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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倒也没对魏宁说不认识那个女人的话有什么其他想法,“那个女人今天跑到我们局里面大喊大叫说要自首,说是八一五特大交通事故是她做的,前几天发生的那起凶杀案也是她做的,她还说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前几天晚上没把你杀死是你身边有人拦住了,运气好,下一次她一定会杀死你,反正说了一大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我们问她怎么造成那起交通事故的,怎么杀死李大齐一家人的,她又回答不出来,就开始疯言疯语的大喊大叫,口里一直说要杀死你,我们看这也不太对,就想找你问问情况,看你到底认不认识她,也给你提个醒,让你小心点。”
魏宁脑子一懵,苦笑了一声,“我真不认识她,一个疯子跟她讲得什么清。”
方志看他哭笑不得的语气,也觉得有点滑稽,“我们正找人把她遣送回原籍。”
魏宁突然来了兴趣,“她人还不是本地的?”
方志好像对魏宁印象还不错,也没隐瞒,“不是本地的,是四川那边的,她屋里的人曾经到派出所去报案,上了失踪人口名单,昨天问话的时候把她名字问出来了,到电脑里一查就查出来了。”
魏宁没想到那个女人是外省的,他还以为是跟魏三婶一个地方出来的,原来是他想错了,也许她那次骂出口的那几句话只是一种跟魏三婶那个地方口音有点相近的方言,不过魏宁本来就想多知道一点那个女人的事,这回好了,瞌睡送来了枕头,那个女人说要杀了他,至少方志就不好隐瞒她的姓名籍贯这些基本信息了。
两个人说了几分钟之后,就挂了电话,方志听说魏宁病了之后还说要来看看他,魏宁赶紧说不用,自己都快好了,但是方志一再坚持,这么热心的警察还真是少见,魏宁都被他弄得出了一头的汗,最后终于还是打消了他的念头,才算松了口气。
把手机扔到一边,魏宁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魏惜”又不见了,平时老是跟进跟出的人,突然间消失了,魏宁心里面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滋味,就好像被丢下了一样,孤独而又有点无助,作为一个早就习惯了独自生活,独自支撑的人,有这样的念头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魏宁愤愤地闭上眼,要消失就消失得彻底点,别有事没事又出现在他面前。
这家里又不是旅馆,想来的时候就随便来,不想来的时候就随便走。
魏宁还在发低烧,坚持了一会儿之后,就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房间里居然亮着灯,魏宁看着灯,不说话,推开被子,下了床,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发现饭桌上放着几样热气腾腾的饭菜,桌上还摆着一个电饭煲,魏宁走过去,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是个肉丝青菜粥。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这一桌子菜有点人气。
魏宁看着这一桌子菜,再看看空荡荡的屋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团火气,手放在桌子上,就打算把上面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去,只是手碰到那些碗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盛了小半碗的粥,跟吃药一样,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喝完了。
喝完之后,魏宁抱着肚子进了卧室,躺到床上继续睡觉,至于饭桌上那些碗筷,谁爱收拾谁收拾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老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睁开眼睛,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魏宁什么都不说,翻个身,闷着头继续睡,躲吧躲吧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生病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再加上一个脾气本来就古怪,又钻了牛角尖的鬼,就更是不可理喻起来。
大热天的盖了床薄毯子睡觉,睡出了一身汗之后,魏宁反而觉得全身轻松了不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刚打算起床去喝点水,一扭头就看到床头上摆着一个大玻璃杯,里面是满满一杯水。
魏宁盯着那个玻璃杯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把杯子拿过来,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魏宁听到了门铃声不断地响起。
魏宁实在起不了身去开门,就听到门口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说了几句之后,门又给关上了,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魏宁潜意识里明白这是有人敲了自己家的门,但是就是醒不过来。
睡到半路上,外面又响起了门铃声,这一次魏宁终于醒了,他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
魏宁扶着头,想起来晏华说过会要那个阿姨过来帮一下忙,踩着拖鞋,有气无力地走到门边上,打开门一看,居然不是阿姨,而是风尘仆仆的魏时。
魏时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魏宁,“宁哥,你这地方可真难找。”
当然难找了,本来就是在B市近郊的地方,周围也不繁华,公交车都只有一两趟经过这附近,下了公交车还要走上十几二十分钟才到这个小区里面,魏宁把魏时看着,“你怎么来了?”
魏时脸色有些不好,眉心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黑气,整个人跟被太阳暴晒了几天的树木一样,没精打采的,和平时跳脱的样子全然不同,他把手里的背包往桌上一放,“我师父打电话给我,要我过来你这里一趟,他前几天打电话给你,一直都联系不上,怕你出事,正好我这里也有了一些线索,所以就先把庄子里的事放下,过来了。”
魏宁坐到他边上,走了几步就喘着了口粗气。
魏时盯着他看了几眼,“你病了?”
魏宁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点了点头,“发烧,在医院躺了几天,刚回来。”
魏时坐过去,把手放在魏宁额头上试了试,“还有点烫。”他叹了一口气,“看来我师父想要我们做的事要往后推一推了,你病成这副样子,去也去不成了。”
魏宁睁开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徐师父要我们做什么?”
魏时摊手摊脚地也倒在了沙发上,“要我们去四川一个叫小洞城的地方去查个东西。”
魏宁立刻来了精神,“他是说的小洞城?”
魏时应了一声,“没错,就是说的那里。”
这也太巧了,刚才方志打电话来的时候讲的那个疯女人的原籍就是四川小洞城,两件看上去没得关联的事就这样扯上关系了,魏宁把昨晚上直到刚才的事给魏时说了一遍,魏时边听他说,听到不明白的地方就问,尤其是关于那个女人,更是问得详细得不能再详细,还要魏宁把那个女人说的那几句话学着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魏时自言自语地说,“罗世文怎么可能死的那么巧,而且看那个女人说的话,好像罗世文的死也是她一手造成的,阵法破了,罗世文没用了,所以要把这个活证据也直接给‘喀嚓’了,这个逻辑倒也理得通,罗世文是活该,不过那个女人也是心狠手辣,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那个告诉罗世文怎么布九九归一煞阵的人,就算不是,肯定也是关系匪浅,看来这一趟是一定要去,不去不行了。”
魏宁同意他这个说法,那天晚上他以为这个女人是来替罗世文报仇的,后来才想起罗世文也在那场车祸里面死了,这前后就说不通了,按照事情的发展来看,这个女人是要把所有知道九九归一煞阵这个事的人全都杀光。
想到那个一直盯着他后背不放的女人,魏宁就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这病要是按照魏时上次说的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那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魏宁不想过这种日子,所以他跟魏时说,反正现在就是发低烧,只要不是太劳累,查个事情问个情况,应该没得什么问题,再说,不是还有魏时在吗?
魏时没得意见,他走进厨房,拿出带来的草药,打算熬个中药给魏宁喝,据他说,对付这种病状,他手里的草药比魏宁现在吃的西药要好得多。
他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药罐子,从厨房探出头,“宁哥,你这里熬汤用的那个瓦罐有没得?”
魏宁想了想,“好像是有。”
“好像是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你自己屋里的东西自己都没一点数,看你厨房也是经常用的撒,真是没一点成算——”魏时在厨房里嘀嘀咕咕,眼看魏宁是指望不上了,只好继续找,最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小瓦罐子,将就着用了。
魏宁听着他的抱怨,不说话。
他又不能直接告诉魏时,那个厨房他平时根本没怎么进过,一直都是“魏惜”这个鬼在用。
64、古城
喝了两天中药之后,魏宁虽然还在发低烧,但是身体虚弱无力的症状却好了不少,他就跟魏时商量,两个人都觉得这个事进行得越早越好,所以当天就准备了一些东西,在网上买了到小洞城的车票。
到了买车票的时候,魏宁才发现,原来B市到小洞城并没得直达车,只能先到小洞城附近的城市下车之后,再转车,没得办法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两个人上午出发,下午的时候,就到了巴城,这里是离小洞城最近的一个城市,就跟这片大地上其他小城市一样,节奏慢悠悠的,有些破旧但是充满了生活的气息,魏宁他们两个来到巴城汽车站,还好,这里开往小洞城的班车一直要到晚上六点半才停开。
此地是山区,车行在大山的夹缝中,路都是开凿了山体出来的,两旁时不时掠过陡峭的山壁,张牙舞爪的怪石从山壁上长出来,上面凌乱地长满了一些树木和杂草,俯瞰着下面开过的汽车和走过的行人,给人一种极大的压抑感。
魏宁老觉得上面那些大石头摇摇欲坠,一副快要垮下来的样子。
魏宁把这个跟魏时说了,魏时刚好也在盯着那些石头看,听了他的话,摇了摇头,“那些石头应该是跟山体相连在一起的,施工队不好把它们全都炸开。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还真是个好地方。”
魏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易守难攻,他当自己是古时候行军打仗的大将军。
车子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小洞城。
远远的,就看到一堵城墙,这个班车也奇怪,到了城墙门口就停了下了,司机师父招呼着车上的客人下车,“到了咧,到了咧,该下车的下车哈。”看来是不打算送他们进城了,那些本地的,还没等车子停稳了,就一个个往车门边上挤了过来,魏宁跟魏时只好站在边边上,等他们先走了再说。
两个人下了车,左右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地方。
一堵城墙把整个城镇都包围了起来,魏宁两人慢慢走过去,目光所及之处的城墙上都是坑洼,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肃杀而沧桑的气息,就好像这堵城墙曾经面临过无数刀枪剑戟的砍削戳刺一样,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经历了历史,也见证了历史。
魏宁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耳朵里还能听到当时的冲刺和呐喊声。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们进了城,找了家看上去比较正规的旅舍开了两个房间住了下来,安顿好了之后,魏宁就敲开了魏时的门,两个人打算先出去熟悉一下周遭的环境,明天好直接去找张英芳家。
街上并没有多少人,两旁的房子跟其他小城镇见过的差不多,没得什么特别的地方,整个小洞城就是四条主街呈井字形,还有几条小街,面积并不大,不用一个小时就能绕着整个小城转个圈。
魏宁他们走了一会儿就没有什么兴趣了,两个人随便找了家路边的店子,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回了旅舍。
一路上旅途劳顿,魏宁一回了房,就直奔卫生间,他小心地取下了脖子上的那个锦囊,把它放在了干燥的地方,然后才发开了淋浴喷头,热水哗啦啦地冲下来,缓解了身上的疲惫,洗了澡之后,魏宁又吃了药,药性一发作,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睡着的魏宁,总觉得身边有一股阴冷的气息萦绕不去,魏宁对这个气息也不排斥,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往它所在的方向靠过去了一点,那股阴冷的气息先还躲着他,躲着躲着,魏宁不动了,它反倒又轻轻拢了过来。
第二天一醒过来,他就到隔壁房去找魏时,结果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人毛都没见到一根,本来还在打哈欠的魏宁,一下子紧张起来,他跑到服务台,直到服务员告诉他,魏时出去了,要他在旅舍等他回来,才放下心来。
左等右等,一直都不见人回来。
魏宁等不下去了,魏时也不知道搞什么鬼,出去这么久都不回来,手机也打不通,果然干神棍这一行的,就喜欢把自己装得神神秘秘的,显得莫测高深,他们就赢了。魏宁本来就知道张英芳家里的地址,所以决定干脆自己先去查看一下,魏时也许就在那里。
张英芳家在小洞城的郊区,其实在小洞城也说不上郊区或市区有什么区别,出了中心那几条街,往往是建在一起的连片的屋子,屋子周围还可以看到小块的菜地,远处还可以看到结着稻穗子的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