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儿

柴释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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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小三子的父亲张彦林是坡脚村的村长,不惑年纪的他,爱干净,读过几年书,挺会说话,村里哪家有大屋小事,也都爱请他当管事,他也每一次都能帮相亲们处理得很好,相邻们有纠纷,张村长一到场,都能顺利的调解,是的,小三子的父亲张村长在村里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德高望重。可后来的一年,这位德高望重的村长的行为,却让村民们大失所望,听说,他,爱上了村里年纪比他小20岁的‘一枝花’谢莲英,而恰恰同时,谢也偷偷的喜欢着他,可算两情相悦,之后,张彦林为了谢莲英连村长都不想做了,隔三差五的背着三子母亲和谢莲英约会,后来更严重的是,他们竟然准备双宿双飞,外出打工,永远在一起,这可让三子的母亲痛心,小三子的母亲是个急性子,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和张彦林吵了好多架,打过好多次,后来实在是怒火攻心,便吃了敌敌畏,抛下了三子姊妹四人,撒手人寰。

    三子母亲去世那一年,三子六岁,母亲去世后,父亲也抛下了他们,和‘一枝花’私奔了,听说去了南京,还有人说去了福建,具体的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但是不管去了哪里,剩下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三子姊妹四人已经成了实质上的孤儿。三子在家排行老三,故而村里人习惯叫他三子,姊妹四人中最大的大姐,那年刚满十二岁,原本在上中学,后来家里发生这样的事,也辍学回家了,原本一个完整幸福的家,一下子支离破碎。听母亲说,那段时间,三子的大姐偷偷的躲在屋后哭泣,家里的天和地都不在了,这让一群孩子怎么接受啊,也真难为姊妹几个了。但是不管怎么样,四姊妹也得吃饭啊,后来实在不行,四姊妹就跟了爷爷奶奶住,爷爷奶奶年过六十,并且体弱多病,养活自己都成问题,现在还要养活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村里人都看在眼里,挺惨的,所以,每逢过年过节,村里人都会给这个特殊的家庭送上一些东西,一块肉啊,或是一袋玉米面,平时农忙的时候,大家也都来搭把手。这样凑凑合合过了两三年。就算吃不上好的,几姊妹也总算是吃得饱,活下来了,但是,姊妹几人性格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姐越来越懂事了,之后觉得老呆在家里也不行,便和村里出门打工的二姨去了云南,当时大姐15岁。九岁的三子却变得越来越不像个样子,越来越遭村民们讨厌,但是想着孩子悲惨的命运,大家也是能人则忍了。

    三子原本生性调皮,以前有父母管着的时候还经常和村里的孩子打架,这下母亲走了,父亲不在身边,无人管制,更是无法无天了。他,一下子成了村里同龄人里面的小霸王。约上村里顽皮的伙伴,组了个小团伙,每一天,他会在学校的路上拦截年龄小的孩子,让他们从家里给他带吃的,带喝的,不然,就抢了孩子的书包,把里面的书烧了,当时,孩子们都特别怕他,大家也都尽量躲着他,看着大家不和他玩了,他又开始想办法,发牢骚,记得又一次,村里几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小有在一起跳皮筋,三子看到了,过去时,大家速速皮筋收了,三子看到这种场景,深凹的双眼瞬间充满了怒气,瘦弱的身体仿佛瞬间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过去拉着男孩小有一阵狂揍,还‘丧心病狂’的用火柴点燃了小有的头发,后来小有跑回家把挨揍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等父母过来的时候,哪点还能找到三子的踪影。

    在村子里面,三子可算是‘无恶不作’,平时偷桃偷李也算平常,小孩子嘴馋,可以理解,只是有一次,当摘不到谢大婶家的樱桃树时,趁谢大婶家出门干活家里没人之时把人家的樱桃树给砍了。平时,三子也会去村民们地里转转,有小瓜豆角,他都会摘点拿回家,偷点也就偷点了,可是,当他遇到大瓜拿不动的时候,便用小镰刀把瓜掀开一块,然后掏出一部分里面的瓜瓤,往里面拉屎,之后把掀下来的一块盖上,过一段时间,这瓜还真能长严实了,但是当村民们把瓜背回家打开看时,都会被吓了一跳,大家心里明白,也只有三子能干出这事儿来了,但是又没亲手抓到,所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随着三子越来越坏,村里人都不叫他三子了,习惯叫他“烂儿”按我们当地人的说法,烂儿就是一个道德败坏、无可救药的家伙。三子得到这样一个美丽的称呼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有时候还自称自己“烂儿”“我烂儿怎么了,我烂儿日你妈啦?”“我烂儿没爹没娘,狗杂种,说不定你过几天也会没爹没娘”

    后来过了一年,就是三子十岁的时候,张彦林,三子的父亲回家了,这一回家,又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想知道,三子父亲为什么回家,后来才知道,他带着“一枝花”来到福建打工“一枝花”遇到了一个帅哥,撇下他,跟帅哥走了,四五十岁的一个男人,在外面无依无靠,便硬着头皮回家了,大家原本以为,张彦林这一回家,肯定家里会变好起来,可是,张彦林回家后,以前不酗酒的他,竟然学会了,整天也是无所事事,让父母养着,喝醉了还时常拿孩子们出气,拉着就一顿狂揍,村民们拉都拉不住,竹条子都不知道打折了多少根,后来老二实在受不了,便也出去打工了,家里就剩下三子和妹妹,妹妹乖巧,很少挨揍,三子就不一样了,每一次村民们向张彦林反映说三子又干了什么坏事,张彦林便不问三不问四,拉过来就是一顿狂揍,条子打折了,便让三子跪在瓦砾上,头顶着半盆水,跪上一天,饭也不给吃,就是这样,三子都晕过好几回,三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父亲,每一次大家看到三子干坏事,就吓唬他说“烂儿,还不快跑,你老爹来了”也都奏效了,听到这话,三子撒腿就跑。后来情况越来越差,张彦林学会了赌博,而他运气又不好,逢赌必输,家里能卖的,他都卖了,就连父母的棺材,他都趁着父母不在家给偷偷卖了作了赌资,后来都输了个底朝天,还欠下了好多的赌债,耐不住别人天天追要赌债,张彦林便出去流浪了,这一去,大家再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子也长大了,他都还没回来过!

    后来的几年,三子改变挺大的,性情也逐渐变得温和了,虽然时不时会做一些不靠谱的事,但是相比之前不再是那个让村民们厌恶至极的“烂儿”了,时不时还帮帮村民们干活,三子这个人聪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当时恰逢国家“普九”他便跟着大家进了学堂,结果,三子真学出了一个样,成绩特别好。后来,三子的大姐在云南嫁给了一个做建筑的包工头,干建筑挺赚钱的,三子的大姐家也一下子富裕了,大姐是一个非常懂事的人,时常往家里寄东西、寄钱,过年的时候还经常带着老公回来。也是大姐供着三子读书的,这些年,三子都上了声一个省城的大专,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三子变得有出息了,也更加懂事了,每一次在放假回家,三子在帮忙爷爷奶奶干农活的同时,还积极的去向曾经他伤害过的人道歉,大家看在眼里,都感动不已。

    后来,大姐家事业做大了,在跟老公商量之后,她给了爷爷奶奶二十多万,把老房子推了,建了一栋二层小楼,看着以前贫困的三自家一下子住进了二层小楼,村民们更是羡慕不已,说“张家养了一个好姑娘”!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大姐也只是微微一笑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曾经的“烂儿”变成了村里的有为青年,大家现在知道的,只是那个“大学生”三子,似乎“烂儿”这个词没出现在三子身上过,而三子知道,这是打在他心里永不抹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