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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屋檐下处了六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说深不深。”
何铮神色不变地坐了会儿,随即毫无预兆地和衣躺在了夏瑾身旁,夏瑾一时弄不懂他的反应,直觉着何铮现下有些闹小情绪,毕竟何铮同林航处在两个完全对立的阵营,他这般同时与两人交好如何也说不过去的,可事实如此要夏瑾随口说些违心的话又着实说不出口,说到底也不过立场与情谊难两全罢了。
“你松开些。”
安静了半晌夏瑾突觉有人在扯他被子,睁眼一看,却是何铮伸爪子在揪他身侧的棉被,冬日夜间自然是冷的,虽说屋子里烧着炉子,可到底还是被窝里暖和,夏瑾自己裹得跟个球似的起先并不觉着冷,经何铮这么一打岔倒是想起了那条曝露在外头已经冻得有些僵的腿来。
“进来捂会儿罢,这功夫也找不来多余的被子,只记着脱了外袍再进来,否则走的时候该受凉了。”
语毕只听得窸窸窣窣的脱衣声,脚上的禁锢倒是没了,夏瑾缩回了腿,回到温暖地界之后才觉着是真凉,当真是无对比不冷热。正在夏瑾舒服地曲着脚趾头打颤时,被子又掀开一角,随即一个带着寒气的身子靠了过来。
“怎的寒气这般重,都冷成这副模样了你方才为何不早说!”
想是冻了有些时候了,夏瑾二话不说将怀里头的汤婆子塞到何铮手里,又将被子让出去一半儿。两人挨得极近,冷热一时之间交替传递,何铮倒是舒服暖和了,可怜夏瑾却冻得弓起了脊背,正待要骂上一两句以消心头之恨时,冷不丁已经捂暖和的手被冰凉的十指缠住了。
“嘶——混蛋你是要冻死我么,松手,快些松手!”
何铮却是不管,他一早便在外头冻狠了,寻着空档好不容易跑到房里来哪有再忍着的道理,又因着心里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遂将冻僵了的手极是自觉地伸向了温暖源,如此还不够,趁着夏瑾还没来得及将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之际何铮变本加厉整个身子都缠了上去。
“妈蛋你丫松开!”
夏瑾被冻得直骂娘,因着身体上带来的刺激太过强烈以至于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只跟狗刨似的手脚并用要将何铮刨出去,可两人明明同岁何铮的力气却是比夏瑾大出许多,如此折腾不短时间两边倒是都出了一层薄汗,身上也不再似起先那么冷了,只何铮仍旧是缠着夏瑾说什么也不松手的。
“两个大男人这般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快些将我放了,否则踢你出去!”
“你踢了我这么多脚还嫌少么,要踢得动我早不在此处了。”
一针见血,夏瑾被人戳了痛脚瞬间下定决心以后每顿要多吃一碗饭,非得将这差距补回来才好。
“这么抱着你自己说能睡得着么,我明儿个还得早起,便是不早起现下也该睡了,你作甚非得从我这儿捣乱,真要找个炉子外头烧的有,要找个人形的就去抱林航,否则抱程明也行,正好让你的下属也取取暖!”
何铮仗着力气大箍紧了夏瑾就是不松手,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句话放在此处真真是再正确不过。
“快些回宫里去,我这儿过得好好的不劳你惦记,给我松开。”
“好容易出来一次,哪有看一眼就撵人走的。”
“你这样不厚道,要还在外头冻着的程明怎么想!”
似乎是说到了点子上,体恤下属的好上司林航同志想了想,自认为安排妥帖地道:
“让他去钻林航被窝就行。”
夏瑾:……
程明:……
不知道是被下了蒙汗药还是被点了昏睡穴的林航哼唧一声,翻身睡得极熟,似是全然不知外界事。
最终夏瑾也不得不屈服了,反正都是男人抱一下又不会少块儿肉,只是这般总觉着别扭,好在到底是困得狠了,没折腾几下便别扭睡去,留下何铮一个人睁着眼睛搂着他呆了好一会儿。
晚间月色倒是不错,从窗棂之中透出些冷光来,一直到帐中也能沾些亮色,怀里的人自来就长得极出彩,只在这缺少烛火的时刻瞧不分明,单单记得那眉眼那轮廓总是心底最稀罕的模样就是了,
何铮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在夏瑾头顶上用嘴唇碰了碰,又搂着他腻了会儿,到底还是在身子全捂热之后没多久便起身离去。
还不是时候。
到底,还没那资本呐。
“殿下。”
“回去罢,莫要让赵世杰的人知晓了,今晚之事我不想让父皇知道。”
“属下明白。”
随即主仆二人又同来时那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只留下这安静的院子,以及院子四周总是火光不断的人流。
嗑哒,瓦楞相撞,早些时候来的猫儿又在夜色之中隐匿,灵巧的身影翻飞,却是半丝痕迹也不曾在身后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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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并禁卫军统领入温泉庄子搜查刺客一事自然是没有达到预想结果的,单是瞧王妃最近越来越嘚瑟的表情就能让人感觉出来这场较量是王府这边大获全胜。
“你想知道我是如何将人藏起来的么?”
王妃一脸快来问我快来问我的表情,虽然夏瑾对这个一点不好奇,可根据以往经验若是不捧场肯定会死得很惨,是以还是强装不解地问到:
“不知王妃是如何做到的?”
某人傲娇地将脑袋扭过去。
“秘密。”
夏瑾:……
好吧,他可以解脱了。
夏瑾二话不说转身离去,等到王妃吊足胃口终于将头转过来之时才发现人已经走出房门还拐了一个弯儿,伟大的王妃脸上挂不住,冲出去拎起夏瑾就是一阵猛甩。
“我知道错了,我是好奇呢,想让林航一道来猜猜,真的,快些放我下来!”
王妃发了一阵疯,等到将夏瑾放下来之时还极是遗憾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道:
“终究是手感不如以前好了,你刚来那会儿分量正好合适,如今拎起来却是不如以前趁手了。”
闻此,夏瑾登时决定以后每餐再加一个馒头。
“不知王妃到底用何妙计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些个士兵弄走的?”
“呵,你可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夏瑾装傻。
“和尚?”
“猪脑子,你见过头发比你还长的和尚么,不过你能想到这一层也算是好计较了,只是到底还差了点火候。”
王妃极得意地昂了昂头,可就是这六年来做了无数遍的动作却因鬓角偶然出现的一根白头发有了些许变化。
年近四十的王妃已经不如往日年轻,倘若来年定远王真登上了那个位子,他还能同现在这般只守着她同林航母子么?又或者,年轻时跟着林方淼在西北大营刀里来剑里去的王妃,如今还有那力气一路跟着他从西边打到东边么?
兴许王妃也是预感到了些什么,这几日却也渐渐焦躁起来,只相较于别人而言这女人镇定太多。
王妃倒是没觉出来夏瑾眼中的怜悯,只极得意地继续道,
“这京中除了寺庙里头有男人,那牢房里头关着的却是也不少呢,那位不懂得用人,我们总不能不为他分担一些人才的。”
既然有本事将人从狱中弄出来了自然就有法子再弄回去,至于这法子到底是什么却是不该夏瑾这种身份的人知晓了。
“王妃。”
“怎了?可是被我的英明所折服了?”
夏瑾瞧着那根多出来的白头发,突然觉着这个女人也不再如记忆中那般可怕。兴许回到西北大营之后他还能为这个女人掉几滴眼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初九那日之事,旁人家的家务事夏瑾没那闲心去管,不过是闲暇之余唏嘘几声罢。
“无事,只叫一声罢了。”
怕是以后,叫一声少一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