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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老管家离开石舫后,贺平乐想起他刚才一番‘猪手论’忍不住发笑,正笑着,被一记眼刀扫来,贺平乐识时务的收敛笑容,将其中一个布菜小厮手中的碗筷截过,夹了一块她刚才就看中的玫瑰卤子鲜花饼。
咬了一口后,惊为天人,由衷夸赞:“太好吃了。”
秦砚见她幸福得摇头晃脑,在周围的风雅景致中俨然成了一处大大的败笔,顿时没了胃口,冷哼说道:
“拿起来就吃,你也不问问有没有毒。”
贺平乐看了一眼他面前碟子中咬了一口的鲜花饼,促狭说:
“有毒一起中,看谁身体好。”
秦砚:……
贺平乐笑眯了眼,像弯月一般,嘴边沾着的饼屑让她怎么看都带着点傻气。
好好一顿风雅至极的早膳生生被她拖累成市井早市,若她只是埋头吃饭也就算了,偏偏她还要对周围环境妄加点评。
“王爷,您吃饭的地方为什么要挂那么多纱帘?”
“王爷,角落为什么要熏香啊?”
“王爷,您这些菜式上为什么要撒花瓣?”
“王爷……王爷……王爷……”
美轮美奂的石舫中不仅有鸟语花香,还有一个又一个仿佛没有尽头的问题,秦砚端着饭碗感慨:
人果然不能心软,否则后患无穷。
**
自从上回在书斋闹过一回又被请回来后,贺平乐就算正式在康平王的私宅中安定下来。
她主要负责的还是书斋,把所有箱子里的书籍全都按照秦砚的要求分放到书架上,为了以后方便自己查找,她又开始将每一座书架上放的书籍汇总成可以查找的目录。
对于她的这些做法,秦砚倒是没什么意见。
在贺平乐在书斋里忙前忙后整理的时候,他就坐在书斋里间看书写字,两人互不干扰,最多有的时候秦砚嫌弃贺平乐的字太难看,将她写的书籍目录拿回里间重新誊抄。
书箱里的书全都归类到书架后,发现还有两个书架空着,强迫症让贺平乐坐立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往书斋里间寻去。
里间和外间以一条珠帘隔开,透过珠帘贺平乐看见秦砚坐在书案后头写着什么,她故意在珠帘外来回走了三四遍,希望吸引秦砚的注意,然而秦砚始终不抬头看她。
贺平乐只好又干咳两声,秦砚依旧不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将珠帘掀开,探进半个脑袋,对书案后的男子轻唤一声:
“王爷。”
都唤到跟前儿,秦砚不得不理:“说。”
得了他的回应,贺平乐干脆钻进珠帘,来到秦砚书桌旁,自来熟的蹲坐在侧边,甜甜一笑,说道:
“王爷,我想出去一趟。”
秦砚抬眼望她,清冷眸子瞧不出喜怒,贺平乐怕他不肯,又连忙说道:
“我不是出去玩儿!我是想去给王爷买点书回来。”
秦砚眉峰微凝:“买书?”
贺平乐指着书架的方向说:“嗯,买书。还有两座书架空着,看起来多不整齐啊。”
秦砚往书架那边看去,贺平乐怕他看不清,特地将珠帘高高掀起,好让他看得清楚。
“你想买什么书?”秦砚将笔搁置,问贺平乐。
贺平乐想了想说:“随便吧,能堆满书架就好。”
秦砚冷哼一声:“本王的书斋中就没有随便的书。”
贺平乐两手一摊:“那王爷想买什么书嘛,你列个单子,我去买就是了。”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贺平乐以为他不许的时候,秦砚开口对外唤道:
“来人。”
片刻后,韩幸之入内行礼:“王爷。”
秦砚说:“备车。”
贺平乐闻言,客气推辞:“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就好,用不着备马车。”
秦砚沉默以对,贺平乐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也许、大概是想多了。
“王爷,玄铁马车昨日送到工部保养去了,现在出门的话只能坐寻常马车。”韩幸之说。
秦砚颔首:“无妨。”
“是,那属下去准备。”韩幸之领命告退。
他离开之后,贺平乐问秦砚:“王爷要去哪里?”
秦砚问她:“你不是说要去买书?”
贺平乐傻了:“啊,是。”
她是说要去买书,可她说的是自己出去买啊,买书之余她还能顺便在外面逛逛,买书只是次要目的,出去玩才是主要目的。
“去准备吧。”秦砚说。
贺平乐不解:“准备什么?”
秦砚蹙眉:“你不去,难不成想让本王自己搬回来?”
贺平乐了然,合着让她去搬书的……咦,她才反应过来。
“王爷带我一起去吗?”她两眼放光,惊喜万分的凑到秦砚歪头询问。
秦砚无视她故意卖萌,冷冷回道:“不去算了。”
“去!天上下刀子我都去!”
贺平乐顿时高兴起来,不管跟谁一起出去,总之能出去就行!
“我马上去准备。”
秦砚看着她欢欣雀跃的背影,不禁疑『惑』:出趟门,有这么开心吗?
**
半个时辰后,秦砚坐在马车里看着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东看西看的某人,后悔都来不及。
自从上了马车,她那张嘴就没停过,不是吃个不停,就是说个不停。
“坐下。”秦砚斥道。
贺平乐倒是听话,在离她最近的座椅上坐下,情不自禁的感叹发问:
“王爷,你这寻常马车也太不寻常了,都快赶上一间小耳房。平时你都是一个人坐的吗?会不会太宽敞了?”
秦砚沉默不语,贺平乐也不介意,继续在座位上左看右『摸』,边『摸』边在心中咋舌:
奢华,太奢华了。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小说里那种富可敌国的霸道王爷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感慨着,贺平乐从她随身的蜜饯口袋中取出一颗蜜饯,正要塞入口,看见秦砚蹙眉盯着自己,贺平乐主动将蜜饯递给他,问:
“王爷吃吗?”
秦砚嫌弃的别过头,贺平乐将蜜饯送入自己口中,又问他:
“不吃蜜饯的话,我这还有桂花糕、萝卜饼和瓜子、杏仁什么的,王爷多少吃点儿?”
秦砚忍无可忍:“你出门带这些作甚?”
他当时还纳闷,随他出门她要准备什么,合着都是准备的吃食。
“带着……吃啊。”贺平乐说:“福爷爷特地准备的,说怕我和王爷在路上饿着。”
秦砚语塞。
拢共就两盏茶的路程,能有多饿?就无语!
幸而马车很快就到达目的地,马车挺稳后,特制的后门打开,随之马车中段的木板也随之放下形成一个斜坡,韩幸之上车来推着秦砚下马车。
贺平乐从前方跳下,仰头看了看目的地的牌匾:鸿蒙书舍。
整座目的地建筑都很简单,白墙黑瓦,古『色』古香,整体看好像平平无奇,但仔细端详就能看出这座建筑和其他建筑的不同之处,这里特别的……干净!
对,特别干净!
白墙纤尘不染,连一处瑕疵处都找不到,黑瓦锃亮,不似普通瓦片,而是用的黑『色』琉璃瓦,随时随地保持着像被雨水冲刷过的亮泽。
从古至今,贺平乐悟出一个道理,就是看起来越简单,格调越高的地方,卖的东西也一定更贵。
秦砚的四轮椅刚推到这家鸿蒙书舍的门前,书舍的大门就左右大开,从里面走出几个匆匆赶来迎接的人。
为首那人窄面长身,头戴儒巾帽,留着山羊胡,像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书生,他来到秦砚面前行礼:
“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秦砚抬手唤他起身:“舍长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一番寒暄后,贺平乐主动接过韩幸之的工作,帮秦砚推四轮椅,几人进入鸿蒙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