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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你早该如此
虽然你是一只即将被了结的反抗主人的狗
我还是要对你进行牧师一样的劝导
还记得吗？
三年前在车站旁垃圾堆里刨食的小狗
是一只全是很脏兮兮的不大的小狗
你一定记得
因为你就是它，狗呵
过往的行人和行驶着的客车一样匆匆
根本没人注意到你
一只脏兮兮又刨食在垃圾堆的小狗
你一定偷偷地伤心流泪过吧！
当一只年纪与你相仿
却全身洁白的哈巴狗溜过
让穿着时髦、有雪一样洁白的大腿的女人牵着
你一定哭了
还伸着无奈的舌头
又是一个黄昏时候
你的主人，一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很是失落地走过
发现了你，同情你
引导性地对你“汪”了三声
你才亲切地注视着他
由此，他成了你的主人，你跟着你的主人
他用声波之绳牵你回家
带你到对你来说绝对的安乐窝
女主人和主人的儿子——他们的独生子都很欢迎你
一洗完餐桌就倒在你的面前
你也从不见外
你很感激吧！
主人对你好
女主人和主人的儿子也对你好
你没理由、也必须感激，狗呵
生活真好，是吧！
你一定这么认为
事发之前主人都没打过你
你敢否认？
可是有一天
主人的儿子逗你玩——
你敢说不是逗？
好，就算不是逗你，是很调皮、和善地打你
你也不至于要用你锋利的狗腿子将他扑倒
哭闹了半天哪
不用说的
女主人是心里明白的
但儿子在地上哭泣
打你三两下让他高兴高兴是可以的吧！
而你却不肯
“汪、汪、汪“地叫着，申辩着什么
还极力拉长被固定在柱子上的套着你脖子的铁链
绷直了铁链，盖上了耳朵
你做着一个圆似的躲着女主人的短棒
可以说
你躲的轨迹很圆满、完美
却让女主人富有棱角的气噘着的嘴歪斜的厉害
终于你的圆周被女主人缩小了
圆心和圆周终于贴到了一起
你隆起的，弧也似的背被敲平了
你的后脚跟立即瘸了，女主人只用力一下
你的惨叫声在喘着气的漫骂声中呻吟
安静了一小会儿
只有你的呻吟和女主人的漫骂此起彼伏
确确实实安静了一会儿
谁知道
主人的儿子咯咯地笑了出声：
“打啊，再打啊，妈妈！”
由此
女主人便顾不上喘短气
提起有点热度的棒子
再向你平了又肿起来的狗背敲下去
应该是你忍无可忍了，一定是
就在棒子再次落下的同时，你扑腾了起来
尖锐的狗爪子抓进了女主人涂了胭脂的脸
粉红瞬时变成血红
黄昏时候
主人回来了，先前最疼你的
他习惯性地对你“汪”了两声
他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
这次你也没回声、不摆尾，只是呻吟着
之后的事不用想便是知道的
主人形式地当着他的妻子的面踢了你两脚
转而拎起还在地上的儿子
一起进屋去了
那个晚上
你的饭碗中没有东西，女主人没来给
你也只是那样地蹲在柱子旁
眼皮半掩着平日里警觉的眼神
“无巧不成书”这话是对的
没有月光的夜在一切寂静中彳亍
鬼鬼祟祟的贼偷偷地靠近你主人的家
四处张望
你主人家早拉下了昏暗的灯光
在骄语嗔言声中渐渐平息了喘气
你可能在反省，所以没发觉
因为你半闭的眼神忏悔、
又或者是滋生恨意
谁都知道你不再是刨食的脏小狗
现在是扑腾起来就能抓破女主人的胭脂
你的爪子留有余香
很浓很烈
以至于堵塞了你原本十分灵敏的警觉
就连小偷毛手糙脚地走过你
又搬走你主人那八成新的彩电和半旧的嘉陵摩托
你全然不知
没有一倍的狗吠和喧闹
闹累极了的主人一家子才浑然不知
不能不说是你的失职
第二天
本来商量好要饶恕你的主人怒气顿生
稍作磨合的主人和女主人决定了
解下了你
可不再轻声细语
而是生拉硬扯着你循着
浮在腥膻空气之上的狗肉飘香
到了一家门前吊着半只全裸的狗，你的同类
又在招牌上画着卡通狗的形象的店前
讨价还价了半晌
最后你的主人以远远低于彩电和摩托车的二手价格将你出卖
让你负着一身不可饶恕
在你的原生世界里被审判和处决
你仍然一语不发
只自个儿沉默着
这里将是你的终焉之地
也是你出现了瑕疵的本是忠诚的灵魂的涅槃之处
刚卸去厚重的锁链
却又被柙在了牢固的铁笼里
这也许就是冥冥之意吧
沉默吧你
面对毫无疑问的结局
你能做的也只能是沉默
你早该如此，狗
早该在主人的儿子，女主人打你时沉默
早该在小偷行窃你主人家时石破天惊
表明你真的不再是无人理会的脏小狗
你啊
既然不肯在该沉默时沉默
那就在沉默中接受轮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