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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
自从有了妙草间,唐无忧就很少与林文茵见面了,原本她是想告诉她关于自己毒医的身份,可是自从知道了曹佑喜欢她之后,唐无忧立誓,死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两人正在闲逛,林文茵突然脚步一顿,拉着唐无忧就欲转身,唐无忧一把拽住她奇怪道:“怎么了,这是要去哪啊,你家在那边。”
“文茵?”
闻声,林文茵身子一僵,垂着头,没有回身,唐无忧转头看去,就见曹佑面色似喜的从他们身后走来。
唐无忧眉心一紧,只因他身旁那个娇柔婷立的姑娘,毫不和善的目光上上下下的将那姑娘打量一番,而后冷冷一嗤,“呦,明远世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怪不得林文茵要跑,原来是见了情敌,魂淡,果然是蛇鼠一窝,跟宫洺一个德行!
经过上次,两人虽相互表明了心意,但是他们之间的见面并没有因此而多起来,同样是曹佑响起她就约她出来见见,若是没有,她也不会去主动找他,如今他身边这么快就换了人,林文茵除了心痛失落之外,也不敢有任何埋怨之语。
林文茵含了含唇,转过身却没有看他,她微微屈膝下了个端庄大体之礼,道:“见过世子。”
这好端端的却给他下了个如此郑重之礼,曹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伸手欲扶,林文茵却快他一步起身,并躲过了他的手。
“文茵,你……”
曹佑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他身旁的女子突然走了过来,她一把拉住林文茵的手,笑呵呵的说:“原来你就是文茵姐姐,我是沈贞烟,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听着这爽朗之言,林文茵眉心一拧抬头看向她,瞧着那精致的小脸,林文茵心中更为妒忌。
“呵呵,一家人?你这家人认的够快啊,你姓沈,她姓林,请问你是怎么论的?”林文茵不说话,并不代表唐无忧也会忍气吞声,看着那主动凑上前的‘一家人’,唐无忧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猛地扯回林文茵的手。
看了看被抽空的手,沈贞烟一时间有些尴尬,她眨了眨眼,而后小脸上再次堆起一层笑意,“你是荣和郡主吧,我听表哥说过你,他说你是文茵姐姐最好的朋友。”
“表哥?”唐无忧眉梢一挑,看向曹佑,眼底的不屑并没有因为沈贞烟的话而改善。
“哦~原来是表哥啊,难怪,表妹表哥向来是一家亲,搞不好还会亲上加亲。”
听着这满口冷言讥讽,曹佑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为难伺候的郡主,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见林文茵始终都低垂着头不肯看他,曹佑不由的看了一眼毫不见外的沈贞烟,他伸手提住她的衣领,将她往后一拉,“你这孩子,吓到人了。”
沈贞烟身子一耸,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鬼,干嘛会吓到人?”
曹佑呲了呲牙,示意让她闭嘴,“对不起啊,这丫头从小就这样,咋咋呼呼的,这过两天就要嫁人了,性子还是这般不安分,那老陈家公子娶了你,往后可有他好日子过了,你当心被公婆厌烦,再被撵出来!”
听了这话,唐无忧和林文茵两人全都愣了一下,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唐无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文茵脸一红,立马甩开她的手,一直气不平的人都是她,她现在居然还敢笑。
唐无忧敛了敛笑意,而后看向沈贞烟,“沈姑娘可否认识回家的路?”
沈贞烟也属灵巧,闻言她看了看曹佑和林文茵,痛快的点了点头,“识得。”
唐无忧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她笑了笑说:“既然识得那你就自己回家吧,我还有事,我也要先走了,文茵就劳烦世子好生照顾,拜托。”
“无忧……”林文茵的叫声已是在唐无忧提步之后,饶那叫声再大,唐无忧就是假装听不见,继续大步而去。
……
妙草间
两个男人的对峙似乎是要凝结这周遭的空气,许久,宫洺视线一敛,冷冷的问:“她呢?”
“你找她做什么?你难道忘了之前在宫里你自己说过的话?”苏子辰从没想过他会来这找人,即便是他们之间还有往来,那也应该是跟唐无忧,而不是妙毒仙。
“本王说过的话不用你来提醒,你只要告诉我她人在哪。”
不论唐无忧是否真的跟他有关系,但只要一想到他们两个每天都单独在这草阁之内,宫洺心中就不由的泛着恼意。
苏子辰虽不喜宫洺,但他却知道唐无忧最近的寡言是因为他,她的惆怅让他心疼,他知道有些事已经改变不了,就如他喜欢她一样,他知道那种感觉,即便是每日看着她,他还是会觉得不够,更何况她看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她在里面的药室。”不甘的妥协有些无奈,但这却是唯一能让唐无忧再展笑颜的方法。
闻言,宫洺不露任何感激,提步就往里走,苏子辰突然伸手一拦,“她炼药时不喜欢人打扰,你还是在这等吧!”
宫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会他的劝告,见他走进,苏子辰狠狠的皱了下眉,算了,既然他不听劝,那他就在这看着他被轰出来。
走进药室,里面很是昏暗,刺骨的冰寒甚至比外面的的秋风还要冷上几分,暗室的四周全都摆满了冰砖,料想即便是夏天这里也依然会是这般冰寒吧!
宽大的药台前站着一抹身影,红色的斗篷像一簇燃烧着的火苗,让人看着便觉得不再寒冷。
“出去。”
宫洺还没走近,就听唐无忧冷冷一声,脚步仍在继续,唐无忧再次开口:“我说过很多次了,这里不许外人进,你赶紧出去,不然我……”
回头,唐无忧口中的话一噎,“怎么会是你?”
宫洺嘴角淡淡一勾,走近她身后,探头看了看她手里摆弄的东西,“在做什么?”
唐无忧眉心一拧,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指向他身后,口气比刚刚那声还要强硬,甚至带着一种强烈的气愤,“出去。”
他竟然还有脸来这,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
见此,宫洺不由一笑,抓过她冰冷的手握在温热的大掌内轻轻揉搓,“还在生气?”
唐无忧将手猛地抽回,缩在那艳红的斗篷之内,清眸泛着厌恶,狠狠的瞪着他,没好气的说:“荣王真是好兴致,看你这样子不像中毒也不像受伤,居然会有时间跑到这来,按理说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留在府内,陪你那位娇柔做作狠毒腹黑到处使坏冤枉人的好公主吗?”
闻言,宫洺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大手从斗篷伸进,抚过轻纱,勾过她的纤腰,“若不让你冤枉,我又怎会知道你这么在意,若不让你冤枉,我又岂会找到理由将她赶走。”
闻言,唐无忧恼怒的脸顿时一缓,她眉梢一挑,诧异的问:“她走了?”
“嗯,已经不在王府了。”宫洺凝着她那倏然变换的脸,含笑中声音柔柔缓缓。
听说穆娇罗离开了他的王府,唐无忧心里顿时舒缓了不少,掩藏不住的得意,从她微微翘起的嘴角逐渐流露,“那还真是可惜,那么个美人,怎么就让她走了呢?”
这口不对心的话终于让宫洺低笑出声,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刚刚不知是谁说她娇柔做作狠毒腹黑到处使坏冤枉人,怎么现在觉得可惜了?”
唐无忧抬眸瞥了他一眼,“我只是说可惜,又没有否定我刚刚说的话,毕竟人家好歹是一国公主,就这样撵走了可是你的损失。”
话落,就见宫洺赞同似的点了点头说:“嗯,的确是损失了。”
他居然还敢点头称是?
唐无忧刚要发恼,就闻宫洺紧随着有道:“但与你相比,我宁愿损失。”
闻言,唐无忧凛气一顿,清眸埋怨似的一摆,仍是高傲,“算你识相。”
黏腻了片刻,唐无忧突然转身拿过一盒粉末状的东西递到宫洺面前,“这是茗儿从金馆偷拿出来的金丹,这金丹在京城中好多富贵人家都会买来服用,说是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可是我研究过,这里面有一部分的确是金丹所用的分量,而另一部分却是幻药,服用此药会让人心生极乐,但若是长久服用,便会坏人心神,我记得皇上似乎也有服用金丹的习惯,只是不知皇上服用的和这些是不是同一批。”
宫洺蹙眉看着她手中的东西,“改日我进宫要一颗给你看看,但是我觉得,父皇服用的应该就是这个。”
见他突然紧张,唐无忧为难一笑,她伸手扯着他腰间的衣袍宽慰道:“放心好了,就算皇上服用的真是这种金丹,但是少量服用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往后让他不吃就是了。”
“那我若跟你说,父皇服用的数量并不少,有时一次会服下几颗,如此你觉得还有救吗?”
闻言,唐无忧嘴角一抽,脸色渐苦,哼哼唧唧的嘟囔道:“你爹到底是有啥事想不开啊,这个吃法,就是神仙也扛不住啊!”
看着她那快要皱到一起的小脸,宫洺低沉一笑,“好了,不说这事了,你呢,这里这么冷,你在这就为了研究这个药?”
唐无忧点了点头,宫洺转而看向桌子上那些奇怪到他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一个透明的盒子引起了他的好奇,他伸手过去,刚碰到一瞬,就闻唐无忧的一声惊叫。
“不要碰。”
宫洺收回手的同时被容器的边缘刮了一下,一滴鲜红顺着透明的容器缓缓流进,唐无忧一惊之下拿过容器,可是宫洺的血却已经混入了其中。
一声惋惜的长叹,刚要放下手中的东西,却见到容器内久而不变的黑色慢慢的变成了鲜红,呼吸凝结,唐无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呵,呵呵,哈哈哈。”
蓦地,唐无忧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扑到了宫洺的身上,两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宫洺,谢谢你。”
宫洺不明其意,但还是环着她,轻抚着她的背,嘴角因她的拥抱而高扬。
“无忧……”
一声叫唤,惊的唐无忧立马松开了搂着宫洺的手,她看向站在门前的苏子辰,眼角一抽,生咽了两口口水,“苏……”
连名字都没叫出口,门前却没了那道身影,唐无忧提步欲追,却被宫洺拽了回来,“怎么,还想为了他扔下我?”
唐无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你别闹,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亲人,我有必要跟他谈谈。”
“亲人?那我呢?”说苏浅是她朋友宫洺可以接受,但是亲人……没有血脉的相承,算哪门子的亲人?
见她不语,宫洺将她拉的更近,“你说过,在你心里我比不上他,真的?”
唐无忧无语了,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小心眼到这个地步?
“你怎么这么计较啊!”
“我就是计较。”
“你……”
看着他那一脸正色,唐无忧终究还是认输了,她无奈的点了点头说:“好,你重要,除了孩子,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还要重要,这回行了……唔……”
轻柔的缠绵,情意的缱绻,冰冷的药室温和一片,当那痴缠的两人分开,唐无忧红唇微嘟,脸颊潮红的看着他,“现在我可以去了吗?”
宫洺搂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我去。”
闻言,唐无忧觉得似乎是自己听错了,清眸一怔,惊道:“你去?开什么玩笑,让你去把事情弄的更糟?”
宫洺浓眉轻轻一扬,看起来有些奸诈,但他却保证似的说:“我保证绝对不会把事情弄的更糟。”
唐无忧眼一眯,怀疑道:“你的保证能信?”
“你可以试试。”
搂她搂的这么紧,她除了试试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
唐无忧点了点头,宫洺刚要走却又被她一把拽了回来,“好好说话,不许刺激人,也不许动手,不然我保证再也不理你了。”
宫洺看了她半晌,却是没有给她任何回复,转身离去。
身体脱离了他的簇拥,唐无忧不由的瑟缩了一下,寒气袭来,她抖了抖肩,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她相信宫洺不会太过分,毕竟她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了,倘若他再对苏子辰揪着不放,似乎就显得有些不人道了。
转身回到桌前,看着那透明容器中本是乌黑的毒血变成了鲜红,唐无忧嘴角不由一扬,看来,她的儿子这回有救了。
……
山体坍塌,碎石满地,不难看出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打斗,牙衣染尘,苏子辰稍显狼狈。
“怎么,还要打吗?丫头交代过不许伤你,但若是你想继续,本王乐意奉陪。”
苏子辰自认不是宫洺的对手,看着脚下的深坑,他不由一笑,“多谢荣王手下留情,苏某技不如人甘愿称败,我可以离开,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倘若你让她受了一点委屈,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来将她带走。”
“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不带任何感情的话从宫洺口中说出却是那般的肯定,没错,他绕了多大的弯子才能和唐无忧走到这一步,委屈,她这辈子也不会知道那是什么。
宫洺的自信令苏子辰低声一笑,“你能保证做的到最好。”
“如果本王保证做得到,你能保证不再出现?”宫洺承认自己已经谨慎到了小气的地步,可是唐无忧对于他来说,就是这种每日捧在手中都怕会被人抢走的人,为了她,也宁愿称小人非君子。
对于这得寸进尺的要求,苏子辰只是赋予一声轻嘲,“其实荣王大可不必这般防我,倘若不是因为无忧心中有你,苏某就是死也不会将她让出,另外,有件事我觉得你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
……
阴冷的药室内,宫洺悄无声息的走进,他来到唐无忧身后,轻轻的将人搂在了怀里,“在做什么,身子这样凉,还要在这待多久?”
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唐无忧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她倏地转身,却再次被宫洺拥在了怀里,唐无忧没有挣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怎么样了?怎么去了这么久,人劝回来没有?”
“走了。”
淡淡的两个字仿若幻觉般在唐无忧的耳边响起,半晌,她猛地推开宫洺,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你把人给我劝走了?”
任她恼怒万分,宫洺却闭口不语,深邃的眼底百转纠结,开心,愤怒,心疼,懊悔,千丝万缕纠缠在一起,让人分不清看不明。
见他不说话,唐无忧更为气愤,“宫洺,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说你不会把事情弄的更糟,可结果却把人给我弄走了,在你眼里是不是就只有你自己,是不是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可以留在我身边?”
大手轻轻覆向她那冰冷愤怒的小脸,望着她的眼,宫洺伤感一笑,“有我,难道还不够吗?”
闻言,唐无忧一时间当真是找不到反驳的话,她不想再跟他吵,也不想再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跟他再次产生隔阂,她拉过宫洺放在她脸上的那只手,几乎是用一种请求的口吻说:“让我去把他找回来吧!”
“他不会回来了,即便我让你去,他也不会再跟你回来,离开是他自己要求的,我并没有逼他,而且他也说了,只要我让你不开心,他随时都会回来将你带走,唐无忧,我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你要答应我,一辈子都要开心。”
两个男人之间谈判,结果就是一个人的退出,唐无忧不能否认宫洺的做法是对大家都好的,可是对于苏子辰连一声再见都不说就悄悄离开,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走之前有说什么吗?”唐无忧低着头稍显失落。
看着她这个样子,宫洺心中没有气恼,只剩心疼,他将人搂进怀里,“他说,他还是他,你还是你,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会有任何改变?那就是说,他真的不是因为生气而离开。
唐无忧心头的紧绷稍稍缓了缓,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好冷,我们出去吧!”
……
红帐之内,滚沸的茶水满溢着淡淡的茶香,两人就地而坐,唐无忧将手探在宫洺的脉搏上,宫洺静静的看着她认真的脸,没有红纱遮面,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诊脉时的表情。
许久,唐无忧慢慢的将手收回,好似有些为难的沉默了片刻,“可不可以给我一点你的血?”
宫洺轻轻点头道:“可以,不过你能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吗?”
唐无忧在听到宫洺那声‘可以’之后,就已经起身跑到一旁翻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砂壶,同时还有匕首和疮药。
回到宫洺面前,她没有再次询问,拉过他的手在掌心一划。
宫洺本以为她是要他的血,却没想到她是将他的血滴到了那红色的砂壶上,血滴没有从砂壶上滑落,而是慢慢渗入,没过一会,红色的砂壶逐渐的变成了黑色。
“果然。”一声低喃,唐无忧用药将宫洺的伤口止血包扎。
看着变成黑色的砂壶,宫洺微微蹙眉,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你血里有毒。”
闻言,宫洺一怔,他的血里有毒为什么他不知道?他是何时中的毒?
似乎看出了宫洺的疑惑,唐无忧淡淡一笑,解释道:“放心,你血里的毒不会伤到你,这不过是种遗传,只不过,这种毒血的遗传几率很小,倘若一个人一生有一百个儿女,能在这种毒下活下来的不会超过十个。”
现在唐无忧算是知道为什么唐雨茗生下来便是体弱,也知道唐思瑞为什么会体毒昌盛,唐雨茗是因为承受不了宫洺的毒血,而唐思瑞却是因为吸收了他们两人体内所有的毒性。
想想,她的这两个孩子还真是命大,爹的血里含毒,娘的血里含咒,可是他们却活了下来。
一旁,宫洺因为唐无忧的话有些纳闷,他父皇后宫的妃子加起来没有三百也有三十,而他的兄弟姐妹更是不少于几十人,若是按照唐无忧的说法,这些人应该有一半全都死了才对,可是为什么他从未听说过他父皇的孩子有夭折的?
“你确定没有弄错?”
闻言,唐无忧眼一抬,不满道:“当然,你可以怀疑我说的任何话,但唯独不能怀疑我对毒性的判断。”
见她这般厉色,宫洺不由一笑,他夺过她手中的砂壶放到一旁,继而将她拽到面前,“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只是觉得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自己体内有毒,今日听你一说,觉得有些惊讶罢了。”
这个解释唐无忧勉勉强强还算接受,纠结半晌,她有些为难的说:“宫洺,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说来听听。”
“那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还想要你一点血,也许,也许会多那么一点。”
虽然宫洺不知道唐无忧口中的‘一点’指的是多少,但他并没打算拒绝她,“原因?”
知道他一定会问原因,这便是唐无忧最为难的地方,她避重就轻的说:“瑞儿身体不好,你的血可以帮他。”
闻言,宫洺并没有执着于瑞儿为什么身体不好,反而问:“为什么只有我的血才可以?”
“呃,因为……因为你的血有毒,瑞儿需要以毒攻毒。”
宫洺眉梢轻挑,目光逐渐变的凝聚狡黠,“哦?以毒攻毒倒是个不错的点子,可是为什么只有我的毒才能解瑞儿的毒?”
宫洺一点都不掩饰他的怪异,唐无忧心虚的向往后窜,可是手腕却始终被他捏着,“因为,因为万物相生相克,并不是所有的毒都可以解瑞儿身上的血毒,你,你到底给不给?”
“给。”简单的一个字,宫洺松开了手,眼底的深意难懂,但却始终看着唐无忧那张慌张的脸。
……。
唐府
唐无忧最近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唐宏难得见她一面,却见她收拾东西又要出门,见此,唐宏将人拦下道:“无忧,听你母亲说,你这段时日都不在家,你好歹是个女儿家,怎可连夜不归?”
唐无忧将手中的东西交给绿绣,而后示意她出门去等,她轻身而坐,却没有开口让唐宏也坐下的客套之言。
“父亲何时变的这般关心女儿,女儿竟是一直不知,我不住在府内已近一月,你居然才听那陈氏说起,对了,我应该好好谢过父亲,可以让女儿这般自由。”
这话噎的唐宏老脸一红,刚要说什么却又被唐无忧接了过去,“无忧这几年随性惯了,也多亏了父亲当年将我远送聊城,如今我这性子怕是改不了了,父亲还是莫要将太多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为好,如果有时间,请多注意一下你的枕边人,免得哪日我们唐家会变成一片草原。”
唐无忧与陈氏不和,这件事唐宏自然是知道,可是这跟草原有什么关系?
“无忧,爹知道以前是我们唐家对不起你,可是现在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该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唐家小姐,你现在的身份是郡主,若是按照尊卑,便是凌驾于我们整个唐家之上,可是眼下你这般不为,实在是有辱自己身份。”
闻言,唐无忧扯唇一笑,悠悠起身,“有辱?五年前你们嫌我痴傻,不让人蹬堂见人,弃我如敝履,如今又觉得我有辱门楣,敢问我的好父亲,你有什么资格?”
唐无忧的话让唐宏无法反驳,他的确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没了资格,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孩子顶的哑口无言。
这时,一个下人急惶惶的跑进,忙道:“老爷,出事了,汉州来信,说大小姐行为不贞已浸猪笼,昨日溺毙荷塘。”
闻言,唐宏脚下一个踉跄,站在他身侧的唐无忧只是冷眼相望,丝毫没有相扶之意,她低眸冷声一笑,“看来有辱唐家家门的人不只是我这个不孝女,就连爹爹的好女儿也是如此,这也许是我们唐家的劫难,您还是看开一点吧!”
……
荣王府
腥浓的血气蔓延在整个房间之内,院子里只有绿绣和南影两个人忙进忙出,屋内,竹桶里满是鲜红,唐思瑞小小的身子上扎满了银针静静的坐在其中。
唐雨茗小手捧着药碗从外面走进,来到床边,将药碗递给满色苍白的宫洺。
宫洺盘膝坐在床边,接过药碗朝她淡淡一笑,在看看已经两日没有合眼的唐无忧,他现在算是知道当时她口中的‘一点血’是什么概念了。
用他们两人的血为引来医治唐思瑞体内的血毒,他流了多少血她同样也流了,可是就连他都快要扛不住了,她居然还能坚持两天。
宫洺拿着药碗来到唐无忧身边,“喝了。”
唐无忧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先喝吧,我没事。”
一声轻叹,宫洺俯身将人拉起,“孩子是要紧,但你也不能有事,不然谁来救他?”
唐无忧闻言淡淡一笑,伸手推了一下他递过来的药碗,“放心好了,瑞儿没醒我是不会倒下的,我的药绿绣在熬,你先喝了,皇上几番催你入宫,怕是事情不小,喝了药早些休息,不然你明日这副样子进宫,若真的有事,怕是你也扛不住。”
这几日为了不让唐无忧的身份暴露,宫洺一直没有进宫,就连曹佑来都被南影拒了回去,但是宫里几次三番的催促明显事情不简单,不过就算是用想的,宫洺也大概能想到这么急着叫他进宫的缘由。
隔日入宫,事情果然和宫洺预料的一样,只是,他似乎小看了西楚人闹事的能力。
养心殿内,穆连城飞扬跋扈的声称要对伤他妹妹之人做出处罚,而穆娇罗则是吊着手臂,闷不吭声,面色虚弱苍白,一脸的娇柔之态。
“辽皇,我妹妹如今还没嫁进你辽国就这般受人欺辱,日后若是本皇子走了,不知道她还要受到何待遇?”
这件事闹了已有两日,可是皇上和皇后却不知这是谁人所为,只知事情是发生在荣王府,所以才左一次右一次的传宫洺进宫,想要让他把事情解决个明白。
这件事可大可小,皇上自是不敢怠慢,见宫洺始终不语,皇上不由的再次看向穆连城,“这件事连城皇子想怎么解决?这么多日子娇罗公主也不说伤她之人到底是谁,朕实在是为难。”
辽国的荣王,周边大大小小的几国有谁不知道他,他被人颂传成神,其名声甚至比三国之帝还要大,同样身为皇子,穆连城心中自是不服,他转身走近宫洺,嘴角邪恶一撩,“我要荣王与我妹妹道歉,再要伤了我妹妹的荣和郡主亲自断臂谢罪。”
对于慕连城的挑衅,宫洺本是没做在意,可是听到他的话,平静的眼眸波澜倏起,如涓涓巨浪似是要将人席卷吞没。
闻言,皇上与皇后皆是一愣,都说这人是在荣王府伤的,为何伤她的人会是唐无忧那丫头?
“洺儿……”
皇后刚开口,就见宫洺转身走向穆娇罗,他看了看她吊着的手臂,而后冷冷开口,“本王那日所说的话,公主似乎没有听懂,既然你意在如此,本王自然也是阻止不了,但你若是想要那丫头的手臂来给你谢罪,那么就请公主先自行奉上性命,如若不然,你们谁都休想动她一根汗毛。”
这话听得皇上心头一颤,可是想想,这话既然已经出了,现在就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与西楚联姻这件事他本就还在考虑,此刻宫洺一言,也算是帮他做个了结了。
穆娇罗娇弱的脸上慢慢溢出一抹深邃的笑意,她低垂着眼睫,似笑非笑的说:“荣王这般直言,难懂就不怕我生气?”
“那公主这般,有想没想过本王也会生气?”
话落,穆连城突然上前道:“宫洺,你不要太过分。”
闻言,宫洺转身看向穆连城,“是谁做的过分,连城皇子心中应该有数不是吗?”
淡淡一语,信心十足,穆连城一噎,凝眉看了穆娇罗一眼。
“父皇,儿臣今日进宫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上次您提议的与西楚公主的婚事,儿臣拒绝,第二,我辽国与西楚联姻之事,儿臣仍是拒绝。两日后儿臣会派兵恭送西楚皇子和公主出城,望父皇批准。”
“你……”穆连城闻言顿恼,可话没出口,却见穆娇罗看着他轻轻摇了下头,见此,穆连城这才把心中的那口气憋回去。
“辽皇,看来你辽国与我西楚是欠缺缘分,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强求,免得和亲不成再伤了情谊。”穆连城咬牙切齿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怕伤了情谊,可此刻的情形也不是能让他们挑理的时候。
皇上微微点头,“的确是欠了些缘分,朕的荣王素来就是这个德行,自小就没讨过女子欢心,还望娇罗公主莫要介怀。”
不讨女子欢心?这话……
穆娇罗抬眸看了宫洺一眼,脸上虽是淡淡笑意,但眼底深处的恼恨却是那般的明显,她转头看向皇上,大方一笑道:“辽皇严重了,男女之事自然是讲究缘分,我虽倾慕于荣王,但也不是那死缠烂打之人,此事不成,便是罢了。”
见她将话说的这般得体,皇上宽心一笑,“西楚公主真是宽宏之人,朕儿女众多,就是没人能比得上公主之胸怀。”
“辽皇过誉了,”穆娇罗大气颔首,而后又道:“今日之事是哥哥小题大做,但他也是为了心疼我这个妹妹,还望辽皇和荣王不要太过在意,那荣和郡主性子极好,我倒也喜欢,辽皇就不要对她加以处罚了,这受伤之事本也是我不小心,不能全怪郡主,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只不过我伤势未愈,两日后怕是不好启程,不知荣王可否宽限几日,待我伤口痊愈之后再离开?”
穆娇罗这番话说的的确算的上大度,但宫洺却不觉得她是这大方之人,倘若她真的不喜计较,又怎会刻意上演今日这场戏。
见宫洺不语,皇上忙笑意相加,“这是自然,西楚公主受伤,朕又岂会让你带伤上路,自然是要养好再走。”
闻言,穆娇罗笑意加深,拖着手臂微微下了个礼,“那便谢过辽皇了。”……
凤鸾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西楚公主会说她的伤是无忧所伤,她不是在你府里受的伤吗,难不成……”皇后一顿急切下来似乎反应到了什么,凤眸一抬,一脸惊诧。
看着皇后的表情,宫洺竟是没忍住一笑,“没错,那日她的确是在儿子府上,西楚公主的伤虽不是她伤的,但也与她有一点关系。”
“你说无忧那丫头在你府上?现在还在……”
皇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最近几日她日日都差人去唐家,可是回来的人都称她不在,她还在纳闷这人会去哪,合着这两人居然……
宫洺嘴角轻勾,微微点了下头,“是,在儿子府上,那两个孩子也在。”
本以为说了这话会让皇后高兴,可谁知,皇后眉一皱,喝道:“胡闹,你们两人尚未成亲,怎可就同居一室,这被外人听了可是要闲话的。”
皇后的话并没有对宫洺起到什么作用,他微微垂眸,淡淡一笑,“自从那丫头回京以来,闲话难道还少吗?况且,她早已为我诞下一对儿女,不管是名义还是身心,她都是我宫洺的女人,我儿子女儿的母亲,如此,又有谁会去在意那闲话?”
话落,宫洺抬眸看向皇后,看着皇后微怔的脸,宫洺不由的勾了下嘴角,“母后应该一早就知道那两个孩子的身世了吧,欺瞒儿子这么长时间,真是为难您了。”
皇后的不满最终还是没低过一声低笑,笑意渐浓,皇后掩着嘴说:“本宫一直以来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你的聪明,可是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你居然是这般的迟钝,不过好在你现在是知道了,如若不然,母后还不知道要提心吊胆到何日呢!”
那日在妙草间后山,苏子辰最后告诉宫洺的话就是关于两个孩子的身世,他知道唐无忧也许会将这件事一直隐瞒下去,但是不管是对孩子也好,还是对她也好,他都觉得宫洺有必要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
况且两个孩子各有让人放心不下的病状,这么多年,唐无忧一人为两个孩子费心费力,如今也该让他这个亲爹心疼一下了。
宫洺没有在唐无忧面前说穿,无非是不想用孩子去束缚她,同样他也想看看她到底想将这件事隐瞒到什么时候,她那若有似无的疏离,宫洺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但是他却不知道那是为何,他相信,只要等到她愿意对自己说出孩子身世的那一日,那便是她愿意将自己完全交于他之时。
……
翌日,曹琦儿听闻了宫洺悔婚之事特意进宫,目的就是来慰问一下这为满肚子诡计最后惨遭抛弃的公主。
看着迎面而来的人,曹琦儿趾高气昂,“呦,西楚公主好兴致啊,都被我洺哥哥拒婚了,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逛,我要是你的话,要么打道回府,要么躲在房里再也不出来见人。”
穆娇罗闻言脸上的笑意不减,温和依旧,她走到曹琦儿身侧,脚步微顿,稍稍侧了侧身子说:“你有这功夫在这打趣我,倒不如回家可怜可怜自己,我得不到的,你同样也没得到,坐享渔翁的人是唐无忧,你在这嚣张个什么劲?”
蓦地,曹琦儿本是得意的笑脸一凛,转首便要发恼,穆娇罗扬眉一笑,退后一步,“你也别恼,我说这话倒是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的洺哥哥自始至终都没将你我放在眼里,他心里有谁你应该比我清楚,我西楚能人之士遍地都是,我没有必要非赖在辽国,可是你不一样,听闻你自小与荣王青梅竹马,就这样被横刀夺爱,你就甘心?”
曹琦儿磨牙霍霍,倒是没有上她激将法的当,“哼,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听你的?我不是白痴,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唐无忧?你想得美,我除了她,洺哥哥再除了我,坐享渔翁的人最后就会变成你,你以为我不知道?”
穆娇罗秀眉一挑,垂眸低声笑了笑,“曹姑娘的确聪明,只是可惜了那荣王有眼竟不识珠,只不过,坐享渔翁这种事并不适合我,再过一日我便会随同皇兄启程回西楚,到时你就可以安心了。”
说着,穆娇罗拉过她的手,不知在她手中放了些什么,“这个东西我相信你会用得到,但至于怎么用,就要看你自己了。”
曹琦儿攥着手中的东西,神色微正却没有说话,她就是猜也能猜到穆娇罗给她是什么,只是,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曹琦儿在宫中流连许久,只因不知道自己是该放手还是继续,突然,脖颈遭受一击,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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