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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彦此举,太初帝和赵皇后觉得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心中都有些诧异秦时彦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但是他二人都没有出声,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
申菡萏此时的脸涨得通红,眼泪迅速充盈在眼眶之中,她并不知道秦时彦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秦时彦想到了什么,又因为她不知道她所敬的酒为毒酒,所以对于秦时彦的无礼行为,她只觉得羞愤屈辱。
她只不过想给皇上敬酒而已,再说她都知道自己错了,就算是皇太孙不愿意让她给皇上敬酒,也不能让她的婢女喝这杯酒来羞辱她吧?
林春肯定是不敢喝的。
但秦时彦岂能轻易放过她呢?在他看来,申菡萏主仆俩的这种反应,就更是证明了她们主仆有问题,也更加深了他心中的疑窦。
“孤的话你都敢不听吗?孤让你把这杯酒喝下去,你没有听到吗?”
秦时彦眯眼,厉声道,“小盘子,她不喝,你就给她灌下去!”
小盘子领命,林春见自家主子都快哭出来了,为了不让申菡萏更加难堪,林春主动接过秦时彦手中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很快的,酒中毒发作,林春只觉得腹痛如绞,紧接着,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直接吐出两口黑血,然后倒地身亡了。
秦时彦顿时如临大敌,望着申菡萏怨毒道:“践人,你谋害皇爷爷!”
“来人,有刺客,护驾!”
全场之中,突生此变故,只有秦时彦的反应是最快的,因为林春的暴毙,宴席之上的歌舞被迅速中断,所有人都骚乱起来,但在尤稗青带着禁军到了之后,场面就得到了控制。
秦时彦不管旁人,只盯着吓得早已瘫倒在地的申菡萏,挥手道:“来人,把太孙妃拖下去砍了!”
秦时彦是气疯了,他不喜欢申氏,多半是因为他自己心中有别人,只觉得太初帝给他选的这个太子妃不合他的心意而已,再后来申继圣种种所为,只是让他越来越不喜申菡萏而已,倒是对申菡萏没有什么恶意的,更没有想要杀她。
但是,申菡萏居然胆敢想要毒杀他的皇爷爷,秦时彦是绝容不下她的,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怨毒的瞪了申菡萏一眼,她要毒杀皇爷爷,难道是对皇爷爷处置申继圣和申家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才会这样的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申菡萏可谓是愚蠢之极了!
申菡萏早就因为林春的暴毙被吓得瘫软在地了,见秦时彦要人把她拖出去,而尤稗青真的带着几个禁军气势汹汹的就过来了,再看太初帝面沉似水的模样,申菡萏吓死了,早就顾不得什么先前对赵贵妃的承诺了,下意识的就喊道:“皇上,皇上明察啊!孙媳不是有意要谋害皇上的!这杯酒是赵贵妃要孙媳敬给皇上的!就连这个酒杯都是赵贵妃给孙媳的!”
申菡萏再也不敢有所欺瞒,把之前赵贵妃怎么找她,怎么说服她的话全都说了一遍,而且再三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太初帝听完之后,面色越发沉郁,他与已经来到身边的秦非邺深深对视一眼,然后父子两个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都一起往秦允明的方向看过去。
此时的秦允明虽然极力装作冷静镇定,但是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与焦虑,他甚至都没有勇气与太初帝和秦非邺对视,他心里知道,一切都完了。
太初帝收回视线,望着秦非邺道:“小七,你去查,给朕狠狠地查!”
“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在场的人一个都不许离开!”
秦非邺默默看了秦允明一眼,领命而去,最先要查的,自然是申菡萏和赵贵妃了。他一直都有派人盯着秦允明在宫外的行动,派人盯着跟秦允明勾结的城防外营的两个主将,还盯着西泉长公主,只有宫中,因为太初帝之前同他说过,后宫之事不需要他操心,所以他就没有派人盯着,结果万万没想到,秦允明竟然绕开了他的人,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通知了赵贵妃,赵贵妃又说动了申菡萏动手,这真的是他疏忽了啊。
不过还好时彦机警,截掉了那杯毒酒,不然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了。
秦时彦也想帮忙:“皇爷爷,让孙儿也跟着七叔一起去查吧?”
太初帝沉声道:“这样的事情不用你插手,你就陪着朕在这里等着。你七叔会查清楚的。”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轰动金陵的,朝中都听到了风声,宫城封闭,皇城封锁,消息也是送不出去的,倒也没有闹出什么大的乱子来,这也是因为太初帝毫无损伤,贼人没有得逞的缘故。
沈叠箩远在城外,又在进行封闭式的最终考核选拔,太初帝对特战营的最终考核十分重视,又让城防外一营全力配合,所以,即便别人有所调动或者听到了金陵城中的消息,也是没有人敢来通知沈叠箩的。
还是等沈叠箩为期十天的考核结束之后,她整顿好了特战营的最终队员,然后让他们先回训练基地休整几天,她自己独个一人回到金陵后,才听到了这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立马就进宫去找秦非邺问情况去了。
“阿邺,皇上没事吧?你们都没事儿吧?在宴席上,有没有受伤啊?”
沈叠箩等不及秦非邺回答,又撇嘴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都不派人通知我一声啊?我现在才知道!我都担心死了!”
上回九公主要用毒酒害她,那是她有戒心啊,再加上她自己对蛊和毒都有一定的研究,自然是能看出来的,可是,这回在场的人没一个对蛊毒有研究的,这要是出事了,那可怎么好呢?
秦非邺微微笑道:“阿箩,不用担心,父皇没事,我也没事。宴席之上,也没有受伤,只是申氏的一个宫女死了而已。”
“哦?那是怎么回事?”沈叠箩回来时,只恍惚听得说是太孙妃谋害皇上却不成,就直接进宫来寻秦非邺问情况了,听得秦非邺这话,忙问道,“阿邺,你给我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呗。”
“好,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原本秦非邺也是要跟沈叠箩说当时的过程的,听见沈叠箩问了,便把当时发生的事情都跟沈叠箩说了一遍,言罢,才又道:“说起来,也是时彦机警,后来我去问过他,他说看见申氏要敬酒,就想起当时九公主跟你敬酒的事情来,所以他觉得不对,这才要申氏身边的婢女出来试酒的。”
“这也真是多亏了他,原本其实我是派人盯着二哥那边的,结果二哥却绕开了我的人,跑去找了赵贵妃和申氏帮忙,我这真的是疏忽了,我也真是没想到,二哥会这样铤而走险哪!”
“事情有惊无险就好,再说了,你一个人思虑有限,又怎么可能顾得过来呢?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听秦非邺如此说,沈叠箩又问道,“听你所说,事情确是永西王所为,那么,事情都查清楚了,是么?”
“不错,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秦非邺道,“阿箩,你是知道的,二哥跟赵贵妃等人都有联系,这一次,就是二哥直接找到了赵贵妃,让赵贵妃找个不知情的人给父皇敬酒,打算毒死父皇,而赵贵妃之前跟申氏就有约定,于是这才找到了申氏。”
秦非邺早就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将事情前前后后都同沈叠箩说了一遍。
“这申氏也太蠢了吧?居然这么早就被赵贵妃利用了吗?”
沈叠箩撇撇嘴,又问道,“阿邺,你方才说,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秦氏跑去找永西王说支持永西王做皇帝,然后永西王就真的动了心思,这才有了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那你觉得,这事儿跟沈达有没有关系啊?”
秦非邺道:“这个事儿还很难说。据西泉长公主所言,是沈达让她找个王爷支持的,说是要想东山再起,父皇并不可靠,只能另找一个皇子,要有从龙之功,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然后西泉长公主思来想去,便找了二哥。但是,据西泉长公主所说,沈达只是说了这番话,但是并没有指名要支持谁。所以这件事也算是还没有问清楚的,所以我也就唯独这件事还没有告诉父皇,其他的事情都已经说清了。”
“而且,我几天前已经派人去南州接沈达回金陵,打算把这件事跟沈达当面问清楚,之后,看情况是否严重,若是沈达当真不知情,我也就不告诉父皇了,免得惹得他老人家又生气,若是沈达知情,那就要一并处置了。想来,沈达现在应该在回金陵的路上了。”
秦非邺知道沈叠箩跟沈达之间就像是陌生人一样,所以这些事情,自然是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沈叠箩的。
“那就好,只要能查清楚就行了,”沈叠箩问过了调查情况,又问这件事的处置情况,“阿邺,距离事发已经十日了吧?我一回来就找你了,也没找个人问问,这会儿问你也正好,对于这事儿,皇上是怎么处置的啊?”
秦非邺默然片刻,才道:“二哥要下毒谋害父皇,这已经不是意图谋反了,这就是造反,而且,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父皇龙颜大怒,要重重惩治二哥。已经下旨了,废掉二哥王爵之位,一家全部废为庶人。妻子儿女全部斩杀。同时处斩的还有西泉长公主一家,赵贵妃和九公主,还有申氏。都被废掉了身份,一同处斩了。”
“恩,皇上这样处置,倒也不算狠毒,这是他们自寻死路,也怪不得皇上要斩草除根了。”
秦非邺又道:“父皇因为这件事龙颜大怒,说自己的儿子倒造起亲生父亲的反来了,怒骂二哥一顿之后,就因为怒气攻心而吐了血,病情加重,已经昏迷好几日了。御医说,这次父皇病势凶险,很可能支撑不下去了,要大家都做好准备。”
别的事情倒也罢了,倒是这句话让沈叠箩心中一动,眸光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被二王爷气到了,病情加重,有可能驾崩吗?”
秦非邺点点头道:“是的。昨天父皇在昏迷中醒来过一次,他说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把母妃还有皇后娘娘,还有我都叫到了跟前,同我们说,如果他一旦有什么不测,就让时彦登基。连给时彦的传位圣旨都写好了,这几天越发不好了。我觉得,很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如果、如果父皇驾崩,朝局很有可能不稳,时彦新帝登基,父皇叫我帮他看着,到时候阿箩你去青茫山,我很有可能就去不了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让碧霄阁的一些精锐跟着你一起去的。有他们在,我也能安心一些。”
沈叠箩看着秦非邺略有些憔悴神色,心里也有几分心疼,体贴他道:“那是自然的。到时如果这事儿真的出了,诸位藩王都不在金陵,我这个太傅也不能留下来,皇太孙一个人无法稳定大局,你肯定是要留下来的。你放心吧,去青茫山我自有分寸,到时候窦森也会带着人跟我一起去,再加上碧霄阁的人手,这就足够了。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完青茫山的事情,然后赶回来陪你。”
现在离懿章太子离开时正好一年,去年这个时候,秦非邺送走他的大哥,现在这个时候,秦非邺很有可能还要送走他的父亲,即便他心中对太初帝有再多的不满,但那天然的父子之情还是有的,所以,他的心里,还是有着身为人子的难受与痛苦的。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太初帝性命垂危,秦非邺身负重任,沈叠箩虽然说了她要去青茫山,但是她还是不忍心离开的,嘴上说着要走,却也没有定下具体的时间,她就只想着在这个时候,多多陪伴一下秦非邺,能陪多久是多久。
因为太初帝的病重,又因为秦允明谋反事件的影响,朝局多少还是有些不稳的,刚刚成立的特战营在这个时候还是有大用处的,沈叠箩就取消了所有人的休假,直接让所有人在金陵待命,同禁军一起在宫城中戒备。
金陵城中,气氛凝重了许多,这样紧张的气氛,倒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太初帝的身体坏到了最差的程度,所有人都在静静等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
金蕉叶和逍遥子赶到了武当派,见到了朝阳真人。
年过百岁的朝阳真人自是须发皆白,仙风道骨,一派道家风范。
“金掌门和逍遥掌门此番上山来寻贫道,所为何事啊?”寒暄过后,朝阳真人微笑着问道。
金蕉叶这一路上心里都憋着要问朝阳真人关于沈叠箩的事情,所以这会儿见到了人以后,也顾不得多说什么,直接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朝阳真人是武当派的掌门,不论是在武当,还是在江湖上都是十分德高望重的,金蕉叶与他也有十几年的交情了,从小就见过朝阳真人,所以,她自然是很相信朝阳真人的,跟朝阳真人说这些话,也并不避讳,也是实话实说的了。
更何况,她原本就是为了求得一个答案,哪里还会隐瞒什么呢?
“十三年前,真人说阿箩会在十三岁的时候遇到一些事情,如果能过去自然是好的,可是如今看来,她是没有度过去的,但她也没有因此而殒命,这又是为什么呢?我实在是想不通,再加上想起真人曾经同我说过的那些话,所以特意来寻真人问个明白,都怪我那时候没有在意真人的话,现在才来问,不然的话,如果我早知道,说不定阿箩就能避开这些事情了。”
朝阳真人淡声道:“金掌门这话,贫道不敢苟同。”
“每个人的命数都是天定的。一生匆匆数十年,会发生什么事情,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其实都是注定了的。若想要避开,又谈何容易呢?而且,就算是避开了,这件事不发生了,难保就不会引发另外一件事啊!命数天定,其实天道是不可能让任何人脱离它的掌控的,不论怎样,这努力和不努力,结果也都是注定了的。所谓人定胜天,也不过是天道给人注定的另一种命运而已。”
金蕉叶咬了咬唇,道:“真人的意思是,不管我当时是否在意,阿箩都会在十三岁那年遭逢大变,然后失去性命离我而去吗?”
朝阳真人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点点头,十分直白的道:“不错。寿数天定,命数尚可人为努力,以求得更好的结果,但是寿数却是很难突破的了。在现在来说,一个人的寿数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该走的时候,还是会走的。这是自然法则,很难更改。”
听到朝阳真人这话,金蕉叶不免又有些伤心,她来时其实就想过这些了,之前在金陵时也都想过想通了,但此时听到朝阳真人这么说,还是慢慢红了眼眶。
看着金蕉叶伤心,逍遥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安慰了金蕉叶几句,然后就问出了一个他也一直想问的问题:“真人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十三年前不把事情说清楚呢?就算不能改变,我们至少心里也有个准备啊。”
朝阳真人默默看了逍遥子一眼,才淡声道:“逍遥掌门,世间之人,不似我们这些修道之人那么看淡生死,当时沈姑娘还不足一岁,贫道若是以实情告知,金掌门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再说,即便贫道当时直接说了,也明确告知金掌门不必做任何努力,因为寿数之事不可更改,但贫道这样说了,金掌门就会真的不做任何努力么?要知道命数之事最为玄妙,有可能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如果强行更改命数的,有可能引发不堪设想的后果。所以,贫道并不能直说。”
“其实,当时贫道本不该多嘴的。只是,贫道当时看沈姑娘着实可爱,心中不忍,动了恻隐之心,才会语焉不详的提醒了一下金掌门。贫道也知道这于事无补,但总希望于那孩子的命途有点儿帮助,只是可惜了,贫道一己之力,也不足以改变天道啊。”
朝阳真人顿了顿,才又道,“其实二位有所不知,贫道这等已堪破天命的修道之人,是不能随便泄露天机的。一旦泄露天机,贫道必遭天谴。十三年前,贫道语焉不详的对金掌门说了沈姑娘之事,即便没有言明,但亦为天道所不容,贫道回山之后,大病了一场,足足半年才好。”
听到朝阳真人这话,金蕉叶和逍遥子也被勾起了回忆,想起当年他们回去后,倒是确实听到了朝阳真人病重吐血的消息,他们还送东西来武当山了的。那会儿他们还纳闷,不懂朝阳真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此时想来才知道,原来朝阳真人是泄露了沈叠箩的寿数天机才会病的。
金蕉叶感动不已,连忙向朝阳真人行大礼拜谢。
朝阳真人忙将人搀起来:“修道之人,当不起金掌门这样的大礼。金掌门此来,就是为了问清楚令爱的事情吗?”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