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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厨房的门口,一个脸色苍白,眼中满是血丝的“中年大叔”正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不过,他在看清自己的时候似乎很是失望,整个人紧贴着门框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颓废萎靡,好似冬日里枯萎的草,干燥皲裂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原来是东儿啊!”
海东青眉毛一挑:“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眯着眼睛仔细一看,下巴差点没掉地下,“大……大哥?”
海长青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丝的微笑:“回来了!最近功课怎么样?”只可惜,他这笑,比哭并不好看到那里去。
“大哥,先别管什么功课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大嫂呢?”
海东青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胡子拉碴,一脸死相的“大叔”,竟然会是自己那玉树临风,意气风发的大哥海长青,下意识地就看向海长青的身后,想找嫂子来说说他。
左看右看,却没有看到想看到的那个人,海东青心里登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而海长青,一听到“大嫂”两个字,本就已经惨白的脸色又黯淡了几分,一双空洞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哽咽道:“你嫂嫂她……她不见了……”
仙都,郊外。
春回大地,积雪融化,万物复苏,生机勃勃。林间小路,池塘水边,经过潇潇春雨的洗礼,山青了,水绿了。地上,绿意盎然,万紫千红;枝头,杏云梨雨,莺歌燕舞。
大家到底还是孩子,来之前还一副不解困惑,甚至有点心不在焉。然,一来到这春色撩人的郊外,少男少女们就把一切都抛之脑后,好似一群刚从笼中放飞的鸟儿,在山林间肆意地玩耍。
两对少男少女漫步在一片如雪花林中,宋念慈和舒晴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拉着前面少男的衣袖角。怀拯顺手折下一枝梨花小心地放到念慈手里,晏喜采下一双梨花,细心地别在舒晴头顶那一对丫髻上。雪白的花朵衬得两个少女更加清纯可人,但一个冰清玉洁好似天山雪莲,一个亭亭玉立宛如洁白的芙蓉。
潺潺的溪流波光粼粼,一块块大大小小的青石参差不齐。公孙湰找了其中最平坦的一块,铺上棉垫请宇文兰姝坐下,后者道一声谢,从背囊里取出书本,就着溪边清爽的微风,两只书虫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啃起了精神食粮。
“兄弟们,咱们来比比谁先到对面,赌注一颗清丹如何?”这时,舒仲指着面前一碧千里的草地大声建议道。
“好!”话音一落,男生们,尤其是平民出身的几个男生立即举双手赞成,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咦?盟田哥,你不一起来吗?”任曦一把拉住了正准备往远处山坡那边跑的李盟田,后者指了指山坡上一道若隐若现的翠绿身影道:“没看见那糊涂丫头在那里吗?我得去看着点她,可别一个不小心滚下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过去。
被丢下的几个男生不由得眼角抽了抽,舒仲更是叹了口气:“要是海二哥在这里,八成会这么说:‘盟田哥,你是想给宁心妹妹当肉垫儿吧!’”边说,还一边故意地把自己眼角往上一挑,引得男生们一阵大笑。
吕丹左看看右看看,捅了捅一旁正在舒展筋骨的任曦问道:“话说,海二哥哪儿去了?怎么没看见他?”
任曦伸了个懒腰:“人家马上就要当叔叔了,这不趁早去和小侄子联络感情去了吗?先别管他了,走起!”
“等一下!我们也要加入!”女汉子田玉把裙摆往腰上一束,随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冲一旁尽量减低存在感的肖婉萍道:“婉萍妹妹要不要一起?”
肖婉萍连忙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道:“不了玉姐姐,我想去那里玩会儿水。”
“这样啊!那你先去,姐姐一会儿去找你。”田玉一把拉过路梦珂,冲进了滚草坪的队伍里。
肖婉萍松了口气,在溪边找了块大石坐下。
许是昨日刚下过雨的关系,时时吹过风中带着丝丝凉意,少女只得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静静望着不远处尽情玩耍的大家发呆。
她不是不想和大家一起玩。毁家之恨未消,杀弟之仇未报,修为也卡在练气境迟迟不敢筑基,她实在没有那个心情玩耍,一起玩只会扫大家的兴。与其那样,还不如像这样远远地看着比较好。
“哎!婉萍!”忽然,雪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肖婉萍寻声望去,就看见被个子最高的宇文洪武抱在怀中的雪荧,正“居高临下”地冲她挥舞着那双白藕一样的小胳膊。
雪荧挣开宇文洪武的胳膊,一溜烟跑到少女身边坐下,清澈的目光仿佛刚化开的雪水一般纯净无暇。“婉萍,咱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放松心情的,你要是不愿意动的话,试试看像这样把脚放进溪水里试试。”
说着,雪荧脱下鞋袜往旁边一丢,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伸进水里,小鸭子划水一样拍打起来,“你看。来试试嘛!很舒服的哦!”
“嗯!”肖婉萍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也罢!来都来了,就听导师的话,先放松一下也好。”这样想着,肖婉萍脱掉绣花鞋,挽起裤腿,将一双玉足伸进溪水里。
初春的水本该很凉,几乎堪比冰水,所以这个时节几乎不会有人敢下水游玩,若是得个风寒什么的可不是闹着玩的。然而,入水的那一刻,少女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双脚竟感受不到一丝的凉意,反而有一些温温的。
“导师,这……”
“嘘!”
不等肖婉萍把话问出口,就被一根小手指堵住了嘴,小手指的主人露出了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容:“吓了一跳吧!这条小溪可是业华昨天来踩点时发现的。很多年前,这里曾有过一次火山喷发,从那以后这里的水温就比别的地方要高很多。就算是冬天,这附近也温暖如春,用来踏青再适合不过了。”
雪荧伸了个懒腰往后一躺:“你看,就像这样躺下来,想象着自己是一条自由的小龙,正在温暖的水中快乐地游泳……”
少女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那一双冰冷的眸子,张开双臂躺了下来。和煦的春风拂过面庞,如母亲的双手般温柔地梳理着三千青丝。
感受着自然的清新,孩童纯真的声音在脑中回响,隐约之间,仿佛真的感受到了清凉的海水包裹着自己,飘动的长发化作顺水流动的龙须,纤细的玉手化作锋利的龙爪,玲珑的身躯化作蜿蜒的龙身,片片金鳞在阳光下忽闪忽闪的,宛如穿了一身金黄的盔甲。
不知不觉中,心中默念起了仙门心法: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小荧,不是说要筑基吗?带大家来玩是几个意思?”宇文洪武看着漫山遍野疯跑的大家问道。别人都跑去疯玩了,只剩下了百里冰河、宇文兄弟以及诸葛星云几个不爱玩的闷葫芦,一个个围在她的身边大眼瞪小眼,怎么看怎么别扭。
雪荧斜了他一眼,咬一口冰河递过来的梨花糕,含糊不清道:“你们可知,数万年来,多少修炼者穷尽一生,却偏偏卡在这一步上,直至寿元耗尽入轮回也不得寸进。但有的修炼者明明不见他有多拼命,总是优哉游哉游山玩水,反倒是好巧不巧成就了大道否?
道祖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修道悟道讲究的就是‘自然’二字,懂?”
环视一圈,果不其然,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一句话:“百思不得其解。”雪荧索性不再废话,抬手一指:“(nóu)!就像她一样。”
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突然感受到一股威压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就好像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了一阵巨浪,一瞬间几乎将所有人都狠狠拍在了沙滩上。
“导师!”等大伙爬起来,就见眼前一道影子掠过,宇文洪武只感觉怀里一空,回过神来才发现小奶娃已经被少女抢到自己怀里了。
肖婉萍紧紧抱着雪荧,在她肉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导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关心,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筑基对别的修炼者而言只是一道坎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道坎儿对她这样拥有龙吟之体的人而言就是一道鬼门关,而且是一道即便熬过了生不如死的痛苦,也不见得能活着晋级的鬼门关。
但如今她跨过去了,只要跨过了这一关,日后的修炼就不愁了。大仇得报,指日可待。
短暂的激动后,肖婉萍渐渐平静下来,胡乱地擦着不断淌下的泪水:“导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虽然我知道谢谢二字远远无法回报您的恩情,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你是男孩子,我一定以身相许……”
“那可不行!”三道反对之声异口同声地从三个人嘴里吐了出来。
这下,不仅是被打断话的肖婉萍,连雪荧也有些莫名其妙,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