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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城,没有让敌人攻破,却毁在了自己人手上。
这城是一名关,这关是一名城;城即是关,关即是城,谁又能分清,城在哪里,关在何处。
这城、这关,最早是东汉建安年间建的,从建立至今它一直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古时多有军队驻扎于此,如今这儿众多的村庄名称中多含有寨、屯、营、城等一类的字眼,军队的色彩甚是浓厚。
这城里的人很骄傲的说,最简单的中国地图,只要有黄河,我一眼就可以找到我们这城的,因为黄河最大的一个弯就在我们这里,黄河也由此一直向东奔向大海的。
这城、这关之所在地,素有秦地东大门,西北咽喉道之称,得此城此关者终得秦,发生在这儿的名战就有许多,闻太师命断绝鹿岭、李自成南原大战、马超刺槐等,八年抗战时小日本的铁蹄在此城此关面前被迫停住,气急败坏的倭寇只好以飞机轰炸来骚扰秦人。
这城、这关依山傍水,城墙依黄土高原的沟壑坡地顺势而建,北临黄河,南接秦岭,东临禁沟,西连八百里秦川之关中道。若留一猛将守之,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这城周长足有十多公里,把城里的麒麟山、凤凰山、象山、印台山、笔架山等都囊括了进来,土山上有耕地,在冷兵器时代,城内守兵免战牌高悬,城门紧闭,任尔来贼叫嚣围城,我自岿然不动,不出数月,你兵疲将累,人困马乏,终将撤之,我守城有利,胜之“不武”
这城、这关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建有六处城门,城门楼的建筑风格也不一,或雄状或简约或高耸或墩实,雕梁画栋、钩心斗角,精美之至。“天下第一关”、“中流砥柱”之类的牌匾随处可见,视之皆为名人要人所提,这城、这关之大名,远远胜其所属州府之名头呵。
这城、这关阳刚味十足,难免会让人产生好勇斗狠之徒甚多,流氓土匪之流亦众的印象,其实非也!此城之人,多粗犷豪放,热情好客,待人实诚。察其根源,此地处中原、西北、华北交界处,流动人口众多,民族长期融合,使这儿的人兼有北人之豪爽和南人之精细。
这城、这关虽处黄土高原的残塬沟壑区,却有许多景点让人赏玩。传世的“八景”自不必说(远眺“雄关虎踞”、俯视“禁沟龙湫”、南望“秦岭云屏”、北看“中条雪案”、晨观“风陵晓渡”、踏春“黄河春涨”、夕视“谯楼晚照”),除了这些还有大禹治水的赐衡关、姜子牙的封神台、秦献公祀白帝处等古迹,也无不有着厚重的历史气息。1703年10月康熙来此,观此关宛若神城一般,不由称其为“天下第一城”
这城、这关之美名,引得千百年来文人骚客过此时无不吟诗赋词,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韩愈、杜甫、张养浩等等不一而足,毛泽东也曾手书韩愈咏此城之诗文,笔力雄健、内容奔放,一时传为美谈。
这城、这关原想着新中国成立后,它要发挥更大的作用。
那一年,来了一帮苏联人,说是要帮助中国搞建设,他们不听一个叫黄万里的中国人的劝,非要在三门峡建水库,这城因在苏联人说的淹没区,必须得拆。城里的许多人哭了,苏联专家就说,好事在后头呐,等水库建成了,你们就可以从家门口坐船沿渭河到西安去了,两边是柳浪莺啼,荡舟河上,这可是江南的美景哩。
这城里的人,含着泪、忍着悲,一块砖一块砖,一根椽一根椽的把城拆了,砖大、椽沉,人们的心也疼。等这些干完了,人们就开始憧憬起别人描绘的江南景色,却迟迟不见被划定的淹没区有清水要来,这城里的人终于就知道了南柯一梦的意思。后来这城的名字,居然和另外两个字“高程”联系起来,成为中国水文界很有名的一个专业用词。
公元2003年、2005年,渭河发大水,这城里的人就着急,流量也不大,咋就能产生那么高的水位?有知情者就说了,你们懂个啥?三门峡水库一建,水流就会变慢,泥沙就会沉底,河床自然也就抬高了,这么一来,水位能不高吗?破坏力能小吗?哦,原来这样呀,知道了,知道了。
这城里的人,有阵子对贾平凹不甚友好,一提起他,就笑骂,平凹个“杨杆”没球事做咧,你写你的书,干嘛非要用我们城的名字哩,没告你侵权都是好的。原因嘛就是贾平凹先生在他的作品废都里,把女主人公唐宛儿说成了是这里的人。当然了,唐宛儿算不上是什么特别正派的角色,否则,这城里的人是断不会这么说的。
这城现在又叫做华夏金城的,黄金产量全国第三。数十年前,因了众多的原因,个人集体政府齐上马,摧生了一批“黄金暴发户”南边小秦岭矿区所在的乡镇也被称为“小香港”黄、赌、毒等一些丑恶现象也出来了。那时这里的人出门办事,别人花一个能办成,他们就得花二个三个甚至四个五个,究其原因,还不是人怕出名么?时间的公平是绝对的,铅华洗尽后,如今这里的人学会了更为理性的消费,更为理性的投资,更为理性的生活。整顿力度不断加大,治安环境在转变的同时,生态环境也在逐年变好,城外河滩又飞来了前些年难得一见的天鹅、野鸭一类的野鸟,城里人就高兴地说,好事,好事哩。
后来搞开发,看着周边没甚名气的地方也大搞旅游,这城里的人就生气,靠,弄这事倒是算啥哩!我们的城要是不拆,关要是还在,那可就发了。但经过专家预算,得好多钱,于是这城里的人就愈加懊恼,真是百年建名关,一朝被人毁呐。而搞旅游开发这话最终也只是成为政府工作报告或是旅游主管部门材料上的东西了。
于是,每当看到那些慕名前来观城赏关的旅人兴匆匆前来,最后却满脸失望甚或绝望的神情时,这城里的人就嘟囔着说,我们这城要是不拆,这关要是还在,啧、啧!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城就叫――潼关城,这关就叫――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