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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凛止住侍从的怒喝，举步走到楚桓面前，还是那么一幅面无表情。
“说什么气话。”楚凛拍了拍楚桓的头，像儿时揉了揉道：“因为你是家人，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这个大哥都会容忍你，帮你。”
“但，做错事也要承担后果。”楚凛面色沉静，可说出的话却让楚桓心里翻起了大浪：“但你也要记得，楚国永远是你的家。”
楚桓眼底的酸涩再也忍不住，挥开楚凛的手，头也不回随着侍卫而去。
你能原谅我，可并不能代表我自己能原谅我自己。
幸好，隰儿还活着。
他突然就明白那一日在高楼台阶下，林隰对他说的那句话。
若要登上那高楼，殿下便要看到那层层石阶。
或许那个时候，隰渊要告诉他的便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
可他却会错了意。
当真是，一步踏错，永世不忘。
楚凛站在门口，只要推开那扇门他就可以看到那个人，可如今他却有些怕这不过一场梦。
“吱吖！”
门扉往两侧缓缓打开，楚凛五指慢慢蜷缩，看着素衣黑发的男子，眼睛一眨不眨。
林隰看着一身锦衣的楚凛，抬头笑了笑：“太子哥哥。”
楚凛喉咙动了动，握紧的手不知何时松开来。
楚凛临摹着楚隰渊年幼时候的模样，微微动了动嘴角：“没事……就好。”
不外乎自己认不出……
十二岁的三弟鲜衣怒马，骄傲如斯，骑在马背上是那样的肆意张扬。
一身傲气谁都学不会。
可二十二岁的林隰却是温文尔雅，风轻云淡，无论何时何地永远轻勾着清浅笑意。
眼底犹如幽谭般深不可测，看起来春风和煦，可若真的探到眼底，你便能发现是那般的冷心肠。
没有一点相像，若不是发现他递交上来的罪证字迹有些与以前一模一样，若不是发现父皇留在龙椅里的一封信。
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觉得这两个人是一个人。
他也不会相信名扬天下的国师就是十年前名动天下的三皇子。
他的三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多少辛酸风雨。
“长大了……啊！”如风般轻的声音，却让林隰狠狠一愣，常年累月积在身体的疲倦像是受到了召唤，抑制不住疯长。
感受到头顶轻柔的抚摸，林隰像儿时一样微微蹭了蹭。
即便时隔多年，此时做一些以前的动作却是丝毫不陌生。
一切还如以前一模一样。
这一幕，仿佛与十二岁的那个依赖楚凛的林隰渐渐重逢。
一个人，无论怎么改变，有些时候，一个举动，便可以发现以前的影子。
现在，看到林隰微微眯起双眼，楚凛更加柔和。
“回皇宫吗？”楚凛推着林隰出了房门，良久才问道。
“不了。”林隰摇了摇头，侧过头看着楚凛淡淡道：“我有要等的人，而且，我不愿再踏进满是阴谋诡计的地方。”
“……”楚凛目光一点也不意外，或许在在问出那句话，他就知道答案了。
“剩下的余生，我想和她好好过。”林隰温柔了面颊：“大哥，那个时候，你来喝我们的喜酒吧！”
“你就这么肯定她愿意嫁给你？”楚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不肯定。”林隰面容不容置疑：“但别人想娶也得试试看。”
“……”楚凛失语，本来觉得这么多年眼前的人改变的面目全非。
看来霸道执拗这点还是深入骨髓，一点都没被时间抹去一分一毫。
“她……好吗？”林隰的势在必得，让楚凛心下好笑。
“一个人好与不好，再于每个人自己的看法。”林隰想到笙歌，心里便安心不少：“她不在，我会更消极，更冷淡。她在，我会笑，我会变得温暖。”
林隰并没有回答楚凛笙歌好与不好，只是谈起笙歌，他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未曾消失过。
而言语包含的深情与意义却让楚凛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好与不好，他不在意。
至少，她在他眼里，对他来说，是能让他笑，让他温暖的存在。
有这些，就够了。
他们的羁绊不需要过多言语。
“有时间，多回皇宫。”楚凛了然的拍了拍林隰的肩膀。
林隰点了点头：“再怎么样我也挂了楚国国师的头衔，终归会回来的。”
“……”楚凛一向沉默寡言，即便眼前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他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只要那些该问得问的差不多就行了。
“太子哥哥，楚隰渊这个名字我会铭记于心，但是我更希望我以后是林隰。”林隰闭上双眼，感受着空气里的平静，舒心的说着自己心中的话。
“我知道了。”楚凛一愣，下意识看着林隰的脸色，看着对方陶醉沉浸在清新自然的空气中，点了点头。
日后，这盛世他虽可以尽情观望，只是无人陪赏罢了。
都说帝王孤家寡人，君临天下，日后几十年，他也就一个人看尽天地浩大。
他会守护这万里江山，还他一个太平盛世。
“你的腿？”楚凛收回纷乱的心思，看着林隰的双腿双唇紧抿。
“无碍。”林隰笑了笑：“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这辈子还能……”还能站起来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林隰明白楚凛的未尽之言，洒脱道：“若是能站起来，我便带她行遍这山川土地，看尽天下美景。”
“若是不能，我与她避居世外，闲云野鹤，朝莳花草暮莳树。一间茅屋，一口井，一菜园，一生一世，也是美妙。”
楚凛眸中微微有些羡慕，但更多是祝福。
这些话林隰说来流畅，看来是在心里日思夜想了许多回。
他，唯有祝福。
“而且，约定的时间要到了，她要回来了。”林隰俊雅的面容微缓，看得出是由内而外的开心。
“……”楚凛随林隰的目光眺望远方，心微微有些触动。
若是他也有那般幸运，在日后的孤单岁月，寻一人生知己，陪伴在侧。
虽不能走遍天下，却能静守时光。
他懂她，她懂他。
这样一个人，他会遇见么？
楚凛微微一笑，虽然在外人眼里只是扯了扯嘴角，可却让人更难忘怀。
这样心思细腻之人，日后，或许，真能遇见那么一个人，陪她并肩共享这如画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