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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骊山行宫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晨曦透过雕镂精美的窗棂照射进来,光线透过茜红的纱帐温柔迤逦地流连在欣然的脸颊上,她长眉入鬓,疏密均匀,英气暗蕴,轻薄的纱衣下,肌理滑腻光洁,如羊脂堆彻,似美玉雕琢,一股芒香扑鼻。
柔滑明亮光可鉴人的秀发,披散在锦衾上,曼妙多姿。
一夜*,但觉得倦乏无力。不及睁眼,鼻翼微微一皱,侧过身下意识地去伸手盘绕,手臂竟然落空,睁开惺忪的眼,床榻已经空了。
什么时辰了?慵懒的起身,但见晨光已然绚烂,似乎不早了。政呢?目光梭巡一周,帷幄里空空的,心头突然泛起一丝空落的感觉,挪动榻延,趿拉一双木屐,拨开重重的帷幔。
寝殿的门虚掩着,打开朱漆大门,两排侍女端着盥洗的工具,眼观鼻鼻观心,笔管条直地站着,似乎正等着她。欣然挠挠头,政身边怎么总是这样浩大的排场,想到昨晚的jj情,指不定这些人就听到墙根话了,想到此,情不自禁地感到困窘,脸颊绯红,手脚都莫名地局促。
“夫人早!”侍女们齐刷刷地躬身问安。
“大王呢?”欣然问道。
“大王晨起练剑去了!”为首的侍女莺啭地应道。
“哦!我去泡温泉,你们不用跟着侍候了。”
说着,欣然自己把头发简易一盘,托着曳地的纱裙,袅娜地向汤池走去。
汤泉宫还是两年前那样,只是汤池对面伏羲和女娲交缠的壁画,似乎看起来变得更加暧昧了。
欣然跃进汤池里凫水,憋着气沉在水里,满脑子都是昨夜雨水之欢的场景,此时想来,自是羞怯的无地自容。她使劲的摇头,想把那缠绵悱恻的画面从脑中挤兑走,只听“当”地一声,发髻上绾的玉簪滑落到泳池里,顿时黑缎般的长发像水草一般,摇曳在水面。
拂水洗脸,只觉得异常,忽地转身,但见政赫然倚在廊柱上,饶有兴致地凝眸,低垂的眼帘下涌动着一股缱绻迷离的气息。
哎,这人,怎么有这癖好!悄无声息地偷窥。
欣然捂脸,像一尾鱼一样,潜进水里。可清透的水面,她玲珑曼妙的身体,依旧一览无余。
见欣然窘迫,政冷不住笑出声,笑得邪恶而魅惑。
欣然懊恼,背过身,扬起手。政当欣然会向他撂水,闪到廊柱背面,但听“叮”地一声,一只金镯滑落在他的旁边,低头捡了起来,再回望泳池时,泳池中的欣然早没了踪影。
声东击西!
咦,这么大个人,怎么凭空就没了,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竟然有神出鬼没的能耐。政不相信,趋前到泳池边细瞧,当真不在水里,四下张望,奇了怪了!
欣然似乎遁形了。
“咦,哪儿去了?”政不解地自语。
“嘻嘻!”那声音如微风吹响玉箫,幽鸣悦耳,从政背后响起。
政猛地回头,欣然早已披上霞衣,现在换做她倚着廊柱偷笑。她目光鲜活,眼波滚动,明眸若水,神韵流动,睿智可窥,笑靥明朗,匀婷生动。
政笑着摇头,伸出手,示意要抱她。
欣然有些羞赧,神情有些犹豫。
“嗯!”政轻哼,意在催促。
欣然轻噬樱唇,莲步轻移,余光瞄着政,娇怯可人。
“在寡人面前,你什么时候学会扭捏了?”
“哪有,我不过想揣度一下,君有什么图谋?”
“哈哈”政忍不住笑得恣意盎然“你过来就知道君会有什么图谋。”
“到你跟前,即使知道了也没有转圜余地,少诓骗我。”欣然脚步慢腾腾地,像是在走,其实一直连一个大步都没有迈出。
政只是好笑,真拿她没办法,自己几个健步走到她跟前,不由分说,把她拦腰抱起。低着头埋在她香熏腻滑的脖颈间,贪婪地吸允她身上的氤氲的香气。
欣然极力忍住笑,怕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只是低囔求饶道:“不要!”
把手勾上,吊在他脖子上。四目相望,眸光痴缠,青光骀荡,那是一副醉极了的喜悦。
“别这样诱惑君,君会情不自禁的。”政低低在她耳边私语,暖暖的,拂过耳际,酥酥麻麻的震颤,在欣然周身流溢。
欣然脸一红,目光闪烁,急忙别开眼睛,转移话题道:
“我重吗?”
“还差一点斤两。”政煞有介事地掂量,轻言慢语道。
“什么叫还差一点斤两?你真当我是出栏的猪呀?”欣然不满地笑着啐道。
“对,寡人要把你喂得圆乎一些,最好是肉呼呼的。”政的表情一脸邪恶!
“君就不能说什么丰润,丰腴之类,意境好一些的词,什么肉呼呼的,感觉一下就让人想起蠕虫,黏黏腻腻的,悚人!”
“就你满脑子稀奇古怪。走,我们用早膳。呆会儿,君带你去鸿台射雁!”政说完把欣然放下,拉着她,回寝殿。
二
鸿台高耸,站在上面俯瞰,八百里秦川,尽收眼里。渭水绕着咸阳蜿蜒逶迤,浩浩荡荡。
秋高气爽,凉风细细,浩渺的苍穹高而辽远,湛蓝静穆,鸿鹄一字南飞。
政携着欣然站在耸峙的鸿台上。护卫的郎中,握着良弓,拿着箭囊,全身甲胄地矗立在鸿台的边沿,肃色,威武。
“投壶你比寡人略胜一筹,今天就让你领略一下寡人百步穿杨的箭术。”政豪气地说,接着手一挥,就有郎中捧着箭箙,拿着柘木良弓,恭恭敬敬地奉上。
欣然正仰望天空,眺望南飞的大雁。听到政的话,欣然收回了目光,侧身面对政,但见他手上的那个碧玉扳指,阳光下碧莹莹的,流动着温润的光芒。
欣然轻启朱唇,语气柔和清婉道:“君愿意听欣然讲个故事吗?”
“故事?你说!”政觑眼,饶有兴致道。
欣然理理思绪,娓娓道来:“从前有个才华横溢的少年,他在赶赴应试的途中,遇到一位捕雁者。捕雁的农夫告诉他,早上他捕捉到两只大雁,杀掉其中一只后,另一只撞网逃脱而去,逃脱的大雁在死雁上空悲鸣哀叫,久久不愿意离去,到后来竟然撞死在地面上徇情。听完后,少年震撼于这份凄烈,唏嘘不已,于是向农夫买下两只死雁,葬于汾水之上,垒石为坟茔,称为‘雁丘’,而后,他写了一篇惊世絶艳的雁丘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谛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几燕子俱黄土。千
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这首朗朗上口的词,让世间的痴男旷女,心中永远有了一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守望,相信每一份执着,都能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欣然说道动情处,泪眼朦胧!
“这段典故,出自哪里?何以君为所未闻?”
“不过听来的乡间轶事。”欣然搪塞道,其实这个故事根植在欣然心里,她却并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不过此刻欣然的目光虔诚而痴醉。
“欣儿,你突然让君觉得莫测高深。”政由衷地说道。
“君不会嘲弄欣然幼稚吗?”欣然凝望着政,莺啭道。
政环臂将她搂着,沉声道:“哪会?一生下来,寡人就觉得自己一直在血腥与争斗中过活,在冷漠和尔虞我诈的宫廷里,艰难游曳。寡人知道朝堂内外,不论是阿谀寡人的人,还是依附寡人的人,还是被寡人强势打压的人,都在背后指斥寡人暴戾恣睢,性情乖戾。寡人一直带着冷酷的面具,在政治的漩涡中厮杀。长年累月,高度的戒备和紧张,几乎是寡人生活的全部,不敢稍有松懈。欣儿,只有你,能让寡人真心相对,你的出现就像流星划过,照亮了整座夜空。”
政从来没有对人敞开过心扉,唯独这次,他竟滔滔不绝。
他的艰难,他的不易,甚至连母后都不能理解。
政要雄心勃勃统一六国,经略天下,他是睥睨天下的王,也是天下众口铄金的暴虐者。
他在风口浪尖上浴血搏击,谁也不知道他年纪轻轻的肩膀,抗住的是怎样的一幅重担,那是秦国六代君王的未继雄霸事业,也是结束天下几百年纷争战乱的使命者。这项伟业的艰难换做常人早已不堪重负,早就坍塌。可他依然坚韧,依然坦荡,依然勤勉。
作者有话要说:太喜欢雁丘词借来用在这里。
偷懒一天,以后要勤勉。
自己好喜欢自己编的这个故事。
虽然越来越瞎编。
o(nn)o哈哈,你们就听我忽悠。
看我把秦始皇忽悠成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