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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秦非邺的劝说基本没什么作用,太子听了秦非邺的话,冷嗤一声道:“孤才不信呢!就算是父皇在,时彦若是性子上来,他想乱来还不是照样乱来么!”
紧接着,太子想起方才秦非邺的话,又问秦非邺道:“小七,父皇最近经常带着时彦在身边吗?”
秦非邺点点头:“是啊。”
他只回答了太子的问题,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他其实不太希望太子知道往后的那些事情,所以太子不问,他就不说。这样就不算是欺骗太子了。
哪知太子沉吟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父皇总把时彦带在身边做什么?教他处理朝政吗?”
言罢,太子又追问道,“对了,父皇之前说孤病了,说是让孤不要那么劳累,为了让孤好好养病,也不要孤替他处理奏章了,父皇自己的身体也不好,那些奏章他自己其实也是处理不完的。小七,孤问你,父皇是不是让时彦帮他处理奏章呢?父皇是不是已经带着时彦上朝听政了?”
秦非邺犹豫片刻,迟疑片刻,想了片刻后,才望着太子道:“大哥,父皇确实是把从前由你处理的奏章都给了时彦在处理,最近这半个月来,他就一直在跟着父皇上朝听政,学习怎么样处理朝政。”
“不过,大哥你完全不用担心,父皇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哥好,毕竟父皇也是为了让大哥能够休息一下,所以才让时彦替大哥分担的,等到大哥的病好了,父皇自然就让大哥继续处理奏章,到时候,也就没有时彦什么事了。”
听了秦时彦的话,太子却笑了起来,他含笑看了秦非邺一眼,眼睛里有无奈也有洞悉:“小七啊,你以为孤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孤只是身体病了,但眼睛没病,心里也没病啊。有些事儿孤是不知道,但这件事,孤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就算你不说,孤也知道。”
太子笑道,“孤自己的身体孤自己知道,孤这病啊,是好不了了的。孤自己琢磨着,孤应该是比父皇要先走的,想必父皇也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开始培养时彦了吧?小七,你是知道的,父皇一直都不喜欢孤,觉得孤不像他,就因为这个,所以你都不能在明面上帮助孤,都只能在暗地里帮助孤。”
“而父皇对时彦的喜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等孤去后,父皇肯定会选择时彦作为下一个储君的。因此,他才会从现在开始培养时彦。”
秦非邺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笑道:“大哥,你想多了。你的身体不会有事的,只是一点风寒而已,很快就会好的。你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
朱绍钧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太子会活不长这件事情,这个秦非邺是可以保证的。除了沈叠箩,他自己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可是,太子这一次病得太重,东宫典药房的御医天天都往东宫跑,天天都来给太子诊脉,而他一有空也会陪护在太子这里,生怕太子出事,这一切都是看在外间人眼中的。
太子不知道外间传言,秦非邺却是知道的。甚至都不必朱绍钧和秦非邺说什么,几乎所有人都猜测并且确定了太子的身体已经不好了,甚至濒临死亡的边缘,再加上太初帝如此看重秦时彦,甚至带着秦时彦上朝听政,宫里和朝中个个都是人精,太初帝都这样做了,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可这些事秦非邺都不愿意告诉太子,一个是怕影响太子的心情影响太子养病,再一个就是怕给太子造成不必要的压力。
秦非邺其实也有点不太清楚太初帝为什么这般认定太子就是活不长了,而且甚至早早的就放弃了太子,直接就开始培养起秦时彦了,他也不知太初帝是从何处知道的,但目前来说,显然已经没有知道这个的必要了。
太子苦笑道:“小七,你别安慰孤了。前两年孤偶然生病的时候,父皇就只对陈御医说了四个字,勉力医治。你想想,父皇那时候都是这么说的,何况现在呢?父皇这些日子虽然也常来看孤,也常常嘱咐御医要好好医治孤,可是孤知道,父皇的心根本就不在孤的身上了。”
“不过,孤要说的还不是这个,孤之所以跟你说这些话,其实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孤觉得,孤去后,父皇肯定会将时彦立为皇太孙的,可是在孤看来,时彦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做储君,更不适合做皇帝。孤想趁着孤还是太子的时候,跟父皇建议一下,让父皇选你来做下一任的储君。当然了,孤也知道父皇多疑,这个建议贸然提出来的话会让父皇疑心,所以孤才要先跟你商量一下,看看小七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上次太初帝来探望太子的时候,虽没有明确说什么,但那些话中的意思就是让太子安心,不必挂念朝政之事,虽然太初帝什么都没有说,但父子连心,太子还是能够感觉到太初帝心里的一些想法,加之这么多年以来太子对太初帝的了解,太子就觉得,太初帝肯定是认定时彦做下一个储君了。
可太子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子觉得,有资格做储君的人是秦非邺,而非他自己的亲儿子秦时彦。
太子话已至此,秦非邺再装作轻松或是再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太子心里其实是什么都明白的,只是太子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过罢了。
他心里一面心酸,一面又觉得很是感动。
为太子的命运心酸,为太子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心思而感动。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望着太子道:“大哥,其实你也看得很清楚,父皇想要时彦来做下一任储君的心思其实是很明显的,而且由来已久。不瞒大哥说,其实我很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从没有跟大哥说而已,我那会儿以为大哥其实是不知道的,却没有想到大哥原来什么都知道。”
“既然话说到此处,那我就跟大哥说说我的想法吧。父皇已经带着时彦上朝听政了,而且也已让他自己处理一些奏章了,这说明父皇要立时彦的心思还是很坚定的。如果这个时候,大哥去找父皇说建议父皇立我为下一任的储君,父皇一定会疑心我有争储之心的。恐怕到了那时,父皇心里对我的防范就会更深了。所以,我觉得大哥的这个想法是不妥当的。”
秦非邺言罢,又恳切道,“大哥,你现在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养病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呢?”
太子显然是不赞同秦非邺的话的,他急道,“时彦根本就不适合做储君,更不适合做皇帝!我大秦开国十三年了,正是需要一位励精图治的皇帝,让大秦的盛世能够继续下去,如果让时彦来做下一任的皇帝,他一定会跟父皇一样严苛的,那样根本就不能休养生息,更会伤害更多人的性命!孤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把江山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呢?即使时彦是孤的儿子,可是他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孤是绝不能偏私的啊!”
“再说了,小七你是孤看着长大的,你的品性孤是最了解的,你为了帮助孤,一手创办了碧霄阁,这几年里,你还替孤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东宫上下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你替孤处理妥帖的,孤觉得,你就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
“孤若在,若有福气登基为帝,你一定会尽心辅佐孤的,可若是孤不在了,你便是想要尽心辅佐时彦,他那样的性子,又岂肯都听你的呢?你的志向,孤心里都明白,也是都知道的,你就该来做这个储君,孤的这几个兄弟里头,你才是那个心怀天下的人,你才是最有资格做皇帝的人啊!”
“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孤觉得父皇未必会对你起疑心的,孤觉得,你在父皇心里的分量未必会输给时彦啊!小七啊,孤若是不替你去争一争,难道就这么拱手把储君之位让时彦那个臭小子吗?”
秦非邺一直默默的在听太子说话,听到太子最后这句话时,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太子这么说时彦,倒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亲儿子似的。
太子却瞪了秦非邺一眼:“笑什么!孤是很严肃很认真的在说话!小七你要认真听啊!”
太子的脸上确实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他郑重地看着秦非邺道,“时彦虽然是孤唯一的嫡子,但是在对于江山社稷的问题上,孤是绝对不会开玩笑的!孤只会从谁适合做皇帝做这个天下之主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时彦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怎么说都没用!所以,孤是真的很希望小七你来做这个储君的!虽说孤没有做过皇帝,也不算真正的天下之主,但孤好歹也做了十多年的太子了,这个江山只有交到你手上,孤才能放心啊!”
秦非邺沉默片刻,才望着太子道:“大哥,这件事情,我不能出面。如果我主动去争,父皇一定会多心的,只怕到时就要弄巧成拙了。”
“你不能去争,孤替你去争啊!”
太子一口应承下这件事,“孤都说了嘛,是跟你商量此事,并不是要你自己去争的,这是孤的意思,并不是你的意思。你替孤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孤肯定是要为你把这件事做好的!再说了,孤也了解你的处境,你去做这事儿确实不合适,但孤现在还是太子,跟父皇说这样的话,孤的身份是最合适的了!”
秦非邺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太子的提议。
“大哥若是一定要去,那就要选好说这话的时机,免得事情不成还惹怒了父皇,大哥你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不适合再去生气或者有什么事情影响你的情绪了。所以你还是不能为了我的事情再多伤神的。”
他自己其实也是想去争一争的,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让秦时彦成了储君。何况,这也是太子的一番心意,他实在是不忍辜负啊。
太子摆摆手道:“这个你放心,孤自然是知道分寸的!这个不会影响孤的,该什么时候说,该怎样说,孤心里都是有数的。”
秦非邺点点头道:“好,那就大哥拿主意吧。”
“恩,”太子想起前事,又望着秦非邺道,“对了,日后再有事,你不许瞒着孤了,还是都要跟孤讲的,知道么?外头的事情孤什么都不知道,这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孤可不想再尝了!”
秦非邺:“好,我以后不会再把外头的事情瞒着大哥了。”
“恩,这样才对嘛!”
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外头还发生了什么新鲜的事儿啊,来,都跟孤说说!对了,沈达的事情应该也是有结果了吧?父皇是怎么处置的,你跟孤说说!”
秦非邺依言开始跟太子说起太初帝对沈达的处置,这一说,就说到了天黑。
*
到了下班时间,沈叠箩是一个人回沈山居的。
秦非邺打发萧正来给沈叠箩传话。
“沈姑娘,我们王爷说,他还要在东宫陪着太子殿下说话,这会儿实在是走不开,就不送沈姑娘回沈山居了。王爷说,让属下护送沈姑娘回去。”
“王爷还说,晚上他还要在东宫陪着太子殿下用晚膳,而且因为太子妃殿下不在,今儿晚上王爷就在东宫里陪着太子殿下安寝了,就不去沈山居陪沈姑娘了,请沈姑娘见谅。”
沈叠箩闻言笑道:“行,我知道了,让你们王爷忙去吧,不用担心我。还有啊,我能自己回沈山居去的。萧正你也不必送我了,你去你们王爷身边待着吧。”
萧正还不肯走,经过沈叠箩一通摆事实讲道理,最后拗不过,还是走了。
沈叠箩回到沈山居后,先吃了晚饭,然后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到练功房中跑步跑了一个小时,然后又用各种器械运动了一个小时之后,她才又去洗了个澡,之后就坐下来休息了。
休息了没一会儿,她就叫秋初来给她磨墨。
秋初依言过来,边磨墨边道:“姑娘要写字吗?”
自从她在回心居里服侍沈叠箩开始,还从来没有见过沈叠箩写字呢。所以,一听到沈叠箩叫她过来磨墨,秋初还是有一点儿小惊讶的。
“恩,是啊,我要写信。”
沈叠箩随口答了一句,就将信纸在书桌上铺平整,然后执起毛笔,蘸了墨水就准备开始写信了。
幸好沈叠箩还有原主的记忆,原主的毛笔字写得还不错,不然的话,就沈叠箩这拿惯了钢笔圆珠笔水性笔的手,只怕写出来的毛笔字是惨不忍睹的啊。
一旁的秋初闻言,好奇问道:“姑娘要给谁写信啊?”
沈叠箩写了几个字后,才抬眸望着秋初笑道:“给我娘写信啊。”
当初是因为金蕉叶和沈达之间有约定,因为分家产的原因,金蕉叶不能跟在沈叠箩进入国公府后有任何的联系,所以沈叠箩在归府之后一直都没有给金蕉叶写过信。
如今沈达已经被流放,国公府也没了,秦氏带着沈和月和沈康辰回了长公主去居住,而沈叠箩应得的那一份家产也已经躺在她沈山居的库房里头了。
所以说,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阻碍沈叠箩和金蕉叶的联系了。
虽然原主已经没了,但沈叠箩还是觉得,应该写封信跟金蕉叶联系一下,告知一下她现在的处境和她在金陵城中发生的那些事情。
她虽然不愿意重复原主的人生,也不会去复制一个原主出来,但是她毕竟已经成了沈叠箩,有些存在于原主身上的感情和维系,她还是应该接纳的。
而且,金蕉叶不比沈达,金蕉叶还是对原主很好的,所以沈叠箩一直在想着,要等沈达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她就要给金蕉叶写一封书信去。
沈叠箩很快写好了书信,然后让秋初把窦森叫进来。
她问窦森道:“窦森啊,你有没有办法将一封书信帮我送到华清派金掌门手中去啊?”
窦森点头道:“姑娘放心,属下有办法。”
“真的啊?那太好了!”
沈叠箩将手中封好的书信递给窦森道,“那你将这封书信帮我送到华清派金掌门手里吧。多谢你啊。”
“对了,你打算怎么送去啊?走水路还是走陆路啊?”
华清山在北方,离蓟州很近,如果走水路的话,倒是更快一些,但是沈叠箩也不知道窦森派去的人打算怎么走,所以才有此一问的。
“这个姑娘就不必费心了,属下的人会替姑娘办好的,至多四日,这封信一定会送到金掌门手上的。”
这信自然是要碧霄阁去送的。可当初萧正送窦森过来的时候,就特意嘱咐过窦森,关于碧霄阁的一切都不能在沈叠箩跟前提及,更重要的是,七公子就是七王爷这件事是更不能说的。
窦森牢记萧正的话,所以对于沈叠箩的问话,窦森一概都不具体回答了,只让她放心。
窦森不肯说,沈叠箩也就不问了,这是秦非邺送来的人,她还是很相信窦森的人品和实力的,所以,也就放心将此事交给窦森,不再多问了。
翌日,沈叠箩起早出门去太医院上班的时候,看见等在门口准备接她一起去太医院的秦非邺时,她还是蛮惊讶的。
她笑着向秦非邺走过去,迎着阳光笑望着他:“师兄,我还以为你今早不会来了呢!”
她还以为,他会一直陪着太子的。
秦非邺微微一笑,伸手牵住沈叠箩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便蹭了蹭,才笑道:“本王昨夜不是让萧正和你说了么?只是昨夜不来,今早还是会来接你的啊。”
沈叠箩离他很近,一眼就看见了他含笑的眼睛里都是血丝,一看就是一副睡眠不足没睡好的样子,她忙问道:“师兄,昨夜在东宫,你熬夜了吗?”
秦非邺带着沈叠箩上了马车,才对她笑道:“昨夜子时,太子的病又发作了,本王很担心,就跟陈御医一道守着太子,后来都没怎么睡觉。阿箩,是不是看起来眼睛红得很明显,很吓人啊?”
他虽是在笑着,但却笑得很勉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高兴,眉眼间拢着一抹愁绪。
沈叠箩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也没有那么吓人的,就是看起来睡眠不足的样子。一会儿我给你按摩一下,你到军医房我屋里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顿了顿,沈叠箩又轻声问道,“师兄,太子殿下那里现在是谁在照顾啊?你出来接我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秦非邺没说,但沈叠箩能看出来,秦非邺这样发愁,太子的病肯定是很严重了。
“太子现在睡着了,本王瞧着还好,就嘱咐陈御医在那儿守着,然后就过来接你了,折腾了一夜,本王也是想去你那里休息一下,毕竟这时候本王也不想回王府去,若是太子有什么事情,从王府里进宫就太晚了,还是你那里方便些,”
言罢,秦非邺又低叹一声,微微垂了眼眸,眼中一片血丝,就连眼眶都红了几分,“阿遥,大哥他,他的病越来越重了,他只怕是真的不行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