是,黄长安很不甘心地闭嘴,跳下窗台,大步流星地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林子墨神色慌慌地闯进来:“逯少,我混进了李宅...”“去那儿做什么?难道人家娶亲你眼红不成?”逯少琛没好气地说道,闭上眼,仰头又干了一杯!
“山崎也去了!”林子墨偷眼瞅瞅逯少的黑脸,心道:我就不信一听到这个畜生的名字,你还能坐的住?
“什么?...这个王八蛋.....”逯少琛忽地站起来,差点拱翻了桌子,顷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慢悠悠坐下,重倒了一杯,说道:“这又关我什么事?”
“听李叔说,山崎是替田中相人来了。啧啧,可惜了六小姐的花容月貌,今晚....”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再也装不下去了的逯少琛探手抓住林子墨的肩头。
“千真万确!李家已经默许了!”林子墨幽幽地说道。
“哼!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的卑鄙无耻!”逯少琛把酒杯一摔:“长安,放信号弹,让弟兄们在此集合,你带领他们去李宅接应!田中这个老狐狸终于肯露面了!”语毕,长袍一撂,大踏步朝外走去。
“逯少,你干嘛去?”黄长安问道。
“人有三急,没听说过吗?让你多读点书就像要你命似的!林子墨走!”林子墨会意,两人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中,黄长安去放信号弹的时候,嘴里还鄙夷地嘀咕着:“去个茅房还得拉个作伴的,文人就是酸性的不得了!”
再说,逯少琛两人,一处客栈门就拔腿疾奔,穿过两条巷口,远远地看到李宅大门口还挂着大红的灯笼,几个日本兵在那里巡视。于是转到一处蔷薇掩映着的小门,朝里面丢了两粒石子,门便开了,一位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汉急匆匆开了门:“快快,田中那个畜生来了一会儿,他带来的那十几个小鬼子,正在厨房喝酒呢,我在里面下了蒙汗药....刚才少夫人来打水,我给她一把匕首,她没接,说有比这合适的....”
“她现在在哪里?”逯少琛急问道。
“就在溪院的悦然居!”不等李叔说完,逯少琛早已没了踪影。他心里默念着:丫头,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更不要以卵击石,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只要你活着....几乎是飞的速度,逯少琛奔到悦然居,里面竟然没有灯光,心里大骇,直至门口,听到一阵压抑地嘤嘤低啜声,便什么也顾及不到了,纵身从窗户里飞扑了进去!从褡裢里摸出火捻子“啪”,在火光中,他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烛台。正在肚子上抵着。“六丫!不可!”逯少琛骇然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