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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暮也是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得愣住了,等恢复过来他轻咳一声:“子言,站在你后面的,可就是你师父么?”
子言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于理不合,赶紧松开寒暮,面上免不了有尴尬之色。又听寒暮说师父就在身后,转过身来的时候更是低垂眉目,不敢抬头:“师……师父,徒儿失礼了。”
风逸淡然一笑:“你抱的又不是我,为何要和我道歉。”
寒暮见此情形,岔开了话题:“晚辈寒暮,拜见风逸长老。”
“常听子言提起你,之前听他描述你是金丹修为,今日却已经是元婴后期。我本以为子言已算是进阶极快,今日一见,方知天外有天。”
这话本是夸赞,寒暮却是面上一红——这进阶之中,少不了天魔之体的功效。他马上压下脑海中浮现的奇怪画面,回道:“长老谬赞,晚辈不过是碰上机缘罢了。”
“师父,这是寒暮带来的长生丹。”子言双手将长生丹奉上。
风逸结果盒子,稍一查看,也露出讶异的表情:“我方才听你们谈话得知,这长生丹是寒暮你的师兄所炼制。长生丹乃九品丹药,上清界九品药师数量极少,我看寒暮年纪也不大,若说是师兄的话。这丹药莫非出自万花谷裴元之手?”
“确实如此,因万花谷不出世,所以我当时并未自报门派,还望见谅。”
“你为我这个非亲非故之人如此耗费精力,炼制丹药。我与子言感谢你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如此贵重之物,我亦无以为报,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言明。”
寒暮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风逸突然皱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寂静的雪地中传来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听这声音有不少人朝这边赶来。
数名神情严肃,身着玉衡宫道袍之人,正是玉衡宫的执法弟子。
他们停在子言身旁形成合围之势,厉声道:“子言,你可知残害同门之罪!”
☆、55第五十五章五变天
“人是我杀的,不过所谓残害同门一说,我却是不认。是他们先要害我,否则我不会出手。”子言神情不变,未有一丝一毫的胆怯,他并未做错过什么,此时亦问心无愧。长生丹已然找到,他最后的担心也已经了结,此时更是坦然。
“这些话,留到审问时再说吧。”执法弟子并不听子言的分辨,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取出特制的镣铐准备封锁子言的灵力。
“且慢,我随你们一同去。”风逸伸手不着痕迹地将执法弟子的动作拂开,“子言是我的徒弟,若是他真的犯下过错,我绝不会姑息。”
风逸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寒暮。
寒暮记下风逸传音过来的内容,点了点头,默默地从一干人群中退出去。执法弟子正在考虑风逸的话,所以没有注意到他。
执法弟子思索片刻:“既然长老这么说,那么就请一同随我们来。”
风逸走到子言旁边,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心,这才跟着执法弟子前行。风逸所居住的地方离玉衡宫大殿有些远,路途走过大半的时候,大殿的方向接连传来浑厚的钟声。这钟声十分急促,一声的余音未散,第二声又起,共响了三声,整个玉衡宫都能听得很清楚。
子言疑惑地想,这钟是玉衡宫用来召集弟子的信号,钟声响三下,意味着所有弟子都必须马上到大殿外集合。此时突然被敲响,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执法弟子的表情也变幻莫测,这次子言之事由于涉及同门相残,传出去名声不好。而且又与丹门有所牵连,所以掌门的意思是由少数人单独审问就是,如今正要去大典,却又将所有弟子聚集起来,岂不是自己打脸。
风逸笑而不语。
另一旁却苦了要敲钟还要防着周围守卫的寒暮,幸而他现在有元婴期的修为,要不然别说是敲完就逃跑,就算是要敲响这钟都要费一番功夫。待第三声钟响,寒暮就混进了赶来的人群中。玉衡宫是个大门派,平常门中也会有许多客人,所以也没人对寒暮多做怀疑。
从风逸给自己的传音内容来看,他毫无疑问是想把事情闹大。寒暮联想起丹门雇杀手一事,而且听说玉衡宫现任掌门与丹门沈祖师交情不浅,当初又是掌门下令要杀子言,那么若是任由他们少数人单独审问,子言怕是百口莫辩。只是……闹得这么大的话,等于是和玉衡宫掌门彻底翻脸,看来风逸这次是下了狠心,就是不知道之后他要怎么收场。
混在人群中的寒暮看着大殿前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这其中不只是玉衡宫弟子,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人,估计都是来凑热闹的。
大殿中本来只有掌门和几位长老,此时他们也并未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掌门收了丹门的书信,他与沈祖师向来交情不浅,趁这个机会将子言除去,又能送丹门一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只是他没想到,风逸隐忍了这么多年,子言这件事情算是彻底触碰了他的底线。
困于浅滩的龙,即使当年被拔去鳞片,斩去利爪,也终有一日会直上九天。
寒暮方才敲得这三声钟响,让大殿中的所有人都有些慌乱。守卫们到处寻找着敲钟之人,却因为大殿外人聚集得太多,无从下手。听得钟声前来的人也都是不明所以,却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只等着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宣布。
不得已,玉衡宫掌门只得亲自从大殿中现身:“各位,今日钟响是个意外,并没有什么要事,请各位散去吧。”
听得这话,大家或是不相信,或是觉得被骗,或是各种猜测,总之聚集的人群并没有立刻散去,反而越发热闹了。
“掌门真是说笑了,今日怎么会无事?”风逸的声音有风的柔和,亦有风的凛冽,像是生生划开了议论纷纷的人群,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却又不使人厌烦。
此时人群中有人惊呼:“是风逸长老!”
这声一出,人群很快就沸腾起来。
风逸隐居不出多年,但他的当年所缔造的神话不会被时间湮灭。玉衡宫创派以来最为出众的一位弟子,两年筑基五年结丹,百岁便已跻身化神之列。他参悟出的雷光玄天真诀,一跃成为玉衡宫三圣道法之首。在当时,风逸一人在同辈中独领风骚,无人可匹敌。
他深受上任掌门所喜爱,所有人都以为他必然是下任掌门人选无疑。可惜上任突然仙逝之后,玉衡宫发生了一场内乱,这场内乱的经过至今没有人完全知晓。风逸在这场内乱中,被伤了气海丹田,再也没有办法进阶。此后,风逸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再也不与谁争,只身一人隐居侧峰不问世事,他的师兄才这登上了掌门之位。
即使最后重伤隐居,风逸也是玉衡宫曾经的神话。
风逸朝着众人微微一笑,当真是犹如谪仙般,一身仙风道骨,令人心生敬畏。“有人存心要置我徒儿于死地,我这个当师父的,自然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替他讨回公道。师兄,你说是不是?”
掌门一愣神:“师弟,就算是你的徒弟,做错了事情,你也不该包庇。”
“我说的是事实。”风逸脸上的笑意未变,就像是在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师兄,当年内乱我斗不过你们,我认了。所以我拖着这副残躯躲得远远的,也发过誓再也不会争什么。可是你们不想放过我,我也不能任人拿捏。”
“师弟,大殿之上不可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师兄自己心里明白。现在我只问一句话,子言之事你准备如何处置?”
“子言残害同门,还致使丹门弟子重伤。现在丹门沈祖师要人,我自然要将他交予丹门处置。”
“笑话。我玉衡宫的弟子,就算是真的犯了错,也轮不他丹门处置!师兄,你的骨气都到哪里去了,身为玉衡宫的掌门,何必对丹门如此讨好?就算你不觉得羞耻,玉衡宫也被你丢尽了脸面。”风逸的一字一言都如同重锤,稳稳击打在众人的心上。一个门派的荣誉感,往往是最能激起门下弟子情绪的东西,没有谁希望自己的门派向别人低头。
“你……!”掌门一时间竟然接不上话来。
似乎是嫌这还不够,风逸继续说下去:“事情还未查清,就如此急着给自己门下弟子定罪,掌门如此行为,就不怕众人心寒吗?我玉衡宫是道修第一大派,现在居然要向丹门卑躬屈膝,刻意讨好。师父在世之时,玉衡宫在上清界何等地位,岂会像如今这般!”
人群中的骚动越发明显,有些资历较长的人回忆起当年情形,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风逸沉默一阵,像是在平复心情,他低叹一声:“我知道师兄觉得丹门如今势大不可得罪,但是我却无法放任玉衡宫落到如此地步。当年师兄非要当这掌门,我想着我们师兄弟,无论是谁来当掌门都是好的,只是今日发生之事,看来是我错了。”
“你!这是何意!”
风逸并不答话,而是缓缓取出一把长剑——剑光凛冽,有蓝色光辉笼罩于其上,似是雷电翻涌,化而为龙。剑出现的瞬间,仿佛风云都为之变色,天际聚起重重漩涡,雷光乍现,仿佛在呼应剑光。
“天诛!是天诛剑啊!”
“是掌门才能持有的天诛剑!”
掌门面上神色巨变,这天诛剑是历代掌门相传的信物,当年这把剑不知所踪,他一度以为是剑已经在内乱中遗失,没想到居然是在风逸手中,“你既然持有天诛剑,为何要等今日才拿出!”
“我说过我不想再争,可师兄从来不信。若不是师兄这些年一直猜忌我、防备我、想要彻底铲除我,不惜和丹门勾结想置我徒儿于死地,我不会让这天诛剑再现身。”说这句话的时候,风逸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时会被雷电之声所掩盖,“师兄,我们这代人,当年斗了那么久,依然是两败俱伤,受损失最严重的还是整个玉衡宫。”
“师兄不想得罪丹门,那就由我来得罪。”风逸的眼神十分郑重,“现在还请师兄把这掌门之位,交还于我。”
掌门看着风逸手中的天诛剑,和已然群情激愤的弟子,明白自己已经败在了风逸手上。若他此时死咬着不放,便会像风逸所说那样变得两败俱伤。他虽然当年与风逸争夺掌门之位,却也不希望玉衡宫因此而衰败。他咬了咬牙发出一个音节:“好。”
子言已然忘记了自己的事情,定定地看着风逸说不出话来,他还未明白如今的现状。
站在人群之中的寒暮看得比子言清楚的多,这群聚集在大殿前的弟子中,有不少故意在推波助澜的人,很大可能是风逸提前安排好的。想来以当年风逸在玉衡宫的地位和人望,有自己的手下并不奇怪,而他想推动这一场事,其实并不难。
风逸彻彻底底将这场审问,变成了对玉衡宫门派归属感的调动,以及对现任掌门的责问。自始至终在基本没有牵扯到子言的情况下,就彻底控制了主动权,所有人的情绪、行为甚至是思想,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56第五十六章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