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兄弟

月半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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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武力,自然比不上沈承,可沈佑却明白,如何才能让沈承伤的最重。

    比方说,想法子让沈承那个没用的娘流泪,或者寻找一切机会在沈承面前上演父慈子爱的戏码——

    沈佑还记得记忆中仅有的一次看到沈承流泪的情形。

    那时自己四岁,沈承五岁。娘抱着自己背千字文,至于沈承则泥猴子似的在花园里钻来钻去——

    沈承的娘亲一直病歪歪的,再加上沈承的性子从来都是讨人厌的紧,生生就跟个木头疙瘩似的,简直不能再愚钝,因而他做了什么,也就从来没人愿意管,堂堂国公府嫡长子,生生就跟个野孩子差不多。

    待得傍晚时分,爹爹从公衙中回返,自己和沈承一块儿跑到大门口迎接。

    自己抱着爹爹的腿背了一段千字文,沈承则巴巴的捧上了一只碧油油的大蝈蝈。

    爹爹当时的反应是抱起来自己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一把打掉沈承手里的蝈蝈,又重重的一脚踩了上去。

    眼见得那方才还活蹦乱跳的绿蝈蝈瞬时就肠穿肚烂,成了一堆烂泥。

    到现在沈佑还能记得父亲抱着自己离开时,幼小的沈承一张小脸瞬间苍白,傻呆呆的瞧着地上的蝈蝈泪流满面的模样。从那以后,沈佑就发现,自己和爹爹越亲近,兄长沈承的情绪就会越黯然,甚而到了最后,只要看见父子俩在一块儿谈笑,沈承准会立马转身就走。

    饶是如此,依旧让沈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沈承就是地上再低贱不过的顽石,一般程度的摔打根本就没用,想让他痛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抢走他心里每一个看重的人。

    只这些年来,沈承经常在外流荡,根本不着家的情况下,能让沈佑抢的人越来越少。两人不见得久了,沈佑甚而对这个大哥都有些淡忘了,不然,今儿也不会吃这么大一个亏。

    不过沈佑是谁啊,从来只有沈承被踩在烂泥里碾压!即便一时大意着了道,可自己有的是手段让沈承痛。

    本来杨希盈这个名字,沈佑是万万不想提的——

    因着杨希盈自来养在安州府老家,沈佑对这个未婚妻并没有多少期待,想着不定是怎样土的一个丫头呢,却不妨前些时日见到本人,却是一下令沈佑心动不已——

    实在是满京城中,能够比得上杨希盈温婉美丽的怕是几乎没有。

    而更让沈佑对杨希盈势在必得的是,自己偶然间听父亲跟母亲提起过,依着老国公爷的意思,本来是准备让沈承和杨家联姻的。甚而他看好的人可不正是杨希盈?

    只祖母却很是不愿——

    和沈承说的相反,祖母确然和杨家老太太关系亲如姐妹,只不过此杨家老太太并不是彼杨家老太太,真的和祖母交好的根本是杨家二房老太太,也就是希盈的祖母,至于说杨家大房老太太,则和祖母一点关系也没有。

    和祖父最疼沈承不同,祖母最疼的人却是自己。因而一早就替自己相中了希盈。

    至于说沈承,跟在祖父身边这么久,就不信他没听老爷子提起过。以沈承对老爷子的爱重和依恋,根本就是对老爷子说的话无有不遵,便是拼了命也会想法子达成老爷子对他的要求,既知道了这件事,怕是私心里必然对希盈有些想法。

    眼下希盈却是自己的未婚妻,想来沈承的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吧?

    沈承情绪果然有片刻的失神,眼前不期然闪过一张芙蓉美面,下一刻却又恢复正常,脸上如古井寒波,没有半分情绪:

    “我数十声,带着你的人全部从这里滚出去!不然,后果……”

    沈佑神情顿时有些扭曲,却并不敢考验沈承的耐性,当下哼了一声,转头快步往外走去——

    沈承的性子从来说一不二,要真是被那个疯子打一顿丢出去,自己的里子面子可就全都丢的干干净净了。真传到希盈耳朵里,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来至外面,沈金还在眼巴巴的等着,瞧见只有沈佑一人出来,终于长出了口气——还好还好,那个魔鬼没有发疯。忙忙的在担架上探出身子做出忠心耿耿的模样:

    “主子,主子您……”

    想说“您没事吧”,只瞧着主子灰头土脸并脸色铁青的样子,哪里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沈佑虽是一肚子的戾气,却并不敢停留,急匆匆擦着沈金往外而去。

    沈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响起一声冷酷的:

    “一——”

    顿时一激灵,立马明白了些什么。失魂落魄之余一下揪住两边抬担架的人:

    “快,快跟上主子……”

    一行人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命般冲出杨府。一直到回了府里,沈佑的脸色都阴的能拧出水来。至于说沈金,则因为跑得太急,颠的太狠,好不容易接好的骨头竟是又断了。

    听说沈佑回来了,沈月忙迎了出来:“弟弟,可是抓住了那张青?”

    “什么张青!”听沈月又提起这个名字,沈佑顿时就有些抓狂,“哪有什么张青,分明是,沈承那个混账……”

    沈佑从前都是极有城府的,还是第一次这般失态。

    “沈承?”沈月也惊得变了脸色,又想到之前在府里时,便是自己同姨娘也常常以欺负沈承的娘亲为乐,所以这沈承纯粹就是跑来报复的吧?

    这般想着,眼泪登时就下来了,“难不成是沈承刻意害你姐夫?这,这可如何是好?”

    沈佑心里烦躁,哪有心思应付她:“你先后面歇着。我着人去叫沈亭来。”

    眼下实在没辙了,真想帮顾承善脱困,怕还得着落在杨希和身上。只是有自己那个疯子兄长沈承在那儿杵着,用武力胁迫一事已是万万行不通了,好在还有一个和杨希和感情非同一般的沈亭——

    所谓郎情妾意,以那杨希和丑名在外,有沈亭这么一个英俊潇洒又才华横溢的男子垂青,定然无论如何不敢驳了沈亭的面子。

    至于说沈亭,早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沈佑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堂兄绝不是甘于居于人下的人,不能不说杨希和在他心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就只是,和仕途比起来,或许分量还有所不及……

    除此之外,一想到能借沈亭恶心一番沈承,沈佑心里简直不能更痛快——

    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兄长沈承性子更凉薄的人了,甚而沈佑觉得,若然是无关紧要的人,怕是死在他面前,也别想让沈承眨眨眼睛。既肯这么护着杨家,要说是因为那个有些糊涂的老太太,沈佑是死也不信的。可要是说是因为杨希和吧,沈佑又有些无法理解——

    沈亭能日久生情,忽略杨希和的容貌也就罢了,沈承又是看上了那个丑女什么呢?

    有这般想法的明显不止沈佑一个。

    杨家二房。

    正是五月明媚的艳阳天,红彤彤的榴花开的正艳,花木掩映的水榭上,正放着两张精致的美人榻。

    榻上可不正有两个少女斜斜倚在哪里?

    左边女子身着鹅黄色绣夹裙,乌发如墨,杏眼桃腮;右边女子着一袭粉色绣海棠花广袖罗衫,风儿过处,衣袂飘飘,远远瞧着当真美丽不可方物。

    “……哎呀,姐姐不知道,大房那边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说话的是左边少女,脸上神情不屑之余又有隐秘的开心,“亏得早就把他们家给分了出去,不然可不得要受他们牵累?希和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闹腾些什么,她不怕外人笑话,也得想想家族的脸面不是?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倒是被她搭上沈大哥——”

    不怪杨希茹这般幸灾乐祸,实在是这些日子以来,早从家人的只言片语中明白,不独杨希盈和沈佑的婚事已定,便是自己也是好事将近——

    爹娘看中的乘龙快婿,可不正是沈亭?

    那沈亭的人品杨希茹也是见过的,容貌当真是极为出色的,又有那般才华,假以时日,考个状元公的话,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唯一让人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沈亭和大房那边关系太为密切,将来若真是成了亲,杨希茹可不想和大房那样的穷亲戚有什么牵扯。

    眼下大房既然和沈家闹得这般僵,作为族中子弟,沈亭怕是也要和大房产生隔阂。这让杨希茹如何能不开心?

    只话说了一半,却又顿住,脸上神情也明显有些懊悔——自己真是嘴欠,看大房的笑话也就罢了,怎么提到沈大公子了?怕是姐姐会有些不开心——

    早在两人幼时,便偶然听祖母说过,待姐姐长成,十有□□会和国公府结亲,甚而说起过姐姐未来夫婿的名字,却是沈承,而并非是沈佑。

    如果说那还不算什么,前年初春,姐妹俩外出踏青,不妨马儿忽然受惊,杨希盈一下跌出车外,千钧一发之时,是一个高大英俊、风采过人的清俊公子把姐姐救起,又送回车中。

    后来才知道,对方竟然就是国公府大公子沈承。

    那之后杨希盈虽然也没有跟别人说过此事,可再听人提起沈家时,旁人看不出什么,亲密如杨希茹却明显察觉,杨希盈当真是开心的紧。

    却再没料到,正式结亲时,沈承的名字却是换成了沈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