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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过后,她就去了萧震的房间。
萧震坐在书桌边,手执毛笔在练字,很专注、很平和。
这一点让郁墨夜有些意外。
虽说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痞气和匪气,但是,终究身在草莽不是,可此刻,她却从他身上看到了比那些文人墨客还要沉淀的书卷之气钤。
“大当家的。”
门敞着,她便直接走了进去。
萧震抬起眼梢,见是她,眼波微微动了动,“有事?”
郁墨夜走近的时候,发现他随手将练字的宣纸朝边上一移,盖住原本放在手边上的一个东西。
其实,她已经看到了。
是一枚铜钱。
一枚铜钱而已,竟然还怕她看到了?
心下疑惑,可也不能窥探别人的**。
既然他有心遮掩,她便装作没注意,视线都不朝那儿瞟,只是落在他的脸上。
“有件事想麻烦大当家的。”
“何事?”
萧震也同样看着她,眸中映入窗外投进来的光线,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郁墨夜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了口:“不知道寨中可否弄到避子药?”
萧震执笔的手一顿,笔尖一滴浓墨点于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好好的一张洁白干净的宣纸就这样被污了一大点黑。
萧震垂眸看了看,蹙眉,将手中的毛笔置于砚台上,并随手抓起那种被污染的白纸。
两手一揉,捏作一团,扬手一扔,丢在脚边上的纸篓里。
让站于边上将这一切落于眼中的郁墨夜,隐隐有种他其实是心里绞着郁气,在借纸发挥的错觉。
然,真的只是错觉,因为男人的面色跟口气都平静得很。
“为何要这药?”他问。
同时也抬眸看着她。
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做贼心虚,她觉得他的目光浅浅淡淡在她的颈脖处盘旋。
虽然她已经用脂粉,将那里被某个男人摧残的各种青紫痕迹覆盖掉了。
轻轻攥了手心,她也让自己面色如常。
“跟大当家的本王也不隐瞒,只希望大当家的能帮本王保密。”
说到这里,郁墨夜故意回头警惕地看了看门口,见无人,便又上前一步,朝萧震走近了几分。
以手括于嘴边,她压低了声音道:“本王不想让王妃怀上本王的骨肉。”
一句话等于告诉他,昨夜她跟顾词初那啥了,但是,她不想顾词初怀孕,所以想要避子药,且不想让顾词初知道此事。
萧震似是被什么呛到“咳”了一声,然后握拳放到唇边顿了片刻,问她:“给王妃的?”
她笑,“本王也只能给她吧?总不可能拿去害别人。”
原本是想掩饰的一句话,说完,她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其实只需点头,或者“嗯”一声就可以了。
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却听得他道:“没有。”
郁墨夜心一沉。
萧震又补充了一句:“寨中不是毛头小伙、黄花闺女就是老夫老妻,怎用得着这种药?”
或许是“这种药”三个字他咬得有些重,又或许是他有些嗤嘲的语气,郁墨夜忽然感觉到了屈辱。
是啊,男未婚女未嫁的用不着。
已是合法夫妻的也用不着。
只有她这种跟人家苟且,还见不得光的人才用得上。
一下子好难过,她垂眸弯了弯唇,“那就算了,打扰了。”
转身,她往门口走。
身后蓦地传来一阵脚步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已是一重,是萧震忽然起身追上来拉住了她。
她一愣,有些意外。
特别是落在她手臂上的力度很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了一般。
她吃痛皱眉,疑惑看向他。
而萧震并没有松开她,反而握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推,她就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背脊撞上冷硬的墙壁,无路可退。
她吓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一直内敛的男人为何突然这样,但是,她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戾气。
“大……大当家的……”
萧震暗沉的眸子动了动,似乎怔怔回过神来,正欲松手放开她的手臂,门口传来萧鱼的声音:“大当家的。”
萧震回头。
被他堵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的郁墨夜也循声透过他的肩头望过去。
萧鱼站在门口,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在她的身后不远处,站着帝王,与萧鱼相反,脸色……明显有些黑。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
萧震已经放开了她,没事人一样,徐徐转身面对着门口,面色沉静地对着帝王颔了颔首,才转眸问向萧鱼:“何事?”
“老夫人的药他们配好了,是要现在煎吗?”
萧鱼缓缓开口,一双丹凤眼却是扬落在郁墨夜身上。
郁墨夜抿了抿唇,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有种做坏事被人抓了一个现形的窘迫。
虽然,她其实真的很无辜。
萧震“嗯”了一声,“我先去看看。”
话落,举步就走,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看向郁墨夜,“王爷要的东西,我会想办法。”
郁墨夜一怔。
萧震已回过头,走了出去。
经过帝王身边时,似是想起什么,略略颔了身:“皇上可是有事?”
帝王瞥了他一眼,早已面沉如水,没有一丝情绪。
“朕过来跟大当家的道声别,准备晌午的时候下山回朝。”
萧震眸光敛了敛,微微意外,却还是轻颔了首:“哦,我先去看看母亲的药,晌午会亲自恭送皇上。”
“嗯。”
帝王转身离开。
萧震跟着萧鱼一起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留下郁墨夜一人站在厢房的墙边,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失神了好长时间,她才回过神来,想起萧震的样子,又想起郁临渊的样子,脑子里有些乱。
她回房,顾词初正在收拾东西。
顾词初告诉她,方才有人来通知,晌午的时候动身回朝。
她又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出门去了院子里。
方才萧震说避子药他会想办法,应该就会帮她弄到。
只是,不知几时可以弄到?晌午还有一段时间,应该在出发之前可以好吧?
她不能在厢房里跟顾词初呆一起,等会儿药好了,萧震没法给她。
所以,她来到院子里假装晒太阳。
院中萧震容易找到她,她也容易看到各人的动向。
还有,她要不要去跟郁临渊解释一下呢?
方才她跟萧震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一句话都未跟她说,看也未看她一眼,是生气了吧?
可是,她该如何解释呢?
她自己到现在都没明白萧震当时发的是什么疯?
而且,她不知道自己跟萧震拿避子药这件事告诉他好不好?
想想自己还是男儿身的王爷身份,又加上他们两人这样**的关系,他应该也不会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所以,告诉应该也无妨。
而且,萧震临出门前说,她要的东西,他会想办法,他肯定也听到了。
所以,想瞒也是瞒不了的。只是她被萧震堵于墙上的那一幕没法解释。
算了,到时他问到,就实话实说吧。
浑身实在酸痛得厉害,她站了一会儿就站不住了,便走到院中孩子们荡的秋千上坐了下来。
冬日的清晨很冷,孩子们可能还没起来,所以院子里倒也清静。
她坐在秋千上,面朝着阳光,微微眯了眼。
不知浑浑噩噩了多久,跟霍谦来的那个太监过来喊她,说皇上让大家都去大堂,跟天明寨的人辞行。
就辞行了?
避子药还没弄到怎么办?
她过去大堂的时候,正好碰到萧震带着天明寨的一帮人迎面过来。
进屋的那一刻,萧震忽然侧首,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药已经在煎了。”
她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已经在煎,那么可以喝完出发。
微微吁出一口气的同时,感觉到有谁的目光深凝,她一个抬头,就看到已经坐在堂屋上方的郁临渊似是正收回视线。
她眉心一跳,莫是又看到萧震跟她的举措了?
细看他脸色,又不见一丝异样。
见顾词初已经到了,她拾步走过去,站在她边上。
朝廷这边,有帝王、郁临归、郁临归还带了两人,应该是隐卫头头,还有霍谦,以及随霍谦来的几人,包括宫女太监。
再加上顾词初和她。
而天明寨这边,萧震、萧逸、萧鱼,还有好几个人,想来应该是天明寨比较重要的人物。
粗略一看,两方的人数都差不多。
齐齐这么一聚,让原本挺宽敞的大堂都显得拥挤起来。
萧震带着天明寨的一帮人,对着帝王抱拳行礼。
帝王扬袖,众人都走到一边站好。
萧震则是一撩衣摆,坐于帝王边上的一个位子上。
然后就是朝廷的头头帝王和天明寨的头头萧震,两人之间的各种场面上的客套。
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倒是融洽得很。
其余人都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
两个男人寒暄了半天,总算结束。
萧震先起身,对着帝王微鞠。
帝王亦自座位上站起。
就在萧震准备让天明寨众人行恭送之礼的时候,一人忽然急急走了进来。
手里还端着一个瓷碗。
瓷碗里红褐色的汤汁轻漾,热气袅绕。
众人一怔。
郁墨夜认出此人是昨日来给郁临渊查看过中毒之症的其中一个医者。
只见他径直朝堂中走。
萧震眸光微敛,蹙眉道:“坤叔,我们在恭送皇上,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可此人显然等不得,而且还有些生气的模样。
“为什么会让老夫人喝这种药?若不是我正好进去,老夫人就差点喝下去了。”
萧震脸色微变,还未开口,萧鱼已经走了过去,一脸疑惑:“什么药?这不是坤叔配的药吗?”
“当然不是,这是避子药!”---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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