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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玉戈点了点头,容妆转身离开,踏出千霁宫大门那一刻,容妆转眸回首看,宫灯之下,那阁燃烧殆尽的空地儿,是一片空洞漆黑,所幸是个小阁,并不是什么大损失,她也算欣慰些了。
同乔钺回玄景宫是一同坐了御轿的,然而乔钺一路脸色阴沉无话,也不曾看容妆一眼,容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淡漠的闭着眼不置一词,一路缄默至宣裕殿。
乔钺先进了殿门,容妆随后,气氛有些异常的阴沉,容妆也感觉的到,遂也没有主动说什么,待收拾妥当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妆坐在榻上拿着棉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乔钺坐在床边,突然打破了静寂,问道:“容妆,你怎么看待元旖的事?”
容妆手上擦拭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停滞片刻,旋即继续,一边开口道:“我说过了啊,如今冬日里各处都燃了炭炉,气候干燥,走水之事并不是意料之外,是她太不小心了。”
“有些话听一遍就够了。”乔钺漫不经心的说着,掀开被子躺下了,容妆则幽幽问道:“你是怀疑我什么?怀疑我纵火害了元旖?”
“你想多了,不早了,睡吧。”乔钺放下了帘帐,兀自声沉沉在里头。
容妆隐下心里的不愉,擦干了头发方上了床,没有凑近乔钺身边,却也睡不下,心里凌乱的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失去了意识睡下了。
翌日醒来乔钺早已不在旁,容妆收拾妥当后外头有禀报,容府传来消息,容大人风寒反复,故而请旨让御医去看看,容妆去宣宸殿见了乔钺请求出宫回府看看,彼时乔钺正在和朝臣议事,闻听此事便允了容妆去,容妆遣了御医先去,随后自己带了宫婢上了车马,走到宫门处自然无人胆敢阻拦,顺利的出了宫门,容妆觉得松了一口气,一路皆是紧张的,谁也不曾开口,直到入了容府。
容徵迎出来,容妆打量他问道:“你没事吧?”
容徵摇摇头,“当然没事。”
容徵的目光落到容妆身后的宫婢身上,容妆忙把人拉出来,往容徵身前一送,高声道:“人我可是给你了。”
那宫婢缓缓抬头,哪里是宫婢,却分明是元旖,元旖泪水涟涟,瞬间就跪到了地上,对容妆道:“多谢你。”
走水是假,都是蓄意预谋好的,为的是元旖顺利出宫,若是论到什么能不露痕迹,那自然是火,燃烧殆尽,什么蛛丝马迹都寻不到,也无处可循,元旖放了火从偏门偷着逃了出去,容妆早给了她一套玄景宫宫婢衣裳,和红妆阁偏阁的钥匙,顺利的在红妆阁待了一夜,一大早容妆便借着容徵风寒反复的由头将元旖送出了宫,容徵自然没事,都是设计好的罢了。
容妆搭臂扶起了元旖,幽幽叹息道:“希望这把火葬送了阑廷宫的谨嫔,却救赎了一个元旖。”
元旖侧目看一眼容徵,回道:“那是自然。”
容妆道:“届时你可以用假身份嫁入容家,若是觉得麻烦,其实也大可不必,想明白了妻又如何,妾又如何?”
容徵点点头,元旖道:“正是,我并不在乎。”
容妆想了想道:“元旖这个名字是不能用了,便改一个称呼吧。”
元旖回道:“听你的。”
容妆思忖须臾,道:“如此也算涅槃重生,便叫冉笙吧。”
容徵疑惑,“冉?”
容妆笑着点点头,“对,冉,我同冉缜说过此事,可以让元旖做他的女儿,没有比他再合适的,也不至于元旖没有身份让人怀疑,冉缜会替我办妥的。”
元旖感叹道:“你想的周全。”
容妆过去拉起容徵的手,又牵过了元旖的手,对容徵道:“好好照顾元旖。”又对元旖笑道:“好好照顾我哥和念晓。”
容徵和元旖对视一眼,容徵点点头,元旖笃定的点头应道:“你放心,我会的。”复又目露担忧的道:“你一个人在宫里也要小心,哪怕已经没有了对头,可你说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刻会如何。”
“我明白。”容妆笑笑,随后和二人一同去祭拜了拂晓,容妆便回了宫。
宣裕殿里乔钺已在等候,一见容妆,乔钺便启声道:“回来了。”
容妆有些心虚的点点头,乔钺望了望她身后,道:“出宫带了两个宫婢,怎么回来就剩下霜音一人了?”
容妆脸色唰的就白了,回头让霜音下去,这才缓缓走到乔钺面前,乔钺彼时正坐在榻上看书,容妆与他对视一眼,下一刻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乔钺一惊,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容妆低垂着头道:“求你原谅。”
乔钺缓缓笑了出来,问道:“何事求谅?”
容妆依旧低着头道:“你既然知道了,何必还问我。”
乔钺冷笑,“容徵和元旖得多谢你?”
容妆点点头,“正是,很感谢我,是我给了元旖新生。”
乔钺一嗤,伸出手里的书,挑起容妆下颌,对她四目相对,道:“皇后既然这么喜欢做好事,不妨也渡我一渡?”
容妆知道他生气了,遂宁愿卑躬屈膝,不愿和他顶撞,“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的女人送到旁人处。”
乔钺摇摇头,“你还是不知悔,想。”
容妆看着他略带怒气深邃的眸子,恍然大悟,睁大了清亮的眸,对乔钺道:“我悔悟,我不该瞒着你。”
乔钺这才满意,冷冷收回了书,扔到一旁,容妆见他如常了些,遂大着胆子伸手推推他的膝盖,柔声道:“我知错了,我不该隐瞒你。”
乔钺闭上了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容妆摇着他的膝盖道:“你就纵我这一回……啊……”
乔钺睁开眼,声儿依然平淡,“地上凉,起来。”
容妆赶紧起来了,扑打扑打膝盖浮尘,坐到乔钺身边,乔钺瞪他一眼,“我让你坐了吗?”
容妆喏喏起身,“哦……”谁让她错了,忍了。
容妆可怜兮兮的望着乔钺,“饶了我吧,别生气了。”
乔钺看着她站立在旁,冷声道:“你什么时候能把我放在眼里一回?”
容妆嬉笑道:“我一直都是把你放在心里的……”
“……”乔钺扶额,“罢了。”
容妆偷觑着乔钺,见他神色软了,遂弯着身子凑过去给乔钺揉揉额头,顺便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乔钺瞪眼瞧她,败下阵来,什么怒气都消失不见了,容妆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百战百胜。
乔钺问道:“说吧,都是怎么设计的?”
容妆嗫嚅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了出来,一个劲儿的谄媚,就怕乔钺再火,虽然知道几率不大,但是心里还是颤颤的,她不是怕乔钺生气,而是乔钺生气她心疼,末了容妆道:“走一个后宫清净一个……”
乔钺不由笑了出来,满脸无奈的瞅着容妆,“将来你会有个绰号,妒妇皇后。”
容妆瞪眼,细眉挑了挑,“只要你身边没乱七八糟的人,妒妇的名头我也认了。”
容妆啪嗒坐在乔钺身边,主动投怀送抱,乔钺哪有不收之理。
翌日乔钺下旨,祁国长公主谨嫔元旖在后宫温顺有礼,追封为谨妃入妃陵,是为衣冠冢,千霁宫为她缟素七日,阖宫祭拜,请佛塔诵经超度。
入夜时分,容妆去了馥阳宫,元麓和乔觅薇倒是情绪尚好,容妆屏退了宫人,殿里仅有三人相对。
容妆扫视二人,而后道:“谨嫔之事,望你们节哀,她一日入了阑廷宫,便是阑廷宫的人,哪怕如今芳魂消逝,也不会影响祁国与阑廷之系,祁王可尽管放心。”
乔觅薇点点头,元麓面目平静的道:“有皇后娘娘此话,本王自然放心。”
容妆眸中渐起深意,宫灯的光芒太甚,她半眯起了眼,笑道:“祁王不必担心,她是享福去了,人之所愿,唯从心也,我们该为她高兴。”
元麓也缓缓绽了笑意,“皇后娘娘言下之意,本王明白,放心,元旖自己选择的路,祁国不会因此对阑廷有一分外心。”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总是要来亲自和你谈谈才行。”容妆笑笑,“在这里住的可还好?”
乔觅薇回应道:“我们待你封后典礼过后,就打算回去了。”
容妆想了想道:“为何不多住些日子,难得回来。”
元麓笑笑,“已经很久了,祁国虽小,但也不可无主,我不在,朝务必然堆积如山,我回去可有的忙了。”
容妆笑道:“祁王乃仁德之主,我明白。”容妆起了身,“只是来同你们说说元旖之事,既然心照不宣,我也就不久留了,皇上大抵也回来了,我便回去了。”
“恭送娘娘。”元麓起身作揖,而乔觅薇则道:“嫂子好走。”
容妆闻言,与她对视一眼,不由笑意盎然,这称谓自然得容妆心喜,出了馥阳宫,寒气扑面袭来,容妆畏寒,赶紧上了轿子回了宣裕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