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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定二十二年十月初八立冬,突厥汗帐内八大将军早已经跪拜在地,歃血为誓,一场大战已拉开序幕。
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门,端坐在汗帐内,手举着血酒,高声喊到,“突厥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弯刀,骑上你们的战马,用魏国人的头颅来彰显你们的勇敢,用他们的粮草养育我们突厥的子孙。”
“本王已经等不及要在魏国的城池内为最勇敢善战的将士们摆庆功酒。你们要记住,你们是狼神的子孙。勇敢的去战斗吧!”
“可汗万岁!可汗万岁!”欢呼声此起彼伏,汗帐内外热血沸腾,比起频于搜刮百姓的魏国将军,突厥将士早已视死如归。
“将军莫贺,你带五万勇士作为先峰,本王要你在十日内拿下魏国的玄菟郡。”
“末将领命。”随着莫贺的跪拜接旨,突厥正式向魏国宣战。
同时在南边的吴国,金陵皇城金銮大殿之内,吴国皇上居中坐于髹金雕龙宝座之上,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争论不休,心有不喜。文官们太平日子过久了多安于故俗,溺于旧闻。而武官们多好大喜功,只想着加官进爵,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可以为其分忧。
冷着眼将殿下之臣一一扫过,只有一人安静的站于群臣之中。
“平南侯!”
“微臣在!”
“对于是否伐魏,如何伐魏,作为肱骨之臣,你,可有良策?”
“回皇上的话,魏国占据长江以北广大中原地区,原本是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实力远胜于我吴国和西边的蜀国,如不趁其内乱而将其一举攻取,等魏国休养生息,难保其他日不会对我吴国兴兵,天下扰乱,群雄逐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卧榻之旁起容他人酣睡,且如今蜀国兵将已动,突厥也已发兵,今魏国腹背受敌,其内乱又起,时机成熟,伐魏势在必行,魏国城毁国亡已。臣愿领兵直取雒阳。”
“好,平南侯不愧为我吴国忠臣良将。”
“平南侯接旨。任平南侯为骠骑大将军,率军二十万直取魏国。”
“臣领旨。”任命即下,硝烟即起,北魏亡国近在眼前。
旨意很快由宫中传回至侯府,平南侯夫人强忍心中不安,为平南侯整装。世子端木玄坐于书房,低头仔细看着早已被他熟记于胸的魏国州域图,与其幕僚商确行兵路线。
七皇子穆奕请战获准,一起随大军出征。
而在魏国北幽州辽东郡新昌县李家村,立冬后的第一场雪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上阴云密布,村民们望着屋外白茫茫的一片,心都凉了。
挖了近一个月的山野菜和杂草,甚至连树皮草根都挖出存了起来,可还不够一冬所食,眼下大雪封山,就是他们想进山,也已经找不到吃的了。
这些日子山腰处的野物几近灭绝,别说是猎人,就是雪狼也只有进深山,甚至有时要去上个三、五天的才会猎到吃的,司徒嫣也不再存兽皮,而是将这些都留给雪狼,就是这样还要给雪狼加些苞谷面才能吃的饱。
大雪过后,李大郎一大早的就进灶房和司徒嫣商量,“小五,俺想进深山里看看。要是不打些猎物存着,这一冬家里连点儿肉都吃不上了。”
“行,大哥去吧,只是要带着雪狼,也能安稳些。家里还有之前藏好的腊肉和熏肉,就是打不着猎物也不怕的。大哥一定以自身安危为重。”
“行,俺记着呢,小五放心,俺这就走了。”
“等等。大哥多带些饼子再走。”司徒嫣给李大郎装了二十张饼子,又让雪狼美餐了一顿,这才送他和雪狼出门。
李大郎前脚刚走,后脚李三柱就上门了,“李家三叔,俺大哥这会儿不在家,你有啥事儿,和俺说一样?”
“那啥,那个,大郎去哪儿了?那三郎在家吗?”李三柱最怕和司徒嫣打交道,犹豫再三还是想找三郎商量。
“在呢,你等一下。”司徒嫣不想告诉李三柱,李大郎进山去打猎。且也没请人进院,而是直接喊了三郎出来。
“三叔,你有啥事儿,说吧?”李三郎也没将人让进屋,只是隔着门槛说话。
李三柱心里有气,可这会儿他哪敢对着三郎发火,“三郎,你二婶昨晚上去了,俺是来给你们送个信儿。你奶病了这么久,连炕都起不来,天天念道着你们,俺们虽然关系断了,可这血缘断不了不是?你们得空也回家去看看的,也帮着你爹他尽尽孝。”
李三柱这张牌打的好,声情并貌,连司徒嫣都有些心动,只是这李三柱早把几人伤的狠了,一时装出的慈悲又如何暖得了已经碎裂的心。
三郎只是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将人送走了。
“小五,大哥不在家,家里你管家,你看这事儿咋弄的好?”
“三哥觉得呢?”司徒嫣觉得是时候让几人学着独立去面对事情,她不能总护在一边,几人能早些成长起来,就算将来她走了也能安心。这几日她特别心焦,前世每有危险临近,她就会有这种感觉,这些日子这感觉一起,她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俺没啥想头儿,奶病了大哥前几天才去过,不去他们也说不出啥,可二婶去了,俺们要不去,怕有些说不过的,同在一个村住着,就是邻家有人去了,俺们也会去看看的,只是这丧仪,俺不知要送些个啥?”
“三哥,你能这么想,俺真的很开心。人死为大,就算之前她再做的如何不对,人都已经去了,俺们又何必跟个死人计较。至于李家奶奶,既然是干爹的娘亲,怎么也得去看看。至于丧仪,粮食是不能送的,这里还有大哥前些日子猎到的一只鸡,只是肉让俺做了,还剩个鸡架子,俺把它熬成鸡汤,再加些野菜也就是了。”
“行,俺觉得就只送些野菜都行,这村里怕是没啥人肯去。”
“就当是给李家奶奶的孝敬吧!俺这就去准备,三哥去后院把二哥和四哥叫来,让他们别存雪水了,明年能不能种地还不一定呢?”
“小五,你这是啥意思,俺们明年不种地那干啥?”
“再等等吧,过些日子也该有信儿了。”司徒嫣望向灰蒙蒙的天,心里有些发苦,如果她担心的事儿要是真的发生了,这样冷的天儿,他们要何去何从。难道真的要举家南迁,可又能迁去哪儿,做些什么?叹了口气,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行了三哥,快去吧!”既然现在担心这些也是多余,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二柱媳妇过世,只停灵一天就发丧了,全村只李二郎带着三郎和四郎去送了丧仪看了一眼,其他的村民连门都没登。因着没钱买棺木(其实如今兵荒马乱的就是有钱也买不着棺材),所以只用个草席卷着就将人草草的埋了。还算这李二柱有些良心,将他媳妇埋在了李招财的坟边。
曹氏为着这事儿气的病又重了几分,原以为可以借着这事儿,从村民那儿得些吃食,可人都埋了,即只得了李二郎几个送来的一碗菜汤。虽然里面能看到些油星,可也不够一家人吃一顿的,他们家里就是野菜也不够撑十天的,这要如何是好?越想越气,最后连着吐了几口血晕了过去。
李大郎是三天后回来的,因有雪狼在,这次进深山没出什么事儿,只是猎到的东西非常少,只有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倒是雪狼,这次可是吃了个饱。其实如果是司徒嫣和雪狼进山,雪狼一定会把自己猎到的东西分给司徒嫣,可李大郎并不是它的主子,对于这个人,它只当是司徒嫣给自己的任务一样,有危险的时候提个醒,别的它才不会跟李大郎分。
“大哥,山里还有灾民吗?”
“有,俺在一个山洞边看到过几个玩闹的小娃儿,像是几家子凑在一起进的山,俺也没敢靠太近,没看太清。”
“嗯,这大雪封了山,这些人怕是也没地方可去。”
“小五,俺还剩了五张饼子。”李大郎将身上揣着的饼子递给了司徒嫣。
“大哥咋不都吃了,吃这么少的身子哪吃得消?”司徒嫣有些心疼李大郎的节省。
“俺没事儿,一点儿也不饿的,这样的日子还不知要过多久,家里的粮食够不够吃到明年秋收还不知道呢,还是省着点儿好。”
“大哥,俺说过了,家里不少吃的,你咋不听话的。”司徒嫣一边念道,一边给李大郎去热饭。
看着李大郎吃了一碗面疙瘩汤渥鸡蛋这才放他去洗濑歇着。等晚饭前才把人叫了起来,将曹氏和李二柱媳妇的事儿和他说了。
“二哥他们已经去送过丧仪也看了李家奶奶,大哥要是不放心,等会吃了晚饭再过去吧!”
“不地了,俺也帮不上啥,奶他们还有二叔和三叔呢!”李大郎刚听着时,是真的想去看看,可一想着去了也不知要送些啥好,这才又歇了心思。
“大哥今天猎回来的兔子俺已经拾掇出来存了起来,鸡已经分成了几份儿,俺用半副鸡架子熬个鸡汤,再加些黑面野菜,做个糊糊,大哥给送去吧!”司徒嫣看出李大郎眼中的犹豫,她知道这人心善,她也不想让他留有遗憾。免得以后成了心结。
“小五,这送些菜糊糊的也就算了,村里也只有村正家和阿牛叔、四叔家知道俺们家有点子存粮,要是再让别人知道了,怕上门借粮的就多了。”李大郎总算没让司徒嫣失望,没有一门心思的去帮着老宅子。
“那行,就听大哥的,不放黑面。只是这三家的,俺看着还是要再送点粮过去,大哥觉得一家给个一斤黑面的可好?”李大郎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这三家是知道他们家有粮的,平日里又走的近,要是不送些去,有些说不过去。这才点头应了。
“那行,一会儿等天黑透了,就让二哥他们走一趟,也省得白日里的让人瞧见了。”事情商量好,两人又各自去忙,等天黑了,五个人一起出了门。
李大郎捧着个篮子装着咸野菜鸡汤去了老宅,二郎几个分别去了村正、李阿牛和李四家。而司徒嫣装着一斤的黑面,和一斤的苞谷面去了亮子家。
“小五,你这是干啥的,你家好不容易藏点儿粮食,俺不能要。”亮子虽然饿着肚子,可这粮食都是用来保命的,司徒嫣救过他们全家,他可不能拿人家保命的粮食。
“亮子哥,俺家里还剩些,前几日又挖了不少的野菜,合着一起吃挨上个几日的不难,更何况俺大哥还能进山打猎,这点子黑面大人吃,这一把子苞谷面是给小宝儿的,俺还带了二个鸡蛋和一只鸡腿,到时做糊糊时给娃儿放点儿。”司徒嫣对这个她亲手接生的小娃儿特别喜欢,而且每次这小娃儿看到司徒嫣总是笑呵呵的,特招人疼。
“小五,俺谢谢你。”亮子和他媳妇硬是跪在地上给司徒嫣磕了三个头,才肯起身。司徒嫣又劝了几句,这才起身回家。
村正早就在家里等着司徒嫣上门,想着这下了雪,虽说他还在家养病不能进山打猎,怎么着这丫头也能来看看他。却没想这一连几天都不见人上门,这才觉得当初他做的有些过了,怕是真如他爹说的,伤了那丫头的心。
可他心里也生了怨怼,觉得自己好歹是个村正,却叫个娃子给拿捏住了。这会儿见李三郎上门,脸色也不好看,只问了几句,听说大郎已经进山打猎回来了,更是心里有气,只念糊着应了一声,就将人送走了。
李阿牛和李四两家都感激的不得了千恩万谢的将人送出了门。晚上吃饭时,三郎将去村正家看到的事和司徒嫣说了,“小五,俺咋觉得今儿个村正叔好像有些不待见俺?”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就会被自己的欲望所害。”司徒嫣的话说的有些事事而非,几人完全听不懂。
“哥哥们,虽说俺们对别人好并不求别人的回报,但如果你对人家好,即被人当做应该应份的,那这种人不帮也罢。”
三郎一下子明白了,那日村正几个上门,别人都是关心他们而来,只有村正话中有话,这几日小妹连村正家的门都不登,甚至村正被人打伤她都没有为其看伤,看来这事儿怕小妹早已有所警觉,是他们几个还看不清世事,觉得很是惭愧。
“小五,俺明白了。”司徒嫣见三郎明白,又看了看大郎几人,见大郎和四郎低着头,想来是也想到了什么,只有二郎瞪着眼,完全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好了,哥哥们不用再想了,俺们过自己的日子就是。”司徒嫣不求几人能一下子明白,能有一个明白已经很好了。
吃了晚饭,司徒嫣将剩下的二袋子黑面也全做成了饼子,这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