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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那信上分明写清楚了害容衿的过程,只是却没有提及苏令芜一丝一毫。
白清嫱此刻疯了一样把信使劲的撕成纸片,爬到苏令芜脚下求救,苏令芜有些慌了,觑了乔钺神色,忙踢开白清嫱。
这一幕看在眼里,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谁都知道,心照不宣罢了。
元旖转着星眸,看了看众人,蓦地对乔钺行了一礼道:“皇上,如果这证据还不够的话,臣妾突然想起来了,臣妾曾经去探望贞贵妃,在她那里看到她的脂粉很细腻,便讨了一小盒来,在宫里放着也忘了用,后来贞贵妃去世了,臣妾就想,这盒脂粉也是有纪念意义了,便更不舍得用了,那日御医来请平安脉,臣妾就想着让他瞧瞧这脂粉是怎么制成的,也好照着自己找人做些用。”
元旖的眼眸晶亮,潋滟流转,唇角勾起一抹讽意,睨了一眼地上的白清嫱,泠泠道:“臣妾却怎么也没想到,御医竟然告诉臣妾,这脂粉里是掺了水银的,那可是有大毒的,臣妾当时就吓坏了,御医说就是正常人都不可常用,何况一个有了身孕的女人,但臣妾当时实在吓坏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看夙玉宫那么安稳,臣妾便知道,贞贵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用着毒脂粉,臣妾又怎么敢突然就跑去揭发,万一反倒被人诬陷,臣妾可是百口莫辩了,要不是今日此刻事情都这样了,臣妾想必还是不敢说呢,皇上可要原谅臣妾,臣妾胆子小。”
元旖说罢,忙唤了一声贴身婢女芊宁,“芊宁,你去把我保存完好的那小盒脂粉拿来。”
看着芊宁离开了阁里,元旖盈盈敛裙跪下,对乔钺一拜道:“皇上,臣妾知错了。”
乔钺勾起唇角,微带一抹冷寒与深意,“你无罪。”
元旖不再开口,看了一眼床上尚在昏迷的容妆,眼里微微含了笃定与深沉,她深知,此刻不顾阁里风霜雪雨,床上安然睡着的女人,有多厉害,又有多让人敬服。
元旖自然也看到,乔钺牵着容妆的手,就从没放开过,待芊宁回来后,元旖接过金丝镶边的小盒子,呈给乔钺,乔钺命冉缜一检查,结果自然无二,那盒脂粉里,便是掺了大量的水银。
白清嫱闭上了眼,深知自己一点希望都再没有,原本心里有的一丝侥幸,消失无踪,她睁开眼睛,冷眼瞪着苏令芜,恨意了然。
白清嫱还不至于傻到事到如今还不明白这是一个局,为她而设计的局,她便是咬出了苏令芜,也无用,因为苏家,还是苏家,可她的白家,却早已生了变故,早已不足以支撑起她的安然无恙。
白清嫱冷笑道:“苏令芜,你这个贱人,你不是许诺我会助我当上皇后吗!贱人!你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不会比我白清嫱好一分!”
苏令芜神色有片刻惶然,旋即便装作无辜一般的笑道:“丽妃,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你了?你妄想后位也不用扯到我头上吧?”
苏令芜说罢,跪下最先起了头,对乔钺道:“丽妃白氏先收买小箬用紫薯糕毒害贞贵妃未成,后又用水银脂粉谋害贞贵妃与龙嗣至死,如今又以针毒害容妆,其心当真恶毒,如此德行的人怎么堪当阑廷四妃,臣妾身为四妃之首,又执掌凤印,请皇上旨意,将丽妃白氏打入冷宫赐死。”
苏令芜说完了,所有人纷纷跪下,齐声道:“请皇上赐死丽妃。”
乔钺眸子半眯,闪过杀意,望了容妆的睡颜一眼,沉声道:“小安子,传朕旨意,将丽妃白清嫱打入冷宫,褫夺名分,收回妃印与册文,贬为庶人。”乔钺冷冷一笑,“冷宫?她不配,打发到内刑司,赐死。”
白家的事告一段落,而乔钺的心弦还没有稳,因为容妆还没有醒。
在所有人离开后,乔钺再也没有开口,只是挥退了所有宫人,连姚姑姑也不曾留下,一个人守着容妆。
冉缜临出门时,说容妆很快会醒来,让乔钺莫要担心,但乔钺怎能不担心,冉缜没有走,只是在阁外守着,等待随时传唤。
天色还是那般阴气沉沉,不需要撂下纱帘,也仿佛如同入了夜。
容妆的脸色很正常,不似昏迷,就好像在安安静静的睡着一般。
乔钺捧着容妆素白的手,放在自己脸颊左侧,呢喃道:“你醒来吧,我想和你说说话,容妆。”
蝶睫颤动,可容妆没有醒,乔钺就这样一动不动,直到倦意席卷,他趴在容妆床边,睡着了。
他累了,但再醒来,还要呈现最威严肃穆的一面,在容妆身边,歇息歇息。
约莫半个时辰后,乔钺被惊醒,彼时睁开眼睛,见容妆已经瞪着眼盯着他看,乔钺神色覆上欣喜,疲惫刹那消失无踪,猛地就抱紧了容妆。
容妆拍拍他的后背,长久未曾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乔钺。”
乔钺不答,闭着眼睛享受此刻怀里的最大温暖,许久后,容妆轻轻咳嗽一声,乔钺才放开她,一双墨瞳眨也不眨的盯着容妆看。
容妆微微笑道:“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
乔钺冷声道:“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乔钺忙喊人进来,传冉缜给容妆诊脉,容妆笑着拒绝道:“根本就没事,不用诊脉。”
冉缜也站在原地没有动,仿佛附和容妆的话一般,乔钺怀疑的看了看两人,旋即依照容妆的意思,遣走了冉缜,容妆笑问姚姑姑,“姑姑,我昏迷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快说给我听听吧。”
姚姑姑觑了一眼乔钺,容妆笑道:“没事儿,你说。”
姚姑姑这才放下心,点点头,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容妆,容妆听完后,惊叹道:“真是曲折离奇啊……可惜我昏迷了,否则可要亲眼看看白清嫱的惨样,这场好戏还是错过了。”容妆想了想,“不过我要不昏迷,这场好戏还真发生不了。”容妆故意嘟嘟嘴,有一丝对乔钺和姚姑姑撒娇的意味。
姚姑姑笑道:“醒了就好,无事就好,可把皇上急坏了。”
容妆看看乔钺,嘿嘿一笑,姚姑姑识趣儿的离开了,容妆盯着乔钺的双眸,瞅着乔钺满面冷意,知道他担心也害怕了,于是过去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可是乔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自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妆嬉笑,扯过乔钺手摩挲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告诉你啦。”容妆凝视乔钺的墨眸,缓缓道出,“白家失势,白清嫱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但她已是宫妃,也不可能欲加之罪,于是我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棉被放针?容妆,亏你想的出来。”
“不……”容妆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摇头道:“不是我,乔钺,内廷司送给我的棉被里,是真的藏了针,就是你今天所看到的那些根,是真的有人要伤害我,但那针没毒,想必对方只是想让我难受,而不是要置我于死地的,而我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今日的事,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乔钺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你说真的?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容妆笑笑,“我是怕你担心,怕你分心,朝里事都够你忙了,我才不去拖累你。”
四目相对,情意满溢,乔钺把容妆抱在怀里道:“来龙去脉,告诉我,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我要亲耳听听,我的女人有多聪明。”
容妆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唇角轻轻上扬,柔声道:“从我下定决心要除掉白清嫱的那一刻,我就开始谋划,其实本来还有一点犹豫,但是今晨我去了夙玉宫,所有容衿痛苦的画面尽数回荡在脑子里,我再也不去犹豫,而我知道,你缺个契机,你也容不下她,所以我愿意做这个借口,我会尽量做的圆满,堵住悠悠之口,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白清嫱自作自受,针上的毒药是我身边一直有的,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自保,我从妆箧里拿出了一瓷瓶的毒药粉末,用针粘了,用炭火烤了烤,那针上便涂了毒,我又倒了一小包,用纸折好拿着,去了白清嫱的寝宫,找借口进了她的寝阁里,放在了隔窗的细口瓷瓶里,然后我告诉了姚姑姑。其实我也想过,完全可以不去她寝宫,到时候说要搜宫,直接装作搜出来的毒药就好,但是后来我料想到她可能不相信,会自己看着搜宫,所以还是冒险去将药粉放她阁里了,至于后来的信,就无所谓了,只要众目睽睽之下被曝光一件阴暗的事物,那么再有多少,众人都会以为是一样的,不会再有人怀疑,所以那信是姚姑姑贴身拿着,然后假称是在白清嫱处发现的。”
容妆说罢,噤了声,在怀里抬眸望乔钺,嘻笑道:“不过还是你管用,我一说你让我带话给她,白清嫱这才让我进她寝阁了。”
乔钺垂下眸,望自己怀里笑靥嫣然的小女人,正色道:“别给我谄媚,对我没用。”
“好吧……”容妆装作委屈的咬咬唇憋了回去,半晌才道:“然后我又去了元旖寝宫,把那害死衿儿的水银脂粉交给了她,把我希望她说的话,告诉了她,再然后,我就回了红妆阁,让姚姑姑拿了被子,再装作中毒,其实我没有中毒,但是我真的昏迷了,其实我很怕,我怕万一哪一步料想错了,出了纰漏,一切就都完了,幸好相安无事。”
“为何昏迷?”乔钺蹙眉问道:“你吃了什么?”
容妆点头,“我一早让姚姑姑带了我给冉缜写的信去御医院。”容妆想了想,怕乔钺怀疑她和冉缜的关系,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便道:“我用你的名义求冉缜帮忙,哦对了,还有徐子河也是,我假借你的名义言语提点他,冉缜给了我昏迷的药。其实我原本可以不吃,但是我怕白清嫱不服,让别的御医来给我检查,虽然不是中毒,但是否真的昏迷也是能看出来的,只能浅薄的装一下了,谁知道那个笨女人,吓得连蛛丝马迹都不去管了。”容妆嗤笑道。
乔钺想了想,问道:“元旖倒是愿意帮你?”
容妆一怔,敛眸道:“不是我得人心,而是白清嫱太不得人心,所以墙倒众人推呗。”
乔钺冷眼看着她,神色没有一丝刮目相看,只是冷漠,“容妆,你知不知道,当我在宣宸殿,得知小安子来报红妆阁出事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容妆怔住,目光渐渐暗了下去,“对不起,或许我该早些告诉你。”
乔钺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在我眼里,多少个白清嫱也不及你的安危来得重要,哪怕你为了将计就计除掉她吃了迷药,我也觉得丝毫不值得,想除掉她,可以有无数种方法,何必不急于一时,只是你比我还急,我也知道你为了我,但是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对付旁人怎么都好说,我就是不能让你有事。”
“我知道了。”容妆眼眶微微泛起水气,往乔钺怀里使劲蹭了蹭,“别生气了,将来我会更加谨慎行事,为了你,我也得更看重我自己。”
乔钺双手揽着容妆的背,用力抱紧了,“记得自己说的话。”
“嗯。”容妆闭上眼眸,感受从容。
乔钺很想告诉容妆一句话,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而容妆,就是乔钺的逆鳞。
所有触碰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只是早晚。
小安子来报,道封铭归来,乔钺回了宣宸殿接见,告诉容妆晚些会过来,让她再休息休息。