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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凡宅斗,一夫多妻是最大的祸根,更因为主子身边有了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奴婢,某些奴婢是为了效忠主子,某些奴婢是为一己私利,徐娘的心思不难猜,她对郑氏感情甚深,对谷梁鸿感情那就是甚甚深了,老处女,又深居简出,十几年守着一个俊雅倜傥的男人,难免动心,她得不到谷梁鸿,也不想谷梁鸿对哪个女人好,甚而包括郑氏,徐娘心里变态,所幸谷梁鸿身边虽然有四个夫人,却夜夜独宿,她也就没有大的举措。
只是谷梁鸿对苏落的娇纵让徐娘愤怒,明眼人都能看出,但凡苏落有麻烦,谷梁鸿必定会及时援手。
她把张初五去看苏落的事立即禀报给郑氏,然后充分发挥想象,料定张初五是受谷梁鸿指派,不然,她张初五没有经过郑氏,决计不敢对几番激恼郑氏的苏落表示关怀。
明里徐娘是郑氏的棋子,谁又能说郑氏不是徐娘的棋子呢,女婢手中无权,她唯有借助郑氏。
郑氏很想听到有关谷梁鸿的消息,但却喝斥徐娘“四夫人去看苏落,那也是正常,苏落可是卓文的媳妇,她张初五讨好苏落就是讨好我,有何大惊小怪,不要事事扯到老爷头上,你这个奴婢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郑氏仍旧是嘴不对心。
徐娘仍旧是躬身认错。
十几年如此这般演戏,她们乐此不疲。
郑氏心里却想,若谷梁鸿真的和苏落事先认识,那他乍回府里便告诉自己同意纳妾,与这个苏落有无关系?想想差不多,见了苏落后,谷梁鸿立即反悔,说纳妾之事暂时搁置,只怕又与苏落有关。
如此,这个苏落和谷梁鸿的关系非同一般,筱兰薇、董竹音、张初五不是自己敌手,但这个苏落好像很难摆布,单单从年龄上,自己就死输没赢,男子宠后爱、女子重前夫,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怎样让谷梁鸿对苏落死心呢?
突然,郑氏心里冷冷一笑:苏落,你不想成为我的儿媳都不行,这是你逼的。
本来郑氏对苏落并无好感,仅有的好感不过就是儿子卓文从她来后可以吃饭,曾想着单等儿子病愈便让苏落离开,因为她处处顶撞自己实在可恶,如今,她的想法有了改变。
苏落对此浑然不觉,对张初五的突然来访也是一知半解,对她说的那些话更是云里雾里,既然不懂,就得费心的琢磨,一夜,苏落瞪着眼睛演绎推敲,远处鸡鸣,窗户啪嗒推开,飞射而来的是大师兄墨飞白和大师姐墨绯烟。
“你们是谍人不是贼,干嘛放着好好的门不走翻窗户,万一,万一我脱光了睡呢。”她气呼呼道。
墨绯烟满不在乎的往椅子上坐了,一贯的冷艳,涂着紫色蔻丹的手指碰了碰茶壶,茶已凉,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道:“你小时候我们都看过你脱光了睡觉。”
苏落呼哧坐起“”她转头去看大师兄,师姐好歹是女性,师兄看见自己的身子,按理岂不是要嫁给他为妻,可是自己把他当兄长,并无非分之想,对那个谷梁鸿却非分的很。
“师兄,你真的看过我*?”
她这一句,导致墨飞白刚流入嗓子的凉茶从嘴巴鼻子按不同方位喷射而出,线条曼妙的侧脸,水珠从他鼻尖滴滴答答。
“童言无忌,丫头,你大师兄非常惦念你,是以过来看看。”墨绯烟道替墨飞白解围。
苏落窜下床:“怎么就是我的大师兄,难道不是你的大师兄吗?你好像比大师兄还小半岁。”
这番没心没肺的问,再次导致墨绯烟喝入嗓子的凉茶噎在嗓子处,她用手蹭蹭嘴巴,嗯嗯啊啊半天,组织不出语言,唯有怒道:“臭丫头,下次再有这样轻松的任务必定抢了过来,把你送回日升山老死。”
苏落习惯了墨绯烟的装腔作势的怒,都是表面现象,转瞬即好,于是道:“我老死日升山,必定让你们两个陪葬。”
墨飞白急忙中间斡旋,这是他惯有的角色“大清早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快说正事吧。”
墨绯烟才端起大师姐的架子,尖细的下巴高高抬起,对苏落认真道:“谷梁家的大夫人写了封信给师父,想让你成为她谷梁家正在的儿媳妇,并且,师父已经同意。”
苏落跺脚的喊:“师父怎么能这样,谷梁卓文才多大,重要是他病歪歪的。”
墨绯烟奸邪的一笑,高高挑起的眼线使得一张俏脸更加狐媚:“重要是郑氏随信送给师父一千两,一千两啊丫头,你个跑龙套的,得多少年能赚来。”
苏落惊呆,我那样的气郑氏,那样的故意让她讨厌,她怎么还如此的下血本买我?
墨飞白看她木然而立,宽慰道:“落落别怕,师父说了,郑氏要你和谷梁卓文圆房还有两年时间,说不定那时我们已经回去西域的日升山,纵使不能,我也会救你出去。”
即使这又是一场骗局,但师父怎能把自己大好的两年青春时光卖给郑氏,在这里她度日如年,非常难捱,可是师命难违,自己还能怎样。
天色即将明亮,墨飞白和墨绯烟准备离开,他们此次是来通知苏落,怕她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而乱了方寸。
两个人一起奔向窗户,苏落在后边嘀咕:“你们出双入对,这算不算私奔。”
咚!墨飞白和墨绯烟平生第一次翻窗失手,双双摔在窗外。
?
等郑氏把这个消息通知苏落的时候,她出乎意料的平静,既然已经知道,无需装着大吃一惊,她想的是,我得逃,我不能嫁给谷梁卓文,无论是不是因为谷梁鸿的关系,至少她根本不喜欢那个痨病鬼,想着自己的后半生都得躺在那个骷髅身边,她就不寒而栗。
说逃就付诸实际行动,她用了三天时间来观察谷梁家的地形,高墙围护,前后有门,哪里都有人把守,可以说是插翅难飞。
这一日,她无意之间溜达到后花园,本意是为了能踅摸到角门地道之类的可以逃跑的设置,却巧遇谷梁鸿,他正牵着飞将,就是那匹他心爱的骆驼在散步,飞将蔫蔫的,看来真的是病了。
他还是一身黑袍,下摆处绣着一朵幽兰,风沙掠过他的面颊,使得他微微眯着眼睛,乍然而见苏落,他蓦地愣住。
“求你放了我。”苏落冲向他。
谷梁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没有应答,往旁边闪身而走。
苏落又拦住他道:“求你放了我。”
二人四目相对,苏落瘦弱的身体在风中颤抖,像一枚高挂枝头的枯叶,伶仃可怜,谷梁鸿沉吟良久,终于点头“好。”
苏落差点欢呼雀跃,考虑到这是机密之事,朝谷梁鸿调皮的一笑,跑回房内,然后等待他的消息。
三日后的夜晚,苏落伏在窗棂上,上好的高丽纸浸了油脂后坚韧无比,别说夜晚,白日也很难把目光穿透,无奈下,唯有把耳朵放在上面听,枯叶被风扫过,哗啦啦满地乱窜,偶尔有巡夜的家丁,密集的脚步碾着白日的落雪。
“老爷。”
家丁齐刷刷的叫了一声,苏落一阵悸动,是谷梁鸿,仿佛第一次与男生约会,她更为高兴的是他的到来,而非他帮助自己逃跑。
当当当!轻微的敲门声,苏落腾的窜过去,吱嘎把门打开,速度太快,脚下立不稳,差点与门口的谷梁鸿撞了满怀,慌张下嗖嗖后退,又不小心绊在椅子上,即将跌倒,谷梁鸿已经扑到,伸手在她背后拖住,苏落上半身压在谷梁鸿手上,胸脯高挺,俏脸扬起。
一刹那的永恒,仿佛两个人策马飞奔在莽原上的那一幕,对于苏落是惊喜,对于谷梁鸿是惊惧,待苏落站直身子,他急忙松开自己的手,垂落下缩进袖子里,忽而张开五指忽而握成拳头,迅速调理内气,稳住自己的心神。
“准备好了吗?”
苏落正花痴的看着他笑,听他问才醒悟过来自己现在该做什么,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从郑氏命人给她购置的衣物中选择了一套颜色最暗的,容易和夜色交融,穿在身上。
“我已经把巡夜的家丁支开,等下你走牌楼那条路,向北,西北角有个小门,平时都锁着,今晚已经被我打开,你从那里逃走。”
苏落点头,然后问出一句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你不跟我逃走吗?”
话出口,没等谷梁鸿反应过来,她自己先反应过来“哦,这是你的家。”
谷梁鸿催促她快走,两个人出了房门,谷梁鸿送了她一程,与一个假山后面分手。
苏落把手腕上的那枚铜钱迅速解下,再次塞进谷梁鸿手里“只怕后会无期,留个念想吧。”
她说完匆匆就走,按谷梁鸿的指点,过了后宅,出了后花园,穿越一片田地,终于来到那个西北角的小门,用手一推,门果然开着,她乐不可支,急忙跑了出去,二十几步后,回头张望,突然就停了下来,这样一逃走,此后就与谷梁家为敌,再想得见谷梁鸿,势必登天,她站在原地犹豫着,确定此生再也见不到他,突然就害怕起来。
“不,我不能走。”她重新折回到小门口。
“不走岂不是要做那个病痨子的媳妇?”她再腾腾跑走。
“不是还有两年时间,哪怕守他两年,两年之后再出逃。”她再次返回小门处。
有好一阵了,她还没有下定决心。
再说谷梁鸿,回到自己房间后,摊开手掌,把这枚铜钱反复的看。
“苏落。”他喃喃自语,不知何时这个名字如此的与众不同,不同到被他反复咀嚼,直到深刻在心,且日日缱绻不去,想着苏落说的“后会无期”他心里一惊,把铜钱在手里攥紧,只是霎时的迟疑,他就拔步走到院子里,急急的喊:“来人!”
家丁迅速聚拢。
他吩咐:“西北角有异动,前去看看。”
不多时家丁赶去,把还在徘徊的苏落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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